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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
“许夫人，魏将军。”
“诶，荷花美，姑娘们更美，我远远就瞧见了。”许云枝领着魏驰走，此刻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很亲和。
许云枝是朔城人，身量要比京城的女子出众一些，身后跟着更高些的魏驰，很打眼。
她目光落在季渺之身上，方才宴厅没瞧清楚，这孩子有志向，心怀朝廷，样貌也不凡，是个顶顶好的孩子。
可惜早已有了婚约。
早知道也为自己家的定个娃娃亲了，许云枝暗暗后悔。
她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还未体会过养女儿的乐趣，一直觉得遗憾，就盼着魏驰早日成亲娶媳妇，好有个姑娘同她说说话。
偏偏这是个不开窍的，成天只知道办案练兵。
“这是犬子，叫魏驰，字长安，今年十八……”许云枝把身后的魏驰拉到前面，险些把生辰八字都报出来。
“娘。”魏驰听得别扭，出声打断。
季庭兰听着许云枝的谦虚之语，笑了：“魏将军名动京城，谁人不夸一句英勇善战，年少有为，我们都知道。”
她们还因为某些原因同魏驰见过几面。
许云枝对这些传言也有耳闻，笑容灿烂了些：“你竟有这般名气？快向姑娘们问好。”
魏驰被娘亲推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此刻十分听话，一板一眼弯腰拱手：“季姑娘好，二姑娘好，楚姑娘好。”
挑不出毛病，季庭兰却看出了端倪，魏驰问她们三好，眼睛却是黏在季渺之身上的，心中不由中下怀疑的种子。
而季渺之只望了最初那一眼，就没再看魏驰。
“那边的荷花瞧着比这边个头大，许夫人可要随我们一同去赏荷？”为了印证，季庭兰邀请。
许云枝当即就答应了，小姑娘陪自然比木头疙瘩要好。
楚澄月还没反应过来，她纠结另一件事：“魏将军，你如何认得我？”
“上次天香楼的案子……”
魏驰还没说完，楚澄月就快步走到许夫人身边作陪，天香楼害她被关禁闭，她一点也不想听。
只剩下季渺之和魏驰落后两步跟着。
季渺之除了问许夫人好，一直没有出声。
算算时辰，唐天香和宿弥快要行动了，魏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虞。
“季姑娘，你身子好些了吗？”
耳边传来少年清润的声音，季渺之转头之际，眼眸已经恢复柔和。
“已经好了。”
她没有提酸枣糕的事。
前面季庭兰带许夫人看荷花大王去了，比两人快了几步，季渺之也提了裙子加快脚步，跟上她们。
想起娘亲说的季姑娘入朝为官，魏驰原还想说些什么，此刻定在原地。
身边的少女碎步跑向前，满池荷花为她作衬，风吹过，摇曳的不止荷花，也不止裙裾和青丝。
他眼神微闪，抬起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那里跳动很快。
心里的古井好似也化作了一片池塘，有人闯了进来，便在这一刻荡起涟漪，开满荷花。
真怪，面对二姑娘不会如此，对楚姑娘也不会如此，只有面对季姑娘心潮澎湃、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长安，愣着做什么，过来见人。”他还没想清楚困扰多日的心事，就听见前面许云枝唤他，回过神来前去。
许云枝又遇到了两位宾客，一位公子一位夫人，魏驰见那公子是沈述，松了口气。
“沈大人，又见面了。”
沈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魏将军，我今日可是专程来找你的。”
魏驰还没问缘由，就听见许云枝对着一旁的夫人：“这是犬子，叫魏驰，今年十八，未婚配……”
“娘。”
他出声打断，侧头瞧见季渺之同其余二位在栏杆边数荷花，脚缓缓退后一步欲逃离现场，马上就被娘亲拧了一下胳膊拉回来。
“这是王夫人，快问好。”
大庭广众之下，魏驰只好收回视线，照做。
王夫人笑着应声，和沈述对视一眼，沈述随后便道：“是这样，我家幼妹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怎么说都不满意，昨日与我和母亲说倾慕魏将军，恰逢赏荷宴，不知魏将军可愿与幼妹见见？”
季庭兰和楚澄月看似数荷花，实则听着后面的动静，听见这话相视一眼，恍然大悟。
“原来许夫人是想在赏荷宴找儿媳，想不到魏将军这样的家世条件也会被长辈催促婚事啊。”
“魏将军现在多少姑娘倾慕，也不知道谁会和他喜结连理，你觉着呢？”楚澄月小声道。
季庭兰偷瞄一眼那边事不关己的季渺之，意味深长：“我觉着魏将军像是心有所属了。”
“这是何意？”楚澄月瞪大眼睛，听不懂正要问个底朝天，突然身边出现一个宫女，是贺皇后身边的采莲。
