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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换
一番折腾终于将人放倒,云莳也累得不轻,抬手抹了把汗,一回头,就见另外两人正不约而同地盯着她——
赵灵真那样子,是完全没想到这个发展,整个人都看呆了;而云蘅目不能视,凭着耳力判断出打斗的结果,微蹙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
他方才没有出手阻拦,也是猜到了云莳的用意:这位太子殿下既认出了他的身份,又与苏玉倾关系密切,若是任其离开,势必会引来后者。云莳故意激怒对方提出比斗,正是为了制造机会将人留下。
只是,人是留下了,总不可能真的杀人灭口,还是得想个法子处置。
这时赵灵真终于回过神来,小跑着上前,瞧见地上昏迷不醒的未婚夫,纠结地拧着秀眉,先是用脚尖踢了踢他,见人毫无反应,迟疑地抬起头。
“你、你把他打晕做什么……莫非你与容小昭有什么仇怨?”
云莳面不改色,看着这位注定要被横刀夺爱的郡主,又瞥了眼地上这个脚踏两条船的渣太子,心念电转间灵光一现。
她朝着少女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赵姑娘说笑了,我与这位太子殿下素昧平生,哪里谈得上什么仇怨——我不过是看不惯他这般辜负姑娘,想替你出口气罢了。”
她有条不紊地解释,“既然现在人已经晕了,我正好有个主意,既能替姑娘解气,也能让太子看清那位苏兄的真面目。只是需要姑娘配合一二,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灵真望着这位救命恩人,不知不觉被“解气”二字,还有对方的笑容所惑,稀里糊涂就点了下头。
于是,云莳便朝地上的人露齿一笑,想到自己之前在玄玑真人赠予的流光里看到的某个秘术,已经迫不及待想在这位尊贵的太子身上试验一番了。
……
向来养尊处优的大胤太子容景昭,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被一个无名小卒暗算倒地。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醒来后等待他的,会是如此荒唐的处境。
大半日后。
容景昭从黑暗中挣脱,意识尚未清明,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束缚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勉强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山洞之中。四周昏暗,视野边缘篝火跃动,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摇了摇头试图驱散昏沉,他坐起来,正要内视探查身体状况,按向胸口时却蓦然一怔。
掌心传来的触感柔软而陌生。
容景昭心头一凛,彻底清醒过来。当即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换上一身熟悉的嫣红流仙裙,胸前鼓鼓的,还在随着他的呼吸而颤动。
饶是容景昭素来沉稳,此刻也不禁目瞪口呆,傻傻地又把手放上去,不知轻重地抓了下——
是、是热的,而且敏感得吓人,抓得他自己脊背一弓,咬牙压下呻.吟。
*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容景昭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才发现双手也是白皙纤细,十指都染着鲜红蔻丹。
他用这双陌生的手抚上脸颊,触手处细腻光滑,五官轮廓全然陌生。再往发间一摸,拔下了一支好不眼熟的嵌宝金簪。
他分明记得,这是临行前,母后赐给赵灵真的那支!
至此,他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脸色铁青,饱含杀气地望向那端的篝火,然后瞧见更加诡异的画面:
火堆旁坐着三人,设计暗算他的灰衣少年与凌云宗的云蘅并肩而坐,姿态亲近,隐有关联;而在他们对面,正坐着个与他容貌一般无二的“容景昭”。
这个“容景昭”额戴金坠,笑意飞扬,言笑晏晏地说着什么,聊到忘情,还豪放地支起一条腿,十分自在的模样。
瞧见这幕,容景昭:“……”
他这一醒,那边的三人自然都察觉了。云莳和云蘅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有对面那个顶着他容貌的“容景昭”明显慌了神,被他凌厉的目光死死盯住,后知后觉地放下腿,浑身僵硬,偏过头不敢与其对视。
见到这个冒牌货如此心虚,尤其是那不自觉绞着衣角的小动作,容景昭气得险些呛住——这一开口,发出的就是熟悉清脆的女声,让他更是怒火中烧。
“可恶,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可知我乃大胤太子!”他不可置信,“还有你,赵灵真,伙同两个外人行此夺舍邪术,当真疯了不成!”
