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也要拯救世界吗？

　　“居然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江夜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制幻能力很强？”祝点雪抽空问。
　　蓐收此时也像是陷入了迷障，一边流泪一边与祝点雪作战，而且反应速度与能力操纵都变得更为精细准确，换言之，竟然比祂刚才初见时更强了。

　　还好祝点雪同样够强，只是跟着加快了动作。
　　他没打算下死手，目前局面还控制得住，没有同伴真的有生命危机，他考虑得更多偏向于后续收尾工作。
　　肉眼可见蓐收只是个从犯，甚至是被胁迫从犯，还有更多的信息亟待挖掘，不能执行特殊情况下直接击毙的手段，得好好控制住，以便后续问询。

　　张雪涵和刘明正在飞鸟之中摸爬滚打，形容狼狈，但生命无碍，越战越勇。
　　这些飞鸟依旧由纯粹妖力或灵力驱使，情绪因素剥离得很完美，江夜白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他们实在手忙脚乱的时候撕开点空间裂缝，吞吐飞鸟以示“死人”的友善。

　　江夜白在拉扯中与“姚文雯”对望，中间空出的地界无端成了阻断的银河，他们具备的两种力量都在相互对峙，尽皆需要灌注精力，他拨冗掀起嘴皮冲祝点雪解释道，“和我的空间能力一样烂。”
　　祝点雪：“……”

　　江夜白解释道：“不过解决有点难，我力量没有恢复。”
　　说到这里，他分给祝点雪一个眼神，发现此人正与蓐收打得衣袂上下翻飞，身上破布很是飘逸、欲与白发试比高，剑气浩荡，剑势如虹

　　“放心，只是故弄玄虚的家伙，不会再让‘她’影响到你们。”江夜白笑着说。

　　祝点雪刺穿蓐收的手掌：“嗯。”
　　江夜白的语气好像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原来在这方面胜负欲这么旺盛吗？看来他的自我评价很高。

　　蓐收蒙蔽的瞳孔被疼痛激得转动，祂持钺劈向祝点雪，刚稳定下来的空间造物也被祂化作无数利刃。
　　这一小片空间眨眼间完全被兵刃封闭覆盖，变成了密闭空间，称得上一种刃垂四野，器拢万物，蓐收的霜金双眸成了幽暗里的唯一光源，祂手上伤口止住，流淌的血液化作无数细刃，融入穹隆。祝点雪不怯这种情境，灵力霎时化作护身光晕，为幽晦的方寸之界折射出第二光源。
　　兵刃附加了过量力量后完全褪去本身特性，变得坚硬无匹，与灵力摩擦时波涌令人手软的古怪震颤。

　　“妨害公务，有罪。”流下的眼泪涤清了脑子里的水一样，蓐收的语言系统好似修好了部分，此时发言连贯有序，带着点奇妙的古音余味，“当斩。”
　　浑浊的力量缠绕在兵刃上，暗红光晕下笼罩的是萧瑟冷肃的金属白泽，坚固的灵力防护如半融的黄油被轻松切开。

　　金神蓐收，掌刑戮者，真正厮杀拼斗时，力量正应有刑罚之气，攻坚破难再适宜不过，但那浑浊的暗红……是被操纵的标志？
　　祝点雪本就冷淡的面容更加冰凉，他抽剑、剑气横秋剑照霜，险而又险斩断刺来的兵刃。
　　但断掉的兵刃仍能自行运动，仍被蓐收操纵着归复空间，投入下一轮攻击。

　　祝点雪还未呼出一口气，已与蓐收过了多招。灵力飞溅，器物撞击铿锵中，他的目光始终锁在蓐收身上，辨析祂的状态转化。
　　变化很微妙，神智说不上更清明，但是力量使用更游刃有余了。因为是面对的是他，还是力量补足了？抑或是……被放松了控制的缰绳反而更能施展出本源的力量？

　　算了，这些都可以容后再议，慢慢审问。
　　祝点雪手指在长剑上轻敲，他的眼眸颜色倏忽变浅，如同刺人剑光被摄入其中，可怖的能量骤然膨胀，与兵刃撞击中将敌我共同粉碎。

　　特安委最年轻的副处长，祝点雪，先天1级异能者，拥有被命名为“阳和启蛰”的异能，能力与其冷淡性格截然不同，是暴烈而纯粹的能量冲击，不分敌友，极限使用时几乎能将一切阻碍都碾碎湮灭，正适合此处的隔绝世界。
　　——不过，处里背地有云，“阳和启蛰”又称“爆炸樱桃”，与祝处十分反差萌。

　　兵刃无情，交锋不止。密闭空间阻碍视线，不阻碍声音，外面的刘明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情不自禁感叹：“无限剑制！”
　　张雪涵一剑刺穿冲他面门而来的飞鸟，“专！心！”
　　刘明讪讪，“好、好的。”老老实实打鸟，还好大家都是假鸟，从规章制度到法律法规都十分的安全。
　　两位年轻人适应飞鸟突袭后，动作配合也算默契。

　　“胜负欲旺盛”的江夜白不断将试图蔓延前往人类眼前的恶劣情绪尽皆吞食，确保在场无一人再需要自己进行任何帮助。精纯的大补食粮不合时宜地在躯壳里流转，很符合恶意本质的想要拖累江夜白的心神精力。

