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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敌
“早膳用了吗?”文柳问。
这是想留关山越一起用饭了。
文柳从不说废话,也不做没意义的客套。
关山越明白这一点,毫不见外地跟着他坐下,等李公公传膳。
文柳净手时,关山越看着他拿着布巾擦拭的动作,问:“陛下,臣有一事不解。”
“嗯,何事?”
“前几日,陛下表亲刘氏带着一行人入宫,可有要事?”
怕自己僭越,关山越紧跟着补充,将其当作挡箭牌,“上次面圣时,陛下亲口应允过了,刘氏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隐瞒臣。”
不是什么大事,文柳本也没有瞒他的打算。
“刘氏带着她女儿来攀亲戚,留在咸安宫还未打发走。”
想起关山越在这件事上莫名较真,文柳干脆把麻烦丢给他:“关卿若感兴趣,不如替朕出面解决。”
关山越巴不得。
第一世时他便怀疑是刘氏在文柳面前说了些什么导致他被卸职,就算这一世误会解开,发现不是刘氏在捣鬼,关山越对其也没有好印象。
毕竟她是文柳的女性长辈,此番入宫还带着女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人想攀的是哪门子亲戚。
她想当皇帝的丈母娘呢!
关山越雄心渐起,连饭也顾不上好好吃,先前渴望的与文柳同桌的机会也不那么珍视了,草草两口解决早膳。
他两步出门重新挎上刀,步履端庄,走得稳健铿锵,颇有壮志,比起荆轲离燕时的沉重庄严也不差什么。
宫殿与宫殿的距离不近,关山越一路走来思绪纷飞,连一会入殿见到那对母女时嘴角扬起的弧度都计划得妥当。
他站在咸安宫门口,深吸一口气进入佞臣角色,抬手敲门。
先对着小宫女自报门户,又一路通畅被迎进去,关山越终于见到了这位自称和陛下感情深厚的姨母。
他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这位便是刘夫人了?”
尾音微微上扬,透露出对眼前这人身份的了如指掌,以及那分不屑于藏起的轻视。
刘氏不愧是能带着女儿一起住进皇宫里的人物,脸色没变一分,从容地回答:“是。”
“这西六宫鲜有外男踏足,不知大人是……?”
这是在拐着弯说关山越擅闯女子居所,没规没矩。
“吾乃御林军统领,今日检查宫内布防,不曾想冲撞到了刘夫人与这位……”
关山越眼神示意她女儿,却不往下说,让长了耳朵都人都疑惑他嘴里的这位到底是谁。
刘氏在宫中还能说与陛下情谊深厚,可她女儿——一个既未成婚也无封号的女子堂而皇之地随着她入住西六宫,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妥。
关山越停顿得巧妙,既不那么直白地批判,却又实实在在地表达了蔑视。
他虽嘴上说是冲撞,实则半分歉意也无,反而点明自己的统领身份——三品官。
眼前这个刘夫人并无诰命,民见官,行礼是规矩。
“这是小女,自小和陛下一同长大,情同亲兄妹。这不,陛下念及血脉亲情,特此恩准臣妇与小女小住,以缓解悼念太后哀思。”
我和我女儿住下可是皇帝亲自批准!
我是皇帝他娘的亲妹妹,皇帝的亲小姨,论起来还是半个皇亲国戚。
你就算是个官,远近亲疏算得上谁,也能在老娘面前抖威风,还嘲到我女儿头上了?
两句话下来,双方笑得勉强,兀自咬牙,都暗骂对方老狐狸。
谁也没讨上几分好,反而把那点体面全撕得稀巴烂。
交锋并不愉快,然而这场无形的争斗还未分出胜负,两人都需打起精神继续阴阳怪气,恨不得一句话就能讽了对方祖宗十八代。
“刘夫人进宫为的是什么,我们自然都是清楚的。”
关山越一句话,不仅承接了刘氏刚才血脉、思念之类的话,还挑明了对方急切攀亲戚的心。
刘夫人说的是原因,关山越拐到目的,一个说因为,一个说为了,看似差不多,实则南辕北辙。
现场勉强算关山越占上风。
他也不觉得以强凌弱有何不妥,半步不退,像是一定要在院子里争个胜负。
刘氏同样不愿意将他迎进去喝杯水,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过招,眼神交错间早已刀光剑影。
刘氏明晃晃的心思,关山越都点出来了系统还听得云里雾里,它问:“刘夫人怎么了你这么凶?那是皇帝的娘家人,你不需要好好表现吗?”
系统一句“娘家人”,关山越愣半天没缓过来。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娘家人,应该是需要讨好的,但现在不是。
对面不仅不是他需要伏低做小对待的人,甚至还带来了情敌!
