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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
春日花繁,云淡风轻。
薛宁随厮仆取了衣裳便出了贺府,心情郁闷地走回家。
刚才贺羽的回答和态度令她更加确信他别有目的,就算他不说,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清楚。
她暗下决心,心里想着该如何查清贺羽的阴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茅舍。
门被虚掩着,她推开门便看见薛宥正在洒扫院子,她连忙将衣裳放在堂屋,然后拉住他的手臂。
“阿兄,你得多休息,现在把伤养好才是最紧要的。”她边说边轻轻牵着他在堂屋坐下。
薛宥将手中的扫帚乖乖递给她,微笑道:“已经休养了两天,做这种小活不妨事的。”
“那也不行,你的伤还没好全,明日又要去安镇司了,今日就什么都别做,好生休养着。”
薛宁凝眉接过扫帚,准备继续阿兄没干完的活,却被人扯住了衣袖。
“阿宁,你怎么了?”薛宥关切地看着她问道,“有什么心事吗?”
她闻言随即扯出一个微笑,轻拍他的手以示自己无事:“我很好。”
薛宥并没有放开手,他知妹妹说话总是温声细语,但他心里更明白她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平淡的语调中,面上安好并不是真的无事,况且她现在的忧郁已经爬满了眉头。
“有不开心的事,你就和阿兄说。”薛宥起身将她扶着坐下,然后自己在她对面坐好。
薛宁正忧愁着该如何探听贺羽的阴谋,此事与阿兄息息相关,她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让他徒增烦忧。
“我看你就快去当差了,可你的伤还没好。”为了打消阿兄的疑虑,她缓缓开口道。
薛宥闻言轻叹息,接着便眼底含笑轻拍她的手:“阿宁,我真的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见妹妹还是愁眉不展,他突然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要不你今日再做两碗鸡蛋面,我昨儿吃了还想吃。”
薛宁霎时睁大了眼睛,心虚地笑了笑。
“阿兄,那个……家里没鸡蛋了。”看着他略显疑惑的眼神,她又补充道,“今天我将家里的鸡蛋都拿去贺府了。”
薛宥立刻明白了,无论如何,贺羽的确是救了他,是该送些谢礼。
“无碍,你做的阳春面,我也爱吃。”
“那我现在就去做。”薛宁见阿兄想吃,她立即起身就要去灶房,却又被叫住。
“阿宁,不急,这还没到饭点,我还不饿。”薛宥温和开口,神色犹疑地示意她坐下。
薛宁现在已经将探听贺羽的事情放到了一边,看着阿兄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乖乖地在他对面坐好,坦然等待他开口。
“阿宁,你将鸡蛋亲手交给贺大人了?”
薛宁无言看着他,好奇他为何这样问,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于是默然点点头。
“你以后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好。”薛宥在心里思考措辞,而后正色补充道,“毕竟贺公子现在是安镇司总指挥使,朝廷上下多少人盯着他,离他远一些。”
原来这就是阿兄想告诉她的话,原来他自己也明白跟在贺羽身边有危险。薛宁平静地看着眼前人,想看穿他。
“那你呢?你既然知道在他身边不安全,你又为何要进安镇司?又为何要往火坑跳?”
薛宥没想到她会绕回到这个话题,沉默半晌之后,无奈回道:“阿宁,我说过我这样做是为了便于找娘。至于危险,你知道我会武,我能够保护好自己,但是你不会武,而我又不能时刻在你身边,所以你必须远离这些潜在的危险。”
薛宁也不反驳,她决定再问他一次:“阿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薛宥回答得简短坚定。
堂屋安静下来,两人一时无话,皆沉默看着彼此。
薛宁料到了他的回答,看来阿兄是怎样都不会向她坦白了,既然他希望她做一个单纯天真的乖妹妹,那她就做给他看便是,但想要她远离贺羽,这不可能,她一定会弄清楚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少与贺公子接触,我知道了。”薛宁率先打破沉默,眉开眼笑道,“阿兄,别那么严肃,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薛宥闻言轻叹息,低头喝了口茶。
见他仍然不说话,薛宁故作委屈道:“今日我并未将鸡蛋送到贺府,我在去的路上不小心将它们摔碎了,那都是我一针一线补衣裳换来的,都怪我。”她说完就摆出一副自责的神情,低着头唉声叹气。
薛宥看见她那副可怜模样,果然柔声宽慰道:“这当然不是你的错,无事,待我拿了月俸,再买一篮子鸡蛋,此事不值得你忧心。”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薛宁闻言抬头坏笑,看着他欢快地说道:“阿兄,你中招啦!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做阳春面。”
薛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笑摇头,等到堂屋只剩他一个人,他脸上的笑容尽数散去,低头盯着茶水怅然叹息。
*
太阳西沉,天色渐晚,路上行人陆续回家休憩。
司徒荣提着食盒来到一间偏僻的木屋前,警惕地叩响了房门。
“来者何人?”有人在里间贴着木门低声问话。
司徒荣报上姓名后,面前的门被打开,他闪身进入后迅速将门关上。
“参见左护法。”他对着眼前的魁梧大汉跪地行礼。
那人连忙将他扶起来,不满地说道:“司徒老弟,我说过咱俩私下不必搞这些,快起来。”
司徒荣起身环顾四周,房内除了床榻、木桌子和几把木凳外,别无他物,他将食盒放在木桌上。
“护法,你怎住在这个地方?”
