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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回到房间的周启暄没有立即睡下,而是来回踱步,想借大开窗户外刮进的风降低自己脸上的温度。
过了几年,温年确实变了不少,至少他以前不会直白地表达。
周启暄挥开那股道不明的情绪,大字躺在床上望向天花板。
没一会儿又腾地坐了起来,想到了什么似的去往窗边的圆桌,圆桌旁是个小型沙发。
周启暄坐在沙发上看向圆桌,上面摆放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画具,还有被搁在玻璃杯下的演出门票。
算算时间,离李目子的演出只剩两个星期了。
周启暄将门票拿在手里把玩,演出地点找了片空旷的地方,那儿地理位置不错,经常会有团队登记演出。
并且在李目子的努力下拉到了赞助,演出规模不小。
他和李目子是大学认识的,当初李目子带了把吉他,独自就上操场献唱了,偶尔有结伴的男女围坐在他身边跟着哼唱。
他不和捧场的观众互动,反而逮着在操场跑步完成学期任务的周启暄不放。
拉着周启暄唱嗨了,开始围着他一个劲地转圈,不明所以的同学以为是表白现场,两人被吃瓜群众团团围住。
后来路人的视频被征用上学校公众号,学校时不时邀请两人一起拍宣传片,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朋友。
不过这是童话版本。
其实最初那段时间传出的视频和虚假消息给周启暄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有段时间他见到李目子都眼红,这人害他任务没完成,还要遭受非议。
周启暄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突然被逗笑了。
好在消息传得快也散得快,再加上他们一碰面就差动拳头的架势,众人也明白了是个乌龙。
演出门票被周启暄放在床头,以防自己忘记。
可没想到不等演出的如约而至,意外先发生了。
周启暄接到来自医院的电话时,天色依旧暗沉,小区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他一听到消息,整个人都清醒了,连忙套上外套洗漱完往外赶。
等他驾车至医院停车场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个点医院依旧有许多来往的人,沉重的,庆幸的,焦急的。
他来到李目子所在的病房外,喘了口气才推门进去。
刚一踏入,周启暄就和病床上的人对视上了。
李目子比上次见到时憔悴多了,眼底的青黑乌云一般缠着他不放,双眼满是血丝,胡子也没刮,左腿小腿打上了石膏。
他靠着枕头往后躺着,两只手放在腹前,平静到像是走了有一会儿了。
“嗨。”
李目子率先打破沉默,和狼狈的模样不同,他的嗓子依旧保养得不错。
周启暄因为惊愕停留在原地,在门口瞪大双眼盯着他受伤的左腿。
“怎么弄的,你被人揍了?”
他走近,在李目子明显的示意下去接了杯热水。
“没……”
李目子接过水喝了几口,望天惆怅的样子让周启暄一时没憋住。
“跟我说说,谁把你整成这样的?”
能让他吃亏的人可不多。
“我妈。”
“……”
周启暄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扭过头和他大眼瞪小眼。
虽然答案匪夷所思,但他却在短短几秒消化完了。
李目子母亲的观念和他极为不和,她希望李目子能够学习如何管理公司,以便于和上头的大哥争夺家产,却不料李目子一心扑在音乐上,怎么拉都拉不回。
再加上她的性格使然,作出如此极端的行为也不是不可能。
“她为了阻止你演出把你的腿打断了?”
说出来就魔幻了,母亲为了阻碍儿子的追求打断了他的腿。
李目子偏过头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窘迫。
“没,我下楼梯她扯住我,不小心摔的。”
他松了口气,还以为李目子他妈真这么丧心病狂。
不过转念一想,李目子现在的结果就是他母亲想要的。
周启暄拧眉,他看向李目子的侧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李目子偶尔提起他小时候。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从没有出现过,一直是和母亲相依为伴,母亲的辛苦他看在眼里,他想要快快长大好为母亲遮风挡雨。
不曾想还没等到长大,先走来的是一顶私生子的帽子。
而他的母亲仿佛在那一刻变了一个人,开始变得刻薄尖锐,再也没有和他坐在一起倾听他的内心。
起初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是第三者的孩子,直到名义上的大哥对他的厌恶毫不掩饰,周边随处可见的窃窃私语让他清醒过来。
但他没办法舍弃从前的记忆,他不愿意相信母亲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周启暄看着他低落的侧脸叹了口气,原本想要问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
“吃饭了吗?”
李目子摇头,他偏头看周启暄,“我快饿死了。”
“……”
“怎么不早说,等着,我去买。”
还没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来,耳边一长串点菜似的话让他捂住耳朵,示意对方闭嘴,他买什么吃什么。
要是真听了李目子的菜单,他今天得从城西跑遍大半个城市。
周启暄下楼在医院边上的早餐店随便买了点儿,两只手上提着满满的袋子。
回到病房,李目子已经吃上了,是临床一位大爷给的。
他吃完成功开胃,将周启暄带回来的早餐消灭了三分之二。
“你的腿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演出你想好了吗?”
