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雨

　　江阳走进了一家超市，店面不大，收银桌上一大妈正嗑着瓜子，听着收音机。
　　见江阳走进来“小伙子，买些什么呀?”
　　“你们这有女生用的姨妈巾吗?”
　　“有的有的”大妈放下瓜子，弯腰从柜台下摸出两包“你是要日用的，还是夜用的?”左手往下一伸，又摸出一包小的护垫“啰!这里还有护垫”
　　江阳第一次买月经用品没经验，在日用和夜用中左右纠结，后面干脆叫大妈全部包起来。
　　“好嘞!小伙子”大妈随手从旁边扯了一个黑塑料袋丢在江阳面前“自己装吧”大妈又躺回躺椅上。
　　江阳把东西装进袋子，把钱放在桌上，刚走出超市门口，怕陈楠荞没吃东西，又去超市里选了两袋面包“老板，多少钱?”
　　“10块”
　　……
　　江阳回到诊所，医生正在为陈楠荞的伤口敷药。
　　“差不多了!记得不要沾水哦，切忌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小心发炎”医生推推眼镜嘱咐道“你现在在坐着，再给你开几副口服药”
　　“好”陈楠荞捂着肚子，因为大姨妈的原因，身体已经有点不适了。
　　“自己能换吗?”江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陈楠荞打开口袋一看“我艹，你买这么多?”
　　江阳看见陈楠荞的反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第一次买，不知道买哪种，我就都买了!”
　　“嗯”陈楠荞从袋子里拿出一片日用的，扶着面前的桌子起身，江阳怕她重心不稳，也去搀扶着。
　　“你自己能行吗?”
　　“我不能换，你还能帮我?”陈楠荞又来了。
　　“我…我”江阳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搭在陈楠荞腰上，陈楠荞在裤子上红了一大片。
　　“谢谢啦!”
　　诊所墙上的挂钟已是10点，太阳高高挂起，阳光透过门窗洒进小诊所，阳光照在玻璃柜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江阳依旧坐在长椅上，闭着眼睛，脑袋靠着身后的墙体。
　　药房内传来医生的声音“陈小姐，陈小姐?”医生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于是走出来看。
　　“陈小姐在厕所，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我来帮她转达?”江阳走到医生面前。江阳实在是太高了，186的身躯笼罩着那医生，竟然有点微微的压迫感。
　　医生抬头上下扫视江阳“那行，你进来吧”医生转真走进药房内，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过来，看好了”“这个是陈小姐要每天换的药，建议今天回家的时候就把药换一次!”
　　江阳点点头。
　　医生拿出一袋纱布“这个是纱布，也是每天都要换的”随后又指了指桌上的药“这个药能早晚两次，吃过饭才能吃哦!”
　　“嗯，好”
　　“还要给你女朋友说千万不能沾水……”医生像个老父亲一样嘱咐。
　　【女朋友?】江阳心想，他本想反驳的，但以前的医生认真的说注意事项也就放弃了。
　　“那个伤口虽然不用缝针，但是会留疤痕的，女孩子都爱美，就看你女朋友能不能接受了”医生微微叹气“还有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吃辛辣的食物，油炸的也少吃，知道了吗?”