系统经常犯蠢,关山越努力在习惯,他忽略系统的惊人言论,打起精神准备接刘夫人的招。
此时,旁边的姑娘端了杯茶水来,“大人。”
她在旁边听了全程,非但没听出任何不妥,还真当关山越是为了宫中布防而来。
“大人当值也是辛苦,我等未曾认出大人,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这姑娘燕语莺声轻柔婉转,听得出其中真诚,按理来说是个实心眼的好姑娘。
但——
关山越心想,他刚才可是在和她娘交锋,这姑娘就这么大大咧咧过来了,完全打断了两人争高的下一步。
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不是大智若愚就是第二个细桶。
瞟到了刘氏头疼的神色,关山越几乎可以断定,这姑娘的脑子没比系统好到哪去。
他今天带着让刘氏离宫的目标来,借此机会攀谈:“还不知姑娘是?”
“哦!”那姑娘像是才想起来自报家门这件事,“我叫——”
豪放地刚说两个字,觑见了她娘黑如锅底的脸色,她心虚地行了个礼,低声温柔地说:“小女姓卓名欢,见过大人。”
这姑娘还挺有意思。
关山越被她一系列变脸逗笑,也跟着介绍:“我姓关。”
卓欢唤他一句:“关大人。”
谁能想到,狐狸的崽居然是兔子?
没想到刘氏身边还有这么个极品,这让被无脑系统困扰的关山越颇有同病相怜之感,恨不得执手道一句惺惺相惜,对着朦胧泪眼诉尽衷肠。
可惜了,男女有别。
再说,他还没有拉着对方认干娘的打算。
关山越心思千回百转,最后决定,将刘氏母女早日送出宫还得从卓欢这里下手。
多次和系统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对于这类人,拐弯抹角就是在耗费自己的时间。
他直说:“姑娘正是待嫁时,就这么搬来皇宫久住,哪怕身边跟着母亲,也是不妥。”
文柳的母妃早在他还是七皇子时便去世,宫中没有太后,而那群太妃得了恩准并未殉葬,久居寺庙为先帝祈福诵经,是以后宫并无女眷。
现下刘氏母女搬来,于礼倒是说得过去,于情却是少不了闲话。
卓欢认真看着关山越。
她是迟钝不敏锐,可她不是傻,靠对方的表情,卓欢辨认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合时宜。
“可我们还有事想要求求皇帝表哥。”
看出关山越对她们住在宫里有意见,卓欢干脆提出自己的诉求:“我爹要把我嫁给一个傻子,关大人能帮帮忙吗?”
“危机解除我们就能回家了。”她补充道。
关山越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他还以为这是个傻的,没想到到底比系统聪明,知道对谁说什么话。
视线一转,谁知道刘氏也颇为惊诧,像是被女儿惊艳到,没想到对方还能说出几句有用的人话,让她开了眼。
关山越说:“若我今日便能解决这个问题,你们今日就离宫吗?”
第一世这对母女可是住了五年,关山越也如鲠在喉难受了五年。
希望这一世她们能搬出宫去。
一听问题能解决,卓欢什么也顾不上,连连点头:“能!必须能!关大人,前脚解决了我的婚姻大事后脚我和我娘立马搬出去,多一刻都不待。”
这点个头恨不得把下巴点到脚上的架势,倒和系统像了个十成十。
往旁边一看,那刘氏扶着额头早已假装看不见这边,这闺女真是让她面子里子掉了个彻底。
“行。”关山越说,“那你们收拾东西吧,一会等着口谕。”
解决完潜在情敌,关山越心情大好的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五军营统领权这件事上,他一头钻进能不能改变命运的牛角尖,并且固执地把提督内臣的位置当作关键。
他做了好几手准备,认为拿到兵权就能证明自己可以改命,才能就此安心。
他以为五军营统领权必然被收回,还特意提前把童乐塞进去。
主角嘛,总要表现优异些。
童乐可是他一手放进军营的,到时候他就借着这人的表现为自己添一笔政绩,拿回提督内臣的职位不成问题。
可现在,他通过对着陛下撒泼不讲理不仅保住了官职权力,还意外得知削权背后的真相。
一来证明命运并不是不可改,二来证明了所谓的命中注定不是毫无逻辑。
也好,他不至于无从下手。
五军营的统领权在手,主角这一步棋的唯一作用只剩下钓出御林军的卧底。
关山越可没忘记,第一世他带着一百人去抄家,最后童乐却活了下来。
这一百人中绝对有人帮童乐藏身,虽不知对方隶属哪一派,但把童乐和这一百人放在一个营里,关山越不信他们不联系。
届时只等顺藤摸瓜。
他昂首阔步走得潇洒,唯留下卓欢云里雾里地望着他的张扬背影,好学地向她娘求解。
等口谕?
等什么口谕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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