【轮回乐园】本校八大不可思议

　　黑暗与光亮交叠，将他们的心率与呼吸拉得急促。

　　10——9——8——7——

　　随着下落，苏晓的右手腕开始发热刺痛，封存在里面的团长在向他发出预警，下坠的尽头不是发生事故后的电梯井里，而是在又一个被鬼制造出来的陷阱里。

　　数字还在飞速地变化，最终在一楼骤然停住了。

　　电梯里的灯猛地亮了，惨白的光刺得人眼晕。门缓缓开启，露出一站一坐，劫后余生的两个人的脸。

　　电梯正对小区门口，路灯的光暖融融洒进来，他们仿佛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自然安全的世界以及唾手可得的自由。

　　经历了被鬼惊吓与电梯失控，这几日被折磨得精疲力尽的尤尤安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奋力从地上挣扎起来，往自由奔去。

　　苏晓用那只无比刺痛的右手抓住了她的校服：“这里不是一楼！”

　　尤尤安的半只右脚踏出了电梯门，闻言，她转头，发出一声惊惶的疑问：“什么？”

　　话音未落，面前这场景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阴暗潮湿的空气，昏暗无灯的通道。苏晓立刻意识到，他们现在是来到了地下，而电梯里的显示屏早已被做了手脚，这变化，就是要动手的信号。

　　还没等他把尤尤安往回扯，女孩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一股看不见的力拽着她往外拖。苏晓抓得紧，连带着被扯出电梯，两人摔在冰冷的地上。

　　电梯门在他们面前猛地合上了，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像极了棺材盖落下的声音。

　　三只鬼出现在周围，将倒在一起的两人团团围住。

　　“你的脾脏什么味道？”那只男鬼的肚子也破开了，到了地下室，这些鬼都露出了原相，无一例外全是胸腔与腹腔空空荡荡。

　　在楼上时被两人逃掉，但最终到了这来。面对这两个活生生，肚子没有被剖开的人，它凶相毕露，朝他俩撞来，“凭什么你们的肚子是满的？”

　　苏晓发痛炙热的右手腕突然不疼了，一阵阴风自他耳边刮起。风刚起，那只一直盯着他的社畜女鬼突然面色一变，往后退了两步。

　　阴风凝成实型，一个有如实体的青年从消散的余风中冲出，正撞上要扑过来的男鬼，在它惊愕恐慌交织的目光中，一把揪住它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掼。

　　骤然的出现让在场为之一静，剩下两只鬼嘶吼着扑过来，亮片女鬼的利爪抓向团长的脸，社畜女鬼则缠上他的胳膊，撕扯下缕缕黑灰色的鬼气。

　　他侧身躲过，骨节分明的拳头狠狠砸进最前方厉鬼的胸口。另一只鬼被他反手扣住脑袋，生生将其扯碎。

　　苏晓和尤尤安两人被遮挡在团长身后，他一对三仍然不落下风，那三只鬼由原先的厉叫转为尖叫，又转为惨叫，最后一只只无力地被他撕扯成碎片，要么被吞噬，要么消散在空中。

　　团长全程没说一句话，只有打架时发出的闷响，和鬼的惨叫声混在一起，在地下室里回荡。

　　吞噬别的鬼的力量能让他更强大，身体更凝实，苏晓发现，团长的确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具压迫感了。

　　可团长不是嗜杀的鬼。平时不管苏晓怎么喊，他都不出来，却总在苏晓靠近危险时预警，用手腕的刺痛提醒他，哪怕那些预警大多拦不住他撞鬼的步伐。

　　随着最后一只鬼散成灰，地下室安静下来。而尤尤安则更紧地抓住了苏晓的袖子，她不知道这鬼是从苏晓身上出来的，只觉得一只凶狠的新鬼截胡了之前的三只鬼，现在要来吃他们了。

　　团长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伤痕在暗处显得更清晰。他迈着僵硬的步子，缓缓走向他们，像要行刑似的。

　　尤尤安突然生出股勇气，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扯坐着的苏晓：“快起来跑！”

　　少年被扯得一个踉跄。

　　“我脚崴了。” 苏晓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点刻意的虚弱。

　　尤尤安急得眼眶发红，看了他一眼，撒开手想先跑，刚跑两步，突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团长默默收回手，指尖还凝着丝淡黑的气。他闪身到尤尤安身边，伸手往她肚子里一探，抽出一只细长的鬼影。那小鬼怯生生的，一边哭一边小幅度挣扎。它能感觉到，这个抓住它的同类充满了死亡的压迫感，求生欲使它放弃了反抗。

　　他把小鬼甩到苏晓面前。鬼在地上滚了几圈，裂开的肚子里空无一物，血顺着它的校服往下渗，在地上积了一滩。

　　“他的身上有我的骨头。”团长开口，声音有点哑。现在的他有了指骨和牙齿，对自己身体部位的感应更准了。这小鬼没攻击性，还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他没下死手，丢给苏晓处理。