　　江夜白来者不拒，应吃尽吃，神魂拆分得慢条斯理，将每一分寸食粮拆吞入腹，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像是蒙过一层劣质皮影画，时而天朗气清、时而万里雪飘，反复闪动不同的画面。
　　他平静地受着，没有将针对自己而来的恶意食用，只向“姚文雯”投去满是冷意的笑眼，伸手握住尖头露在外的一点，殷红的血液顺着刃身向下流淌，侵染构成空间的兵刃。

　　这座密闭的空间依托蓐收的刑戮力量延展，暂时隔绝了内部情绪外泄。
　　江夜白无法再直接通过神魂上的拨弄捉动蓐收的情绪。但好消息同样存在，这意味着“姚文雯”通过旁门左道对蓐收造成的影响也暂时降到了最低。

　　江夜白的血肉则与神魂相触不完全相同。
　　他现在身上的每一滴血肉，均是依附神魂而生，跟随神魂心意，因此可以肆意雕琢，任意转换形状。他想如常人般受伤流血，手掌上的伤口才会流下血来。
　　血是流动的液体，可以穿透微不可察的缝隙，无需多，只需毫分，便能将江夜白的意念送入空间。

　　“姚文雯”眉尾微微上扬，暗红光晕笼罩的符咒升起，绵延勾连出星络阵法以作回应。

　　“还以为你用完了。”江夜白目光跟着符咒飘忽，眼前再度出现蹩脚杂乱的幻境，他不耐地挥手，还以视线清明。

　　“这孩子有随身携带空白符纸的好习惯。”“姚文雯”不介意小把戏被轻松破去，淡淡道，“信手灵力作符，见笑了。”

　　江夜白有几分好奇，“你对符咒好像很熟悉？”
　　“姚文雯”：“倒是比你的空间术法好一些。”

　　江夜白不由嘀咕：“真记仇。”

　　密密织织的星河闪烁在空间上空，勾勒出星子汇聚的灵网，向江夜白兜头盖来。
　　它们并非真实存在的星星，却如同真的将漫天繁星熔铸其中，万千星辰之势尽然落下，压得人无处可逃，每一颗星星身后拖曳的尾巴都是怒燃的灵力！

　　江夜白松开手仰头望，星河在他眼中逐渐闪烁，这一刻他有点不解，“你知道我可以重塑身体离开吧？”人类无暇顾及他的身份，故而他无所顾忌。
　　他消融，然后像是星河中的猩红扁舟，摇摆着驶出河流。

　　“姚文雯”很温和，“知道啊。但消耗的不是我的灵力，所以没关系的。不用担心哦。”

　　并非担心你。
　　江夜白幽幽道：“你也不怕把这具躯壳抽干。”
　　他脱出了星河的范围，飞快感应了一下，果不其然，许多还未没能渗入兵刃的血肉都被溶进了符咒的星河中，本就带着污浊暗红的符咒更添几分不详的红芒。

　　“这具身躯灵力储备还不错。”“她”说着，星河又随着手指指挥摇曳，向江夜白袭涌。

　　完全是不顾姚文雯死活啊。
　　江夜白对这样的混账也没有太好办法，谁让他确实不擅长真身战斗，只得一边拨动情绪，一边到处躲避星网。

　　但符咒仍在增加。
　　数张黄纸浮于“姚文雯”掌心，在江夜白逃离以求喘息的瞬间，“她”亦慢条斯理地画下一张新符，又将其汇入星河中。

　　江夜白的躲避已经越来越艰险，每一张符咒都在叠加星河的力量，他强撑着控制残存血液渗透空间，意念附于血液艰难地攀援，艰难地逡巡器刃之间的缝隙。
　　他反复融解又重塑，在间隙中对上“姚文雯”的目光。

　　……真是令人嫌恶的眼神。
　　江夜白回以近似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弯唇。

　　下一刻，星河剐蹭过他流淌的血肉，再次塑型时，他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几分，却与“姚文雯”身位近在咫尺。
　　“她”短促地“哦”了一声，笑眯眯垂眼，“原来是在向我靠近啊。”

　　江夜白半蹲在地抬头，也冲“她”微笑，“不是你。”

　　血液窥得缝隙，猛然刺入其中，撬开了阻断的门扉。
　　无形的力量被江夜白借由身体接触最直接的送抵姚文雯的身躯，在星河降落前的瞬间，情绪不再被外物压制，直白地在体内膨胀爆发，与之前曾做过的所有努力一同引动身体的主人泵出鲜活的、丰沛的、激昂的情绪。
　　浓烈的情绪短暂助长灵魂的强度，帮助被迫沉在身体深处的姚文雯终于能探出头来，与窃居的恶客争锋。

　　“姚文雯”执掌符咒的手掌千钧一发地握住成拳，截断了漫天星河的指挥，符咒洋洋洒洒地跌落一地，带着灵力做了绮丽流星。
　　“她”短暂凝滞，不退反进，手掌重新接受役使向前挥出，灵力在指尖闪烁，当即便要牵引成符。

　　江夜白探手如疾电，精准地擒住“她”的手腕，借力站起，在飘忽的重新升起的符咒中温良柔和地笑道，“……红石，是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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