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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内奸
宋介清靠在软榻上,腹中坠坠隐痛,他窝着,目光落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人。
一旁站着个人,一身黑衣,正为人把脉。
宋介清微微支起身子:“如何?”
那人收手,回答:“陛下体内气息紊乱,脉中滞涩,看着只是普通体弱之象。”宋介清闻言,问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人觉得自己过去没干过某件事?”
瞿羽恍然,复又将手搭了上去,许久,他道:“东瀛有毒名唤累双,此毒可让人陡生幻觉,更有甚者可为下毒者所控制。它面上瞧不出来,毒性却随着时日一点点加深,起先是眩晕乏力,之后便是头痛、消瘦呕吐,直至吐血身亡。”
此物说是毒,不如说是蛊。
后面两个字眼一出来,宋介清抓着桌沿的手一紧,他缓缓抬头,声线平缓:“可有解药?”
那人略略迟疑,宋介清接着道:“瞿羽,我要你找出解药来。”瞿羽窥他神色,连声应是。
“君后可以要查查陛下身边人。”
宋介清闻言抬眸,一双眼清明至极。
瞿羽道:“此毒能让陛下到此地步非一日所为。”宋介清并不意外,他点头,瞿羽任务完成,掀开窗户翻墙而去。
宋介清侧过头去,不再看床上的人。
雾色渐褪,阳光慢慢爬上窗户,屋里开始亮堂起来。
李樾挣扎着起身,被钻进来的阳光晃了眼。他下意识看向窗户,那里放着张美人榻。阳光落到斜躺在上面的人身上,恍然似镀了层金光。
宋介清一身白色道袍,宽大的袖子堆在腰腹前,堆叠的褶皱里生出只白皙纤细的手臂,瓷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脉清晰可见。往上,是一张恬静的睡颜,眉若黛山,唇色略微发白,透着股难掩的病色。
李樾掀开床褥,脑中一片空白。只慢慢生出疑惑来。
宋介清怎么会睡在榻上?
这般思量着,那头熟睡的人眉间一皱,眼见便要从榻上滚落下了。
李樾心下一紧,几步走上前去,人便稳稳被他拢在怀里。
同李樾相比,宋介清身量小,他两只手就把人牢牢拢在怀里。
他脚下小心翼翼,却不曾想怀里人先睁开了眼。
宋介清睡眼惺忪的,半宿才回过神来。
人彻底醒过来后,冲他开口:“放我下来。”李樾眸子一颤,应了一声:“去床边坐着。”宋介清没反驳,脸稍微侧过去,乌发披散,好些遮住了他的脸。
把人放好,例行检查的人也按时到了。
许时真昨晚睡得不好,两只眼睛下面挂着两个硕大的黑影。
进屋的前一刻还一直心中默默祈祷,求陛下君后千万要拿他当空气。
宋介清一碰到床便睁开了眼睛,李樾轻轻把他衣袖掀开,许时真眼瞅着二人之间的气氛,松了口气。
“君后身子孱弱,此番作孕得额外注意些,切莫大喜大悲过度疲劳忧虑,臣在开的方子里添些药膳,对君后身子好。”宋介清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来,没说话。李樾观他神色,心中忧虑,却不敢问出来,只扭头向许时真吩咐:“君后身子朕交于你调养,若有差池你的脑袋就不必要了。”
许时真害怕了,伏地:“臣定不负嘱托,照顾好君后与小殿下。”
浦县遭的罪不能白遭。李樾一来便接手此事,昨日夜里便让区奉彻查,他速度快,隔日便有了消息。
曲向原不敢上前,能保他命的宋大人病了,房门口莫名多了许多冷面侍卫,他就一条命,不敢上杠。区奉忙得脚不沾地,一番下来就没人管他了。
但这感觉最是不好,折磨得他一夜没睡,浑浑噩噩像丢了半条命。
刚食不知味地用了午膳,便见区奉拿着本本朝那夜突然出现的人屋子里走。
曲向原伸着脖子看,却不曾想走到他几米处的人一转身,拽着他后衣领往屋里去。
曲向原龇牙咧嘴:“区大人——”
曲向原是头顶先进屋的,但莫名其妙的,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发凉。
他两条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区奉松手,朝上座人行礼。
