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

　　马车疾驰，奔至首辅官邸已是深夜。
　　管事的并两个小厮候在门口，满脸笑意地上前打帘子，却被章珏迅疾的身子惊到。
　　只听耳边丢来一句重喝：
　　“叫府医来！”
　　管家定睛要瞧，只见自家主子抱着一女子，长腿撩着官袍，急速消失在夜色中。
　　他征愣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叫了人去喊府医。
　　章珏将宁香兰放到自己寝院的卧床上，身上浑然出了一身热汗。
　　他凝视香兰异常红润的脸庞，忍不住从怀里掏了帕子，替她擦了擦额角的热汗。
　　“好热……”她意识不清，潮湿的手只管抓住额上探来的冰凉。
　　章珏一怔，眼神凝着腕上紧紧覆上来的柔软，喉头不自觉颤着动了动。
　　他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却被迫在自己的鼻腔里盈满了她此时散发的体香，香气诱激之下，他只觉胸腔的那颗心怦怦跳地厉害。
　　“大人，来了！”管事的紧赶慢赶，总算把府医带了来，却猛然看见自家大人泛红的面庞……竟连耳朵也红地不正常。
　　“大人……今夜饮酒了？”管事的知道，自家大人甚少面色红温，除非饮酒。
　　可是他鲜少饮酒，今日为着什么天大的事，看着喝了不少酒。
　　“不要紧。”
　　章珏腾出左手，抚着额头，沉声吩咐：“先来给她看看。”
　　管事的和府医齐齐看向床上的人。
　　竟是前几日的女子？
　　管事的给府医一个眼神：重要之人，谨慎些认真看！
　　府医了然，忙忙地上前摸脉。
　　片刻，府医面色凝重，偷偷觑一眼自家大人，低声道：“是情毒。”
　　“知道。”
　　章珏闭了眼假寐，不置可否。
　　“快想法子解毒。”
　　府医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一下，与管家对视一眼。
　　管事的一愣：看我作甚？
　　府医朝着自家大人望一眼，对管家使个眼色：真解？
　　管事的心里更懵：怎么个事儿？不是让你解毒？
　　床帐里突然传来女子痛苦的呻·吟。
　　章珏等地不耐，倏地睁开眸子：“怎么？棘手？不行就去喊刘神医来！”
　　“我看，你这府医也别干了，去庄子上种田算了！”
　　听出章珏的怒气，府医忙笑着打哈哈：“能解！大人稍候，待我和管家出去抓几副药来！”
　　说着，府医拽起管事的径直奔向门外。
　　“大人年岁几何？”府医跑地气喘吁吁。
　　管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十有五，怎么？”
　　“可有通房？”
　　管事的猛地甩开手：“你在这府上白待了这么些年？大人有没有通房你不晓得？那院子里的人你能找出一个女的？”
　　府医偷笑：“那不得了！是时候，让大人开荤了！否则，后嗣艰难啊！”
　　管事的脚步一顿：“你别找死！”
　　说话间已到药房，府医转身去抓药，浑然不怕地道：“你这个愣头青！等着吧，咱们府里要有女主人了！那姑娘，前些日子我伺候过两天，脾性、德行，配得上咱们大人！”
　　管事的大惊，上前问：“你要做什么？”
　　“抓药啊！”
　　“那你让大人开荤？”管事的近乎咬牙切齿。
　　府医抓了药开火便熬，优哉优哉道：“解一半，留一半！”
　　“解一半？另外那一半怎么整？”
　　“大人整！”
　　“你——”
　　管事的无语，撩起衣服坐在一旁帮忙。
　　“我可警告你！上次放四夫人进门的那小子，如今还在庄子上挑粪呢！”
　　府医胸有成竹地笑：“我和你赌十两银子！”

　　又过了一刻，府医才摇摇晃晃地把药端了进去。
　　甫一进去，便对上一双愠怒的黑眸，以及……床帐里一声重过一声的呻·吟。
　　“大人！看样子，光喝药只能顶一半的事啊！”府医颤巍巍地将药递上去。
　　章珏接过药，按着香兰的肩膀，给她喂了进去。
　　“还有什么法子，一并说了！若是今夜耽误了她的身子，本官明日便将你打发了出去要饭！”
　　府医从袖里摸出一个布袋，幽幽道：“还可施针放血，待小的来试试。”
　　半晌，床帐里的声音小了些，人似乎昏睡了过去。
　　章珏的面色终于有些好转。
　　府医满头大汗：“大人！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便是我师父刘神医来，也就这些方法可用，再翻不出花来。只是今日这毒是剧烈的，只怕后半夜还要反复啊！”
　　章珏乜他，冷声道：“今夜你就守在这里，再反复，你便照着法子再施救一番。”
　　府医连忙摇头：“不可啊！那解药和针法，十二个时辰之内，只可用一回。多了，会伤了姑娘身体的根本……”
　　章珏不耐，拧眉瞪他：“无用！”
　　府医跪地。
　　床上忽传来翻身的声音，随之而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声响，紧接着，女子的颤音夹着哭声低低地涌进章珏的耳朵。
　　看样子，药与针法，全都不顶用。
　　章珏的眸色凉凉地盯着府医：
　　“再没有别的法子？”
　　府医叩首：“有！”
　　“还不快说！藏着掖着做什么？”章珏的怒音穿透了门扉，将院内众人惊地浑身一僵。
　　“男女交欢……此法最快，亦无伤身之处……”府医将脸深深埋在臂弯，偷偷用眼角去瞄自家大人的脸色，见他先是一怔，随即神色不明。
　　“滚下去！”
　　府医踉跄着拔步而逃。
　　跑至院门口，他一脸喜色，拽住管事的道：“吩咐厨房备热水！十两银子！记着！”
　　管事的还掂着脚尖往院里望，却被府医推着朝厨房走去。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家大人难不成真动心了？
　　要知道，依大人的性子，寻常女子很难近身，更遑论，牺牲自己专为一个奴婢解毒？
　　他若真地这么做了，只怕这女子这辈子都绑在首辅的府邸了。

　　屋内恢复寂静，床上的痛吟声越来越高，女子的抽泣亦一声长过一声，似猫儿的爪子，狠狠地挠在章珏的心上。
　　他忽地站起，往屏风处走了两步，走至圆桌旁，径自倒了一杯茶，猛然灌进唇舌。
　　茶水极冷，冰凉的水漫灌了他有些干涸的唇、舌以及滚烫的胸腔，却丝毫没有降温的感觉。
　　“救救我！来人啊！救救我——”女子的呼救愈加揪心，一声一声如同钟鸣，激荡着章珏难耐的心潮。
　　下定决心似的，他又猛灌了一口冷茶，扯了外袍，掀开床帐，大手朝着那滚烫的身子探去。
　　触手，是她发了极多热汗的衣物，胸前的衣服被她撕开，涌出一片雪白。
　　章珏深深望着那张哭地破碎的梨花小脸，哑声问：
　　“睁开眼，看清楚。”
　　她紧紧依着颈间的冰凉，模糊的双眼极力去望眼前人，抽噎着：
　　“大人……救我……”
　　他唇边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双手缓缓触上她汗湿的脸颊，轻轻的抚摸激起她剧烈的战栗。
　　冰凉的唇压上那些抽噎的、颤抖的、慌乱的乃至于震痛的呜鸣。
　　水火交融，颠鸾倒凤。
　　天色将明，院内女子的哭声渐止。
　　院外的众人熬了一宿，热水源源不断地往屋里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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