　　苏晓不是真的脚崴了，他站起身，端详这只小鬼。毫无疑问，这是他遇到过有史以来最弱的鬼，或者是由于死得太过糊涂，又或者是由于这只鬼本性纯良，总之，它来当看守团长骨头的封印鬼有点不太合格。

　　但团长说他的骨头在它身上，以往的骨头都是被封印在一个木盒子里，上面贴着一只黄符，但很显然，这里没有盒子，也没有黄符。

　　苏晓伸出双手——在轮回缠上他后，他的左手也能触碰这些所谓的灵体了——在这只鬼血淋淋皱巴巴的校服与身体上摸索着，他知道这校服只是鬼的灵体幻化出来的，因而没有布料的触感，反而有点黏。

　　说实话，在这么个曾经是犯罪窝点的地下室，翻找一具鬼的尸体，实在让人恶心。

　　他抬头，望着傻站在一旁的团长，指挥道：“过来跟我一起翻。”

　　团长没说话，乖乖走过来，蹲在苏晓对面。

　　一人一鬼仿佛在举行什么神秘仪式一般，在这个曾经是犯罪场所的地下室里翻找着受害者身上的关键线索。他俩的指尖偶尔碰到一起，苏晓没停，团长却突然抬头看他，声音很轻：“你好冷。”

　　苏晓的指尖蜷了蜷，没回应。他当然很冷，流经手部的血液都是冷的。

　　但他并没有回应团长的陈述句，想不出拿什么来回答。

　　或许在团长的记忆里，第一次握他右手时是暖的？

　　可苏晓记得，那时候他的右手早冷得像死尸一样了，大概是鬼的记性不好，尤其是他右手腕里这个住客。

　　而且他也不好伸出另一只手证明，因为左手也很冰，只低头继续翻找着：“地下室很冷。”

　　这才让团长把盯在他脸上的视线移开，苏晓得以专心致志地处理面前这个鬼。

　　他猜，木盒子可以没有，但黄符应该要有，或者说，上面的符号很重要，根据一些常识来看，符号都是阵法的关键，然而翻遍了整只鬼，他们都没找到所谓的黄符，哪怕是符号也没有。

　　苏晓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腿。团长也跟着站起来，他能感觉到骨头还在这小鬼身上，于是抬起脚，轻轻踢了小鬼一下。鬼滚了个身，校服下摆往上掀了点，露出空荡荡的腹腔。

　　苏晓的目光落在那腹腔上，喉结滚了滚，一个恶心的念头突然冒出来。他看向团长，对方眼里满是茫然，那模样让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想法。

　　“团长。” 苏晓开口，声音有点干。

　　团长看着他。

　　“你能不能，” 苏晓顿了顿，目光又落回小鬼的肚子，“去他的胸腔里翻一翻？”

　　在这只鬼的胸腔肋骨上，团长揭下了一张黄符。黄符沾着点黑红色的污痕，刚离了骨，一块略长的弧形扁骨就从胸腔里坠下来，砸在地上，凝出了实形，不是虚飘飘的灵体，是真骨头。

　　苏晓弯腰捡起来，这段时间他恶补了不少人体骨骼知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根胸腔肋骨。他抬手，把骨头往团长胸前一横。

　　那骨头悄无声息地没入团长的身体，团长素来平静无波的身体突然有了一丝波动，他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垂着的手也蜷了蜷，那双沉郁的眼睛猛地紧缩，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里头闪过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清明。

　　“咳咳咳！”被揭下黄符的鬼重重地咳嗽起来，引得苏晓低头去看它。

　　“这是，这是哪？”它似乎如梦方醒，恢复了理智，慢慢爬起来，瞪着眼睛望着他们，又被对面团长的伤口吓了一跳，“你们是谁？”

　　“你被挖器官的地方。”苏晓道。

　　“啊。”被挖空肚子的鬼往下一摸，摸到了一手的血与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它的脸色瞬间白了，眼神也散了。

　　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有些寒冷的上午，它刚在网吧里包了一个通宵，天亮时肚子就隐隐作痛，去厕所蹲了半天也没缓解。可它向来没主见，怕老师说自己逃课上网，没敢请假，硬撑着回了学校。

　　在之后，它就死了。

　　想起了往事，鬼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地下室有些冷，身子轻飘飘的，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是鬼了，它的胆子也就大了许多它又打量起苏晓和团长，皱着眉说：“你们都是一中的学生？不对，”它的目光定在团长身上，眯了眯眼，语气里多了点不确定，“你是——”

　　苏晓看着小鬼眼里的惊疑，心下一动：这小鬼，怕是认识团长。

　　没等他细想，小鬼突然拔高了声音：“向既尧？你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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