“陛下,查出来了。”
头两个字把曲向原吓个半死,他苦笑着跪在地上,脊背发颤。
区奉交代道:“那间禄落草为寇,一群人聚在尚山,但按官府户籍画像来看,那日起头之人与画像上的人并不一致。”
大燕人体型很少有像那人一般高大的人,如今户籍对下来不一样,那八成是从外头来的了。
但大燕律法森严,怎么会这样显眼的外邦人从外头进来,还如此明目张胆扰害百姓。
李樾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道:“曲向原,朕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他管的地界上出了这档子事,怕是死罪难逃了。
“陛下,臣——臣也不知啊!”话说到后面声音细若蚊蝇,李樾挑眉看他,笑道:“拉下去。”
曲向原猛地抬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陛下,臣——”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作为齐州知府,外邦人私自入齐州却不知晓,还任由其在大燕地界耀武扬威,不仅把手底下的官员抢去了,还烧房抢掠的。这换句话说,他不就有了包庇之罪了吗?
“陛下——浦县一贯由秦甫监管,他每月交上来的东西里都不曾提到尚山匪徒,臣远在齐州,实在是分身乏术啊陛下——”李樾嫌吵,区奉会意,抬手就将他嘴巴塞住。
李樾道:“秦甫何人?”
区奉道:“浦县县令,昨日被间禄拖走的人。”
昨夜李樾并未注意其人。
李樾皱眉:“他来历可清楚?”
区奉剑鞘一歪,搭在曲向原肩膀上:“曲向原曾经门客,因才能出众,特为浦县县令。”
李樾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冷笑一声:“你胆子是真大啊,各地官员都由科举选拔,独你一家独大,怕是朕不来齐州,就不知道你的罪行了。”曲向原睁大眼睛,怕得发抖。
布团塞住他的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李樾点了点下巴:“扒出来。”
终于可以说话了,曲向原连滚带爬地哭喊道:“陛下,君后答应过留小人一命的!”李樾一双眼如利刃,他淡淡起身,垂眸看着他:“他没救你吗?之前夜里付玟要杀你那一次,算是承诺兑现了。”
曲向原头皮发麻,半点声响都发不出来。
尚山。
油灯靡靡,地上堆着带血的纱布。
昏黄的光下,皮肤发着淡淡黄色的光。只见这人精壮的手臂上,躺着条狰狞流血的伤口,那伤口劈得狠,可见森森白骨。
间禄咬牙,用纱布一点一点将那伤口裹住。他对面站着个人,一身青衫,转过身来,赫然就是前些日子被人血肉模糊拖上尚山的秦甫。
现下的他瞧着,并无半分伤痕。
伤口包扎好了,间禄才抬头看着他,一张脸上满是憎恶:“你说算好了的,皇帝怎么会到浦县来!如今我们兄弟沦为众矢之的,大哥知道定会杀了你的,秦甫,你活不了了。”秦甫一双眼悠悠望向他,噗嗤笑出声。
“您怕了?”
间禄手边长刀哗的一声抽了出来,眨眼间横在秦甫脖间。
“你耍我!!”
秦甫目无惧色,只道:“王子殿下要相信我,没有我,你怕是要死在异国他乡了——”
间禄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他手僵硬的往回收。
秦甫整理衣襟,徐徐道:“如今皇帝怕是要剿了尚山,殿下听我的,定能平安离开齐州。”间禄哼笑一声,不言语。
秦甫盯着烛火笑:“只要你把那位宋大人请过来,此事定成。”
“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这儿有他想要的东西。”
间禄眯着眼看着他,甩手出了屋子。
门被人从外面带上,秦甫坐在床上,一张脸上不见喜怒,半宿,他转了目光往外头瞧。
今夜月色不错,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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