容景昭气得浑身发颤,偏生顶着一张自家未婚妻的娇艳容颜,顿时连怒意都显得像在嗔怒。
篝火旁,三人神色各异。
云莳最先轻笑出声,“殿下醒得比我想的还早,果然修为深厚。”
她转过头,笑着道:“还请放心,这不是什么夺舍,只是个小小的‘移形换影’之法,暂时将二位的感知互换罢了。此法不会伤及根基,至多三日便会解除。”
被困在赵灵真身体内的容景昭闻言,强压下心头怒火。他到底是皇室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你是故意的,先是激怒我,再借机施展这等诡术……阁下到底是谁,有何目的,事到如今不妨直言。”
反应得挺快,云莳挑了挑眉,“殿下这就误会了。在下风止,不过一介散修,对二位绝无恶意,只是殿下始终不肯相信赵姑娘所言——”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下,“常言道当局者迷。殿下既然认定赵姑娘是无理取闹,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亲自体验一番,看看你那位苏兄,究竟是什么品性,又是否真值得你这般维护。”
这时,一直静坐的云蘅也跟着开口,语调沉稳,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此番确实失礼了。请容道友放心,我等绝无加害之意,三日期满,你们身上的术法自会解除。”
他淡淡道:“在此期间,还请暂且配合。”
闻言,容景昭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暗中几番尝试运转灵力。但这具身体本属于赵灵真,资质平平,修为只有凝晶初期,在这名灰衣少年手下走不过两招,遑论还有个深不可测的云蘅也在。
他咬紧牙根,恨恨瞪向被敌人策反的赵灵真。后者显然知道自己这次玩大了,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知道已是无力回天,他再气也只能生生忍下去,冷声道:“好!只有三日是罢,若是逾期未解,别怪本殿下与尔等玉石俱焚!”
云莳点了点头,随后补充。
“当然,只是在此之前,还请殿下立下心魔誓,不得将今天遇到我们,和所发生的这些事,以任何方式告知在场之外的其他人,否则……这移形换影的时限,兴许就不止三日,三月、三年,也未可知。”
*
经此一役,容景昭生平头次体会到何为“形势比人强”,饶是心头恨得咬牙切齿,最后也不得不抬手立下誓言。
翌日清晨。
山岭间瘴气重重,仍是荒凉寂寥,因为“赵灵真”的满脸黑沉,四人没怎么寒暄,各分两头,连句客套的告别都省了。
云莳与云蘅自往中原方向而去,赵容二人则是回返石海镇,与同派弟子会和。
且说前者。
自从出了秘境,撞见这两人,由于种种原因,云莳难得依着性子将眼高于顶的容景昭狠狠整治了一番,还是当着师兄的面,她面上不显,心底颇觉痛快,此时仗着无人得见,脚步轻快,几乎要哼起小曲来。
然而走出没多远,身旁的男子陡然转向她,声音里带着不动声色的微妙。
“风道友很高兴么?”
云莳脚步一顿,讪笑了下,“有吗,兴许是终于离开秘境,心里放松罢了。”
云蘅清隽的面上看不出情绪,他忽而走近一步,与她相隔咫尺,那双灰蒙蒙的眸子,似乎能穿透千幻面的伪装。
“风道友似乎格外在意容景昭与苏玉倾之事。”他垂眸“看”向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切中要害,“你之所以设计此局,正是不想他们交好罢。”
从昨日到今天,她所做之事,可以说是为了避免二人泄露行踪,但细究起来未免过于刻意。
云蘅虽然没有明言,实则早将这些看在眼里,直到现在才说了出来。
被他一口道破,云莳登时有种闯了祸后、被师兄逮住的心虚。她摸了摸鼻头,转向旁边,好阵子才咕哝。
“还是被云道友看出来了……没错,我讨厌他们两个。”
她急匆匆转回来,“你看,明明容景昭与赵姑娘既有婚约又是青梅竹马,却还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嘴上说着什么只是朋友,却全是自欺欺人的鬼话,难怪惹得赵姑娘那么失态。”
“而且,更别提苏玉倾了。”提到正主,云莳加重语气,正好是在师兄跟前揭穿此人真面目的时候,“你看,此人一边给你下情蛊,追着你不放,另一头还和容景昭暧昧不清,简直是三心二意、水性杨花!”
她义愤填膺,“云道友,所以你定要认清此人的真面目,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不然指定就成了第二个容景昭!……”
云蘅微微一怔,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了这里?
连着上一次的对话,他委实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跟前人产生了误解,竟让她以为他也喜欢男子,还可能被苏玉倾的手段打动。
不知为何,素来不在意旁人看法的云蘅,此刻心头泛起两分无奈的涟漪,心想着,是否该认真和她解释一番,自己是个正常男子,且从未心悦过任何人……
就在这时,跟前的女孩声音忽然一提,“你要是不信,就亲眼,不,亲耳听听,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云莳从怀中取出一面半个巴掌大的银镜。镜缘镶嵌着细碎灵石,此刻正泛着莹莹微光。
此物名为“同心镜”,乃是难得的传讯法宝,共有两面,昨夜她赠送了一面给赵灵真,嘱咐她定要随身携带,这三天里,若有意外情况便马上唤她。
这面镜子的特殊之处还在于,启动之后能够投射另一面镜子的携带者的周边情况,全方位无死角,可谓现场直播。
云莳见镜子正好开启,指尖轻点镜面,雾蒙蒙的镜面散开,向空中折射出逐渐清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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