李目子点头,喝了口豆浆。
“杵拐杖得了,虽然有损形象,但我有一颗敬业的心。”
周启暄差点将嘴里的粥喷出来,他低咳了两声,“你认真的?”
“当然,估摸着就我这恢复能力,几天后杵着拐杖就可以健步如飞。”
周启暄怕他二次受伤,还想再劝,但视线一接触到他乐观的神情,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对了,暄暄,其实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李目子朝他抛媚眼,周启暄低头喝粥打断施法,假装没听见膈应人的称呼。
“说。”
“为了找到状态,演出前一天可能需要回乐队彩排,求你祝我一臂之力。”
“医生能让你出院?”周启暄狐疑。
“这事我来解决,你也不想看到我梦想破灭,中道崩殂的惨状吧……”李目子两手抹泪,就差放声痛哭了。
“……停停停,我帮你,不过你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再受次伤,以后你就真的杵着拐杖健步如飞吧。”
“快让哥来亲一个,够兄弟。”
“滚。”
在医院待到中午,周启暄在李目子期盼的目光中出门买饭,回去的途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戴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将自己裹得严实。
周启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难得沉默。
是李目子的母亲邓茹。
他收回视线上楼,李目子并不知道她来过,见到周启暄手里的饭两眼冒绿光就差扑过来了。
“不是刚吃过吗,这么饿?”
周启暄感受到临床换药护士的目光,咬着牙微笑忍住没有离开病房。
“我现在能吞下一头牛。”他成功拿到午饭,拆盲盒似地眯起眼睛,“或许是骨折后的逆反心理,我特想吃辣的,让我拆拆看……”
盲盒被打开,基础款,令人毫无欲望的瘦肉粥。
李目子哀怨地看向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周启暄,“榨菜都没有?”
“瘦肉粥惹你了,快吃吧,不吃没别的了。”
最后李目子饿得扛不住了,将一大碗瘦肉粥吃得干干净净。
周启暄在医院陪了李目子一整天,晚上回家被周女士知道他住院了,大半夜研究起菜谱。
第二天李目子就吃上了色香味俱全的午餐。
“阿姨对我太好了呜呜呜……我下辈子也要做阿姨的儿子!”
周启暄轻笑看他吃得那叫一个香。
如李目子所言,他的恢复能力强,打上石膏几天后已经能够下床了,凭借着另一条腿惊人的弹跳力,果然健步如飞。
目睹全程的周启暄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想当初他可是在床上躺了两周才勉强能下床。
等到了演出前一天,李目子在周女士的投喂下,消瘦的下巴有了圆润的趋势。
他躺在病床上给自己削水果,又给隔壁大爷削了一个,边吃边等待着幸运之神的到来。
不光幸运之神等来了,还等到了与他同行的男人。
李目子手里还有半个苹果,他望着周启暄身后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男人,没来得及移开眼。
男人朝他点头示意时,他才反应过来连忙看向别处。
“周启暄,这谁啊?”
“我邻居,叫温年。”
李目子没错过男人在听到这句话时,难以掩饰的落寞。
听到熟悉的姓氏,心中了然,原本对他就没有多少好感,一瞬间又降到最低。
他朝温年冷笑一声,几口吃完剩下的苹果去拿拐杖。
周启暄注意到他的举动,没明白敌意从哪儿来的,刚准备开口,就被身旁的声音抢先。
“启暄,我是不是不应该过来…”
温年抿着唇,做错事般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周启暄摇头让他放心,“不是针对你,他偶尔抽疯别管他。”
扭头又朝目睹了全过程的李目子开口,“你客气点,温年是我叫来一起帮你的。”
本来他是要自己一个人来的,但出门正巧遇到了,加上今天李目子要去彩排,叫上温年他不至于顾不过来。
李目子听完没吭声,在周启暄走近时小声冷哼,瞥向不远处无辜的人心道装什么装,刚才进门的眼神可凶多了。
“……你是不是找打。”
周启暄骂完,扭过头朝身后安静站着的男人道:“温年,我都说让你在车里等着,既然你来了,那果篮你拿着,我给他推轮椅。”
温年点头,接过果篮先行下楼将车开到楼下。
“他是温家的人?”
等人一走,李目子终于开口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周启暄一顿,点了点头。
他知道李目子因为从前的经历,让他厌恶世家的人,听完就明白了莫名的敌意来自哪里。
“温年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荆市,放心,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会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而带有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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