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是请神的我抽到了哪吒

　　很早很早，远在莲华和五条悟认识硝子之前，硝子就认识他们了。
　　自从她七、八岁时暴露出了可以将反转术式外施的能力后，硝子就失去了对自己的所有权。
　　她被带离了父母身边，由总监会和御三家派下的人代为监护。
　　他们把硝子守得紧紧的，像把控着救命仙草的恶兽，不允许硝子自由地离开安全地。
　　她也哭闹过、反抗过，最后总是她的爸爸妈妈出现，僵硬地呵斥她，说，“硝子别闹了”。
　　因为她的双手可以保障拴着万贯家财之人的完整。
　　成为救人之士的代价是失去自己行动的自由。
　　“五条悟”和“天野莲华”跟她是不一样。她曾经在诸位大人的嘴里听过无数次这两个名字，带着恼怒的、带着奚落的、带着无奈的、带着得意的，总归和提起她时，像那种提起倾国之宝的珍惜又轻蔑的语气不一样。
　　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天，被撑开伞护着的硝子，越过铺天盖地的暴雨，回到总监会。她刚刚被护着一位高层的居所去，为他处理过度荒唐的后果。
　　黑色的大伞隔绝了雨幕，硝子仿佛温室的花朵，被隔绝所有风雨，不沾一点凉意。
　　两个少年人迎面朝他们奔跑过来，在狂风骤雨里肆意地踩过水滩，红色的手臂与蓝色的眼睛同硝子擦肩而过，抛走身后追赶他们的人。
　　过于显著的标志让回过头去的她一眼就认出来对方的身份——天野莲华和五条悟。
　　估计又是闯了祸被逮到总监会，又自顾自溜走了吧。
　　硝子第一次见到了这两位高层的心腹与大患。
　　不过总是与她无关的。

　　后来莲华和五条悟请求她去看看一位被咒灵侵蚀了生命力的婆婆，硝子拒绝了。
　　她不喜欢给人留下多余的念想。

　　以为交集止步于此的硝子没有想到，莲华是多么不顾礼教的人，而这种人一旦执着起来又是多么恐怖。

　　明明她已经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但莲华好像和她杠上了一样，总要跑到总监会来，进门爬墙，为了见到她无所用而无不及。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吃瘪了，都是气鼓鼓地回去的。
　　后来学聪明了，甚至懂得拉着五条悟一起来。
　　这下子总监会的人总算制止不了他们。因为五条家的分量很重，被五条家宠着惯着的五条悟不会被关在门外，连带着莲华也得以顺利地蹲守在她的工作室门边。
　　莲华嘴里的理由很简单，“想跟你学反转术式。”
　　但是又完全不接受她的教学方法。

　　“什么这样那样唰的咻的，搞不懂啊！”莲华脑袋晕晕地倒在了五条悟的身上。
　　对于新事物很感兴趣的五条悟也瘫成饼，不断质疑硝子是不是在耍他。
　　情绪一向稳定的硝子也难免急了，生气地转头就走，“爱学学不学滚！”
　　“硝子——”她的脚提不动了，原来是被两个不要脸的家伙拖住。
　　非常懂不能得罪奶妈的莲华和五条悟正在积极认错。
　　“我们学不会是反转术式的错，不是硝子教得不好！”
　　“给我起来啊，天野！五条！”
　　一听到她嘴里的称呼，软在地上的莲华睁大眼睛，把她的脚抱得更紧了，半个身体都倾过来。
　　“不要嘛不要嘛，好冰冷的称呼，想听硝子喊‘莲华’！”
　　“对啊对啊，总是喊人‘五条’，好生硬！”
　　搞得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明明他们距离第一次来找她也不过只有六个月吧。
　　“……不可能，你们这两个混蛋！”
　　最终被气的七窍生烟的硝子给了他们一人一拳。

　　名字是最沉重的咒。
　　姓氏可以代表朦胧的一群人，但是名字总会指向特定的一个。
　　硝子像冥河的摆渡人，日日夜夜徘徊在狭窄的黑水上，重复着送走或者送回。
　　送走了无数冰冷的人，也送回了无数温暖的人。
　　无论是欢呼也好，无论是哭喊也好。太早太多的声音刺破她的耳膜，推攘她滚烫的血流下。
　　不去牵扯，不会难过。
　　于是她给世界降下薄雾，方敢走入生命的花丛。

　　天野莲华是个木头。
　　她总是自顾自地带着火光划过他人的天空，带着不再回头的决绝，不管自己的无意带来了多大的洪水滔天。
　　过于绚烂的光焰引诱着忍受苦寒的人，纵然成灰也扑火。

　　又一次被莲华央求着缠住的时候，硝子爆发了。
　　她狠狠一把推开抱着她不放的天野莲华，拳头紧握，愤怒地朝她大吼。
　　“你要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死，就别来找我了！”
　　莲华水灵灵的眼睛睁得大大，先是下眼睑弯上去，再拉起嘴角，眉头也抬高了一点，笑得有些苦恼。
　　“哎呀，这个很难讲啦。”
　　顶着硝子倔强失望的目光，她凑近了，试探地拉起硝子的手，“但是我可以保证，即使我死了，也会死在硝子面前哦？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就消失的！爬也要爬回来！”
　　骗人！
　　所有人都只会把她锁在原地。
　　莲华屈起手指，小心翼翼地给偏过头的硝子擦拭她流不断的眼泪。
　　“你生气了？不能骗你嘛，我说我死不了，自己都不相信呢……”
　　“实在不行，我骗骗我自己好不好？我怎么可能会死嘛，硝子不要难过了……”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这个流星一样的人是不可能永远留住的。
　　即使如此——

