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己见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汁的棉絮，悄然沉入城市的缝隙。腊月二十九的傍晚，街道上已浮起除夕的暗涌——商铺门楣上垂着未点亮的红灯笼，像一串串沉睡的橘色果实，檐角下的彩绸在冷风中蜷缩成皱巴巴的绸带。积雪在路边墙角结出冰锥状的獠牙，反射着路灯昏黄的光，仿佛蛰伏的怪兽在等待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连忙拿起来接通：“喂？”
　　“鱼鱼出来玩吗？”
　　“明天除夕，而且我在老家。”
　　“发定位给我，我去找你。对了行李记得收拾一下。”
　　“好。”
　　凌晨十二点，我偷偷拿着行李跑到家门口，远远地看见梨子裹着厚重的羽绒服骑着鸭递电动车往这边过来。
　　“来，女人，坐上我的后座。”梨子挑了挑眉。
　　“好，你骑得小心点。”我把行李放在她的腿前，戴上头盔，紧紧抱住她的腰。
　　“放心吧，相信你黎姐的车技。”
　　电动车踩着咯吱作响的雪壳子漫无目的地游荡。街巷深处飘来零星的爆竹碎屑味。路过一家半掩的旧书店，橱窗里积灰的春联样本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褪色的“福”字剪纸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某种欲言又止的密码。远处商场霓虹招牌闪烁的“春节快乐”字样，在她们眼中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沼泽。天空悬着一轮冷月，边缘泛着毛茸茸的光晕，像被谁用冻僵的手指揉皱的宣纸，无声地俯视着这两个在节日前夜游荡的、过剩的少女。
　　“乐兮，我们去哪啊？”
　　“不知道，就是想出来。”
　　“没事，我陪你。”分明是寒冬，但凛冽的寒风声却将少女的心捂得越来越热。
　　“要不去我家吧，你上次去过。”
　　“好嘞，抓稳了。”电动车渐渐开始加速。凌晨的街道十分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但却因两个叛逆的少女染上了一丝丝活力。
　　“已到达目的地。”
　　电动车终于停下，我看着负“债”累累的电动车，梨子一共带了两个行李箱加上塞满的置物篮：“我帮你拿一个行李箱吧。”我伸手帮忙接过。
　　终于，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天都快要亮了，但我们俩一丝睡意都没有。
　　“鱼鱼，你说我们俩这样算不算“私奔”啊？”两个人摊在沙发上。
　　“你拉我去缅甸我也去。”
　　“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啊。”
　　“喻同学，要有一点安全意识啊。”
　　“你不会害我的，我知道你。”我与梨子眼神交汇，她的眼睛里不仅有笑意，，更有我。
　　梨子笑了笑。
　　“我给家长发个消息，你也发一下吧，不然小心白天开门的不是外卖员是警察。”我关切地说道。
　　“知道了。”说着梨子点开了与她爸妈的对话框。
　　我换了身睡衣和梨子一起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鱼鱼晚安。”鱼鱼抱着她的卡通抱枕闭上眼准备睡去。
　　“晚安乐兮。”我面对着台灯，习惯性将身体蜷成一团。
　　我辗转反侧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叛逆，但好像感觉还不错。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很奇妙，或者说是庆幸？和梨子躺在一张床上这件事，明明小时候也经历过，可胸口跳得好快，像是加热的油锅里面倒了一杯水。就连脸颊也热热的，是空调温度太高了吗？算了，不调了，梨子已经睡着了，睡姿还是一样的狂野。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