“季姑娘，皇上和娘娘请您过去。”采莲对季渺之道。
季渺之神色顿了一下。
是因为她求入朝为官的事？还是别的……
“请随奴婢来。”采莲走在前带路，季渺之回过神，松开了攥紧的衣袖，跟上她的脚步。
楚澄月微微蹙眉：“自从遇到许夫人与魏将军之后，你家姐姐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她这是怎么了？”
“不要紧，我们去别处赏花。”季庭兰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相谈的许夫人王夫人，却什么也没说，拉着楚澄月走了。
许夫人王夫人相谈甚欢。
魏驰和沈述偶尔接话。
“好啊，得空了便一块去云水间喝茶，沈姑娘也一起，咱们见见……”许云枝笑容满面，已经盘算了下回见面。
魏驰脸色微变。
“娘，说了不着急的。”
许云枝瞪他：“见一见你又不会少块肉。”
一旁沈述被逗笑了：“既然魏将军无意，那还是作罢吧，这种事得两情相悦才成。”
魏驰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后不给许云枝再拉扯的机会，拱手告辞：“我还未觐见皇上，现在去一趟。”
许云枝手慢，没拽住他，只好歉意对王夫人：“罢了，茶我们自己喝，不管这气人的木头。”
魏驰转身离开，却见身后早就没了季姑娘的影子，他四处望了一圈，目光锁定远处桥上。
季姑娘在那边。
桥的尽头是御花园最大的湖心亭，皇上皇后正在那边小宴，许多大臣、夫人也在。
魏驰快步前去。
季渺之到了湖心亭，又是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众人看到她，就想起不久前那句口口声声的“入朝为官”，心思各异。
她神色自若，照规矩行礼。
李维清让她免礼：“皇后对你甚是喜欢，方才提了你好几次，便唤你来说说话。”
贺槿生依旧是笑盈盈的，朝她伸手：“到本宫这来。”
“谢娘娘恩宠。”季渺之乖巧地浅笑，将手缓缓放在贺槿生的手掌上。
贺槿生比李维清大了三岁，从小就是按着皇后的标准培养的，举止端庄大气，做事八面玲珑，是皇帝的贤内助。
季渺之在她身边坐下，便收回了手。
“还是太清瘦了些，得多吃些补身的。”贺槿生仔细端详着她，心疼道。
“家中可还好？在京城住得可习惯？”
季家兄弟俩差距太大，他们都默契地将两家分开而论，贺槿生提的这个“家”是季渺之和季庭兰，季英嗣的事并不会影响到她们。
这些琐碎的家常问候，季渺之一一回答。
“日后空闲可常进宫来，陪本宫解闷。”
她同贺槿生说着话，李维清同大臣们饮着酒，外头走进来一个身影，正是魏驰。
“臣魏驰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长安，朕还以为你不来了。”李维清语调欣喜，“来人，赐座。”
魏驰谢恩，入座，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看重魏将军，所以他的位置赐在了皇上身边。
帝后身侧一左一右，一个是新晋将军，一个是重臣遗孤。
人齐了，李维清心里高兴，吩咐舞姬上来献舞。
季渺之置于膝上的手缓缓握紧，目光看向桥上走来的绸缎飘扬的美人，中间带头那位泛黑的皮肤带着异域风情。
目光相触，“她”款款一笑。
乐起，美人舞动，配上荷花美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魏驰侧目看季渺之，季渺之专注看舞，他再看回前方时，眼前银光一闪——
一枚柳叶般的薄刃直冲李维清门面而来！
“有人行刺！”
“护驾！护驾！”
原本乐悠悠的湖心亭霎时混乱，魏驰站起护在李维清身前，想拔剑却摸了个空，只好一脚踢起食案挡住剩下的几枚柳叶刃。
锦衣卫到来，魏淮飞鱼服绣春刀，与异域舞姬打斗。
季渺之抓着皇后的手腕，引她往侧边的出口走。大臣夫人们也纷纷四散而避。
舞姬的目标明显是李维清，魏驰护他撤退，余光搜寻季渺之的身影，见她与皇后已退到桥上才稍稍放心。
“皇宫护卫重重，你已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
宿弥带铃铛的金色臂环挡住魏淮劈下的刀，扫视眼前的情景，他轻笑，露出一侧的虎牙。
下一刻便利剑般冲出，三枚柳叶刃率先朝皇帝而去，而他却改了方向。
“澜澜！”李维清猛地看向皇后。
宿弥笑容放大，他的目标也不是贺槿生。
他一手就将季渺之困在身前，牙尖咬着柳叶刃，手指取下来抵在她脖子上。
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
“抱歉啊五姐姐，这儿就你最好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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