　　“嗯好，我会给她转达的”江阳又把医生说的注意事项默念了两遍，又拿出手机把注意事项在备忘录里逐条记下。江阳刚把手机揣回兜里，听见“咔嚓”一声，陈楠荞扶着门框走了出来，脸色比刚才好点，但还是一只手捂着肚子，脚步也有些虚浮。
　　“换好了?”江阳立刻迎上去，目光下意识往腰上扫，陈楠荞以为江阳介意，于是她把腰上的衣服取下来递给江阳。
　　江阳接过衣服，但没有穿上，而是又把衣服围在陈楠荞腰上“没有，围着吧，裤子上有血迹”江阳这一举动弄得两人都有些尴尬“那…那那个你吃早…早饭”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还没”陈楠荞偏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江阳从身后拿出两个面包“没吃的话垫吧垫吧，对付一口，待会儿回县里了再去吃，镇上早餐店没开”
　　“嗯，谢谢”陈楠荞接过面包，撕开一个咬了一口“你不吃吗?”她把另一个面包递给江阳。
　　江阳摆了摆手“不用，我吃过早饭了，你吃吧”他突然又想起来“嘴干巴吗?要不要喝点水呀，买面包的时候忘记买了”
　　“不了，先回县里吧”
　　“好”
　　………
　　公交停在平安园站，江阳硬要扶着陈楠荞下车“不用，我能走，搞得像我拄拐了一样”陈楠荞百般推辞。
　　“没事”
　　陈楠荞嘴上说着不用扶着，嘴角却高高挂起，心里别提有多滋润了。
　　下午1点左右，俩人走到小区门口，虽然现在已是9月初秋，但太阳依旧像盛夏一样火辣辣的，槐树下的棋桌上依然是季爷爷和他的棋友。
　　“我送你上去吧”江阳先是顺着陈楠荞的视线向槐树下的大爷下棋，而后看向陈楠荞出生。
　　陈楠荞目光依旧停在那，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光线穿过皮肤，衬的她白的发亮，脸上的血管在光线下隐隐约约，头发随意扎着，一阵微风发丝随风飘逸。再加上优越的侧颜，像天使。
　　陈楠荞回过神来，转头“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见”对江阳说。
　　“你腿方便吗，我送你上去行吗?”
　　“当然可以，那麻烦你了，弟弟”
　　【又来了，她又来了。】江阳心想，他当没听见一样“走吧!”
　　……
　　到了家门口，陈楠荞叫江阳把包给他。
　　陈楠荞从包里掏出钥匙，对准锁芯，一扭门就开了。
　　江阳第一次来陈楠荞家。她家的装修和自己家不太一样，多了一点生活气息。
　　阳台上有很多植物——绿萝，多肉，薄荷，玫瑰……
　　墙上贴了一些奖状，看起来大概都是陈楠荞小学的。
　　江阳从换好鞋后一直站在玄关处，陈楠荞都换好居家衣从卧室里走出，江阳才回过神来。
　　陈楠荞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来，你坐在这里吧”
　　“不了，我…”江阳想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没说出口。沉默一会儿后又开口“我给你说说这要怎么敷吧!”
　　江阳走到陈楠荞面前蹲下。把药袋子里的药品一个一个拿出来，仔仔细细说着每个药物的用法用量，以及服用时间。
　　“这个是敷的药膏，待会你就可以换了。”
　　“还有这个是口服药，早晚两次，不能空腹吃。”江阳把药袋子整理好放在茶几上，随后站起身“那个你记住了吗?记住了我就先走了。”他抬脚离开，在江阳走到门口时，陈楠荞出声叫住了他“那个我不会换药，你可以帮我换了再走吗?”