　　“莲华，”硝子抱住了她，“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好哦，”莲华轻轻蹭了她一下，“都会跟硝子说的，带硝子一起玩！”
　　“嗯，约定好了。”

　　五条悟迷茫地看硝子自然地靠在莲华的半边肩膀上，侧头接过莲华递过去的零食，咔咔咔地吃掉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人之间的冰突然就融化了，感情突飞猛进。
　　明明前段时间硝子和他们谁说话都很烦啊？
　　想不通。
　　窝在沙发上的莲华朝他招招手，于是五条悟摇摇头抛开了疑惑，自然地凑在莲华的另一边，手伸进了她手里的零食袋，吃起自助餐。
　　硝子甚至没有投给他一丝眼光，继续翻动手上的杂志。
　　莲华的两条手臂大张开来，搁在他们的肩膀上。
　　五条悟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但是想不出来，只能一脸茫然地继续吃着零食。

　　总之他们的关系莫名其妙就好起来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夏油杰也非常顺畅地融入了三人组里面，没有遭受他预设的各种孤立霸凌，成为了勾肩搭背的不良们之中的一员，自然而然地一起偷鸡摸狗。
　　即使有时候会因为自己太过正常，而怀疑自己来。
　　我是不是太保守了？
　　夏油杰对他们三个人奇妙的相处方式不作评价，只是偶尔会审视一下自己在这个大家庭里是什么位置。

　　又看见他们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拱作小山，各自眯着眼睛，头歪歪地倒在阳光里。夏油杰提起一张毯子，蹑手蹑脚地披在他们身上。三个人也非常配合地没有动，好像融化成一团了一样。
　　……真的很像三只非要凑一起的小猫咪。
　　他被自己想象逗笑了。
　　这样子的话，他就勉强充当在小猫打架的时候分开他们的角色吧。
　　守在一边的夏油杰打开了可乐，坐在地板上，喝完半瓶后，也靠着沙发眯起眼睛，歪过头。
　　风扇呼呼地转，初夏天的蝉鸣唱来了露出薄云的月亮，天色还有些亮，凉意像轻纱拂过手背。
　　难得享受清闲，凑在一团的四个人终于迷迷糊糊地分开了。
　　“嗯——”伸个懒腰，活动一下各自的身体。
　　“今天天气不错呢。”
　　约好了要一起去花火大会。

　　“走啦！”
　　换上了浴衣的五条悟高高扬起手臂，身侧站着放下丸子头的夏油杰。
　　“这就来——”莲华拉着硝子的手，木屐踩得啪啪响。
　　一路上，夏油杰都有些失神，一不小心就看着莲华发呆。
　　今天莲华被硝子压着披下头发，换上了绣着锦鲤和莲花的衣袍，现在正和五条悟争论着“什么颜色适合夏天”。
　　柔顺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荡漾，虎口可以钳住的皓腕灵活转动，被华服包裹的修长左臂露出一点红色，玉一般的十指曾经扼住他的喉咙把他按在地上。
　　一点一点都是引得他心头震颤的美丽。
　　喉结滚动。他盯着莲华涨红的脸。
　　……有些口渴。

　　“肯定是蓝色蓝色！一想到夏天就该想到清凉的蓝色好不好！”
　　五条悟插着腰，气势汹汹地把莲华的额头贴住，蓝色的眼睛逼近了她，扇动的睫毛都要绞在一起。
　　“明明是红色！红色的金鱼一看就会让人想到夏天的花火大会！”莲华也卯足劲，斗牛似地跟五条悟倔起来。
　　两个人抵着彼此的额头，站在大街上大吵大闹。
　　硝子走在一边挑选摊位上的饰品，面对摊主好奇的问题，她提起精神敷衍地回答，“嗯嗯，我的朋友。不不，脑袋不太好。啊，一个是木头一个是笨蛋。”
　　夏油杰笑容满面地把他们分开，圈住莲华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后。
　　“好了好了，莲华、悟，都别吵了。我觉得还是紫色适合夏天。”
　　他们异口同声地指着夏油杰，“邪教！”
　　付完钱的硝子走到莲华身边，叫她弯下腰来，给她把鬓发撩到耳后，夹了一片金色的羽毛。
　　“快点陪我去逛街。”
　　硝子一发话，莲华就停下了和五条悟的争吵，乖乖护在她身边当保镖。
　　“好过分！”
　　五条悟吵吵闹闹地赶上去，带着夏油杰也跟上来，围着硝子给她提包。

　　天上的月亮弯弯，怦然绽放的烟花开在夜幕里。
　　他们站在一起，仰起头，静静观看。
　　直到声响逐渐逝去，绚丽的花朵停息。
　　繁星像烟花的余明，簇拥着他们回到了高专。

　　“晚安。”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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