魁梧大汉转身坐到木凳上,淡然回道:“我在这京城里还是谨慎些为好,住在这里不易被人发现。”他示意司徒荣坐,“是宗主告诉你我在这里,对吧?”
“嗯,你此次来临安城,莫非是宗里出了什么事?”司徒荣在木桌旁坐下,担忧地开口问道。
“司徒老弟,你放心,我已见过宗主,宗门里一切顺利,我此次前来是为自己私事。”魁梧大汉怅然叹息,“我那老爹现已卧病在床,时日无多,我来送他最后一程,待与他见过最后一面,我便立刻回宗。”
司徒荣看着眼前人的郁闷神色,想出言宽慰,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思量片刻后才诚挚地说道:“护法,你若想见,我可以为你放风。”
魁梧大汉摇摇头,盯着桌上的食盒无奈地说道:“这是我的私事,就不劳司徒老弟费心了,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见我。”
司徒荣见状连忙将食盒打开:“护法,我给你带了些酒菜过来。”
“我竟这般糊涂,拉着你一起为我这破事烦忧,对不住,实在对不住。”魁梧大汉从自己的心事中回过神来,笑说道,“还是你考虑得好,先吃饱喝足,其他的事情等会儿再想。”
“无碍。”司徒荣见他示意自己一起吃,摆手道,“我已经吃过了。”
魁梧大汉端起饭碗,边吃边说:“我听说王章死了,他不是活得挺舒服的,怎么死了?”
司徒荣知他与王章有些过节,而他一直待在宗门,鲜少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眼下王章已死,便将整件事情告知他。
“王章被安镇司盯上了,他的那些贪墨、欺上瞒下全都藏不住,他就来找我帮忙,你知道的,宗主不会让他活,所以他就死了。”
魁梧大汉拍手叫好:“他死得好,这人早就该死了,当初要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把他杀了。”说罢,他就着菜扒了一大口饭。
“不过这里面也出了件怪事。”司徒荣想到了王章的“死而复生”。
“什么怪事?”魁梧大汉放下碗,边嚼边看着他。
“前几日,有个后生一直去找王章探听他爹的事,我怕他真查出来什么,就将情况禀告给了宗主,宗主决定将他们两个都除掉。于是我假意答应王章帮他,给了他一颗毒药充作离魂丹,并且让他指认那后生是凶手,如此那两人便都在劫难逃。”
魁梧大汉抹抹嘴,笑说道:“好一个一石二鸟,这又是怪在哪里?”
司徒荣凝眉回道:“怪就怪在王章拿到了真的离魂丹。”
大汉顿时坐直身形,神色讶异地看着眼前人,而后低下头若有所思,片刻后一脸严肃地抬头。
“难怪宗主要我多留意宗门新人,这离魂丹由方玄使特制,只有我宗才有,且不可私售谋利,将药给王章的那人定与我宗有关系。”
司徒荣听见熟人的名字,犹豫再三,他低声出口询问道:“方玄使……在宗门内可好?”
魁梧大汉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一时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道:“你说什么?”
司徒荣只好再说一遍:“方玄使,她近来可好?”
“她在研制新药,离宗去了东边寻些珍奇药材,具体的我也不懂,我离宗时,她还未归宗。”魁梧大汉一改严肃神色,坏笑道,“宗门里好些人都对方玄使敬佩有加,每日都去找她。”
司徒荣默然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
大汉见状,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司徒老弟,我劝你还是早日向她表明心意,世事无常,别到时追悔莫及啊。”说罢,他看着窗外怅然叹息。
司徒荣低着头没说话,良久才起身道:“我得走了。”
“是啊,吃饱喝足,要干正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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