　　这不废话吗？在诊所医生亲自给陈楠荞换的药，她自己怎么可能不会换呢？在不就是想让俩人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吗？双方都心知肚明。
　　【江阳他可能会拒绝吧】陈楠荞心想。
　　“行，可以，我教你怎么换。”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陈楠荞眼睛快成比100瓦的大灯泡还亮。
　　其实江阳也想再多留一会的，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再待一会。所以，他当然不会拒绝。
　　江阳走过去坐下，陈楠荞也顺着他的动作把裤腿撩起来，膏药已经把白纱布染成了棕黄色。
　　暖阳里的药香。江阳指尖捏着褐色药膏，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纱布边缘，喉结轻轻滚了滚。陈楠荞的裤腿卷到膝盖上方，露出一小块贴着纱布的皮肤，边缘还沾着点诊所里带出来的碘伏痕迹，在她白皙的腿上显得格外显眼。
　　“先把旧纱布拆了，动作轻一点，别扯到结痂的地方。”江阳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他伸手去捏纱布一角，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见陈楠荞膝盖微微瑟缩了一下，他立刻顿住动作：“弄疼你了？”
　　“没有，就是有点痒。”陈楠荞垂着眸，视线落在江阳骨节分明的手上。他的手型很好看，指节清晰，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此刻正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剥离纱布，动作慢得像在拆一件易碎的礼物。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斜切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汗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旧纱布拆下来时，江阳特意避开伤口，把用过的纱布叠好放进垃圾桶。他拧开药膏盖子，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飘出来，不算难闻。“医生说薄薄涂一层就行，太厚反而不透气。”他用指尖蘸了点药膏，在伤口周围轻轻打圈涂抹，力道控制得刚好，既不会让陈楠荞觉得疼，又能把药膏涂匀。
　　陈楠荞坐着没动，目光悄悄落在江阳的发顶。他蹲在她面前，后背微微弓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阳光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浅棕色，发尾还翘着几根呆毛。她忽然想起刚才在超市，他拿着姨妈巾左右纠结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连带着肚子的坠胀感都轻了些。
　　“好了，现在包新纱布。”江阳把药膏拧好盖子，拿起一块新纱布。他展开纱布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陈楠荞的膝盖，两人都顿了一下，空气里突然多了点不一样的味道。江阳耳尖悄悄红了，赶紧低下头，把纱布轻轻敷在伤口上，用医用胶带固定好，“这样就成了，记得明天早上再换一次。”
　　江阳实在好奇陈楠荞腿上的纹身“你…腿上的蝴蝶纹身是什么意思?”
　　“蜕变！”陈楠荞挑起话题“那个…你觉得现在这个样子还好看吗?”
　　江阳肯定的回答“嗯，好看。”
　　“其实我还想在这个地方”陈楠荞手指指向左腿大腿外侧“纹一个樱花的，但是后面就不想了。”语气中带些许遗憾。
　　“我发现你很喜欢樱花。”
　　“嗯，小时候妈妈喜欢看日剧，我就觉得樱花好漂亮，老家院子里种了一大棵樱花树，每年春天可好看了”陈楠荞转头看向江阳，两人对视，眼睛都亮晶晶的。
　　“那你后面为什么没纹?”他的声音放轻，怕打断她的情绪。
　　陈楠荞沉默了一会“可能是怕疼吧，后面想想没必要，每年春天回去看就行了。今年看它开在枝头，明年看他落我发梢，这样好像更有意思。”
　　“嗯，挺有意思的。”江阳注意到客厅墙上挂的樱花干树枝，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旁边还有樱花的干花。
　　后面两人就聊了很多…
　　……
　　他刚想站起身，陈楠荞突然开口：“江阳，你要不要喝杯水？”她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杯，“我刚烧的，还温着。”
　　江阳看了眼那杯冒着热气的水，又看了眼陈楠荞亮晶晶的眼睛，原本到了嘴边的【不用了】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好。”
　　陈楠荞起身去拿水杯时，江阳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搭在她的胳膊上了。他赶紧收回手，假装去看阳台上的植物：“你养的绿萝长得挺好。”
　　“嗯，之前快枯死了，我天天浇水，慢慢就活过来了。”陈楠荞把水杯递给他，顺势坐在他旁边，“那盆薄荷也能泡水喝，下次你要是过来，我泡给你尝。”
　　江阳握着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再不走就该耽误陈楠荞休息了。可话到了嘴边，又有点说不出口——刚才拆纱布时她的轻声应答，现在空气中淡淡的薄荷香，都让他想再多待一会儿。
　　“那我……”江阳刚开口，就被陈楠荞打断：“对了，你买的面包我还没吃完，要不要一起吃点？”她指了指茶几上拆开的面包袋，“还有半袋呢，扔了可惜。”
　　江阳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期待，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头：“好。”
　　陈楠荞立刻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起身去拿盘子。阳光透过窗户，把客厅照得暖融融的，绿萝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空气中混着草药香、面包香，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江阳坐在沙发上，看着陈楠荞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挺美好的。
　　江阳心里的某颗小种子开始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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