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四维gb

　　后续的实验又进行了数次，结果却如同复制粘贴般相似，毫无突破。最初的狂热早已冷却，研究所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倦怠，像无形的铅块压在每个人肩头。

　　陆陆续续，又有人递交了辞呈，悄然离开。

　　高斯再次被梵望唤到会议室。

　　前往会议室的路上，研究所的走廊似乎比往常更显空旷寂静，却又暗流涌动。几名擦肩而过的研究员在他经过时骤然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的目光如同芒刺。

　　高斯下意识地将头垂得更低，加快步伐，仿佛想逃离这片无声的审视。

　　“我来了。”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高斯推门而入。

　　正午的阳光本该炽烈，却被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地挡在外面，室内只亮着几盏冷白的顶灯，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氛围。梵望陷在宽大的黑色转椅里，见高斯进来，她狭长的红瞳微眯，嘴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然后将一份文件随意地推到了桌沿。

　　“给你的。”

　　高斯上前接过，目光触及文件上的标题时，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一封辞职信，署名：游孚。

　　“他……为什么辞职？”高斯的声音里带着困惑，他不明所以地看向梵望。

　　“谁知道呢？”梵望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笑容加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却又讳莫如深的玩味，“也许是别的公司开了天价，也许……”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红瞳在冷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是死了呢。”

　　“……”高斯握着辞职信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这个游孚，之前是观测员。”梵望仿佛没看见他的反应，又从手边拿起另一份文件递过去，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这是他之前手写的设备检修报告复印件。你仔细看看。”

　　高斯的视线在两份文件上游移，指尖划过纸页。笔迹的细节在眼前放大、对比……答案几乎昭然若揭。

　　“您是想说……一切……都是‘ta’干的？”高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寒意。

　　“是……或不是。”梵望的笑意更深了，仿佛很享受这种猜谜的氛围。她站起身，绕过宽大的会议桌，走到高斯面前，微微歪头打量着他低垂的脸，“怎么？不高兴吗？那个污蔑你的人，终于彻底消失在你眼前了。清净不少吧？”

　　“……”高斯沉默着，只是将头埋得更深，酒红色的发丝滑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也掩去了他眼中的复杂思绪。

　　梵望见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带着一丝不屑，径直越过他，向门外走去。

　　“等等！”高斯猛地抬头，脱口而出。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梵望停下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气，“……谢谢您……”

　　梵望的脚步顿住，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当她侧过半边脸时，那副无所谓的、甚至带着点嘲弄的神情已然恢复：“哈……要谢，就谢游孚自己吧。”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回来，带着冰冷，“自愿成为这场‘实验’的牺牲品，也是他的荣幸。”话音未落，她已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实验？……牺牲品？

　　这两个词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高斯的心湖，激起层层不安的涟漪。他反复咀嚼着梵望的话，一个模糊而骇人的轮廓似乎正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梵望是在验证什么。

　　一股寒意夹杂着紧迫感攫住了他。高斯转身冲出会议室，大步流星地朝着核心实验室的方向奔去。

　　走廊的拐角处，几个研究员的身影挡在前面，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议论声隐约飘来。高斯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喂，听说了没？”

　　“什么？”

　　“游孚！他辞职了！”

　　“啊！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是不是就因为那天在走廊里议论梵老师和高助理，结果被当场抓包了？”

　　“对对对！而且第二天就被发配到数据室坐冷板凳了！”

　　“是啊，结果没几天，辞职信就递上来了，听说还赔了一大笔违约金呢！”

　　“啊？为啥赔钱？”

　　“因为他递完信就人间蒸发了，压根没来办交接！哦对了，送信的好像还是他什么亲戚，反正他本人连个影子都没露。”

　　“啧啧啧，说到底，那位‘高助理’是真有手段啊，议论几句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哈哈哈，知道厉害你还敢说？”

　　“不敢不敢，下次碰见他，我直接九十度鞠躬绕道走！”

　　“哈哈哈……”

　　“……”

　　窃笑声如同细小的毒虫，钻进高斯的耳朵里。惩治得了一个游孚，又如何堵得住这悠悠众口？流言如同野火，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燎原。读再多的圣贤书，也难改人性中那点幸灾乐祸、以讹传讹的劣根性。

　　高斯此时才明白，可他毫无还击之力。

　　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能默默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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