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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
俞府中，杨若梅从俞泳年的书房出来，回院的路上，她眉眼带笑，引得出院散步的蒋姨娘频频回首。
“哟，妹妹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蒋姨娘驻足问道。
杨若梅也不做过多解释，“没多久姐姐就自会知晓了。”说罢，她头也不回走了，在蒋姨娘眼中只余婀娜多姿的背影。
蒋姨娘顿时暗骂一声，她和俞萱一样，看杨若梅院子里的人都不顺眼。
可几日之后的她还是意外，俞昕与萧家二公子的婚事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俞昭与萧家二叔家的公子结亲。
杨若梅回到院中，就见俞昭坐在阴凉下的石桌边刺绣。
她对俞泳年说的这桩婚事还算满意，且萧家不日便会上门提亲。
萧家是何等家族，萧老太爷年轻时战功赫赫，虽未被封爵，但其子也都是争气的，大儿萧哲升至吏部尚书，。
众所周知，吏部负责掌管朝廷内外人事的任命，被称为天官。
二儿萧琰善领兵，官至总兵，统领十万兵马。
而萧庭安便是萧家萧琰唯一的儿子。
她也是从俞泳年那听说的，萧庭安自小在军中长大，文武双全，聪慧过人，年仅十二便带着百来人马，围堵住了上千名山匪。
杨若梅兴冲冲地将这个消息带回来告知俞昭，刚要开口，就听俞昭倒吸了口凉气，定眼一瞧，俞昭发白的指尖沁着红色血珠。
“真是不小心。”杨若梅连忙拿过绢布，按在了俞昭的伤处。
俞昭接过布帕按着，杨若梅也就松了手。
杨若梅顺势坐在她旁边直言道：“昭儿，你爹要将你许给萧家二叔萧琰的儿子，萧庭安。”
夏风吹过，俞昭还陷在那日和大哥俞旸的对话中。
俞旸去宁国公府吊唁，一眼便看见了盖在李敬弈尸首上的披风，披风有些脏污，但他一眼看到了披风上绣着的花。
这花像是杨若梅院子里才有的，他当即就想到了俞昭。
回府后，许是心中有愧，他主动来找俞昭。
“是大哥的错，当时我已在敌圈外围，敬弈却被困在内围，要是我拼死救回他，他也不至于……”
俞昭深深叹气，但这也不是大哥的错，他也只是战争的受害者。
要怪就该怪那群挑起战争的无耻之徒。
俞昭连声劝慰，俞旸却好似又陷入了悲伤的情绪，连声不住的道歉。
他的尸体被金戈铁马破坏的没有了人形，但裹着的那件披风却分外显眼。
俞昭从回忆中清醒，脑仁胀痛，放下手中刺绣花样，就听杨若梅在耳边道：“这是门好亲事，听说萧庭安仪表不凡，不比李敬弈差。”
俞昭扶着额，“什么？”
萧庭安？
她仔细在脑中搜寻关于这人的事，但印象里只有他压低眉眼，鹰隼般审视的视线。
还有，他不该和李敬弈的姐姐是一对么。
“我是要去当妾室吗？”俞昭直截了当问。
杨若梅挑眉，“什么妾室，是正室。”
俞昭不解抬头，“他明明有心仪之人。”
“什么？这我就不知了。”杨若梅摇头，难道她听俞泳年说话的时候听岔了不成。
不过翌日，俞泳年又命小厮单独来找俞昭一趟，俞昭临走时，杨若梅叮嘱道她有什么问题一定要问她爹。
俞泳年书房。
一进门，俞昭便闻到满屋的墨香，俞泳年在书案前已等她多时。
俞泳年讲后，俞昭这才得知，原来萧庭安的心上人嫁入东宫，作了太子妃。
俞泳年交代了俞昭一些事后，便说：“为父说的，你可知晓？”
俞昭点了点头，神色复杂。
心中却不免冷笑。
“你大姐姐是不愿嫁过去的，你三妹又太过骄纵，左右你最合适。”俞泳年头戴纶巾，靛蓝色常服儒雅清贵，但说出的话却叫俞昭觉得心中压抑难当。
“你最乖最听话，不会出什么乱子，萧老夫人定会很喜欢你的。”
俞昭眼睫一颤，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听俞永年的话，只觉身体发虚。
“你在萧府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家，但你嫁过去后若是有什么难处，爹也自会为你撑腰。”
俞昭大约在书房呆了有一炷香，直到衣袖全都沾染上了墨香，她才从书房中出来。
回院后，杨若梅问起俞昭她爹都说了什么，俞昭也只是摇摇头，了无生气地趴在了床榻上，紧闭双眼，疲惫至极。
…
萧府老夫人院中，萧哲夫人刘氏是家里的大夫人，刘夫人携婢女匆匆来给老夫人请安。
刘夫人请完安便着急打听萧庭安的婚事，“老夫人，庭安的婚事就这么给定下啦？”
“嗯。”老夫人脸若圆盘，面色红润。
刘夫人还是不敢相信有这么容易，生怕萧庭安有反悔的机会。
“那何日下聘礼，可选好迎亲的吉日了？”
老夫人目光炯炯，“先生看过，赶在中秋前，庭安就能将俞家二闺女娶进来。”
刘夫人嘴角勾笑，这萧庭安可真好说话，年少青梅被太子娶了也就算了，自己的婚事竟也答应的如此爽快。
这京城贵女有多少，品行相貌，刘夫人为二儿萧济川一一把关，看都看不过来。
别说是俞夫人的女儿俞昕样样出众，刘夫人也只是将她作为候选之一，更别说妾室所生的俞昭了。
她还是头次听到俞昭的姓名，以前根本没印象。
不过她丈夫也真是，起初竟然想让二儿娶俞昭，好在她软磨硬泡，萧哲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转头又跟儿子说，俞昭不是个知根知底的，若是你爹给你提起，你只管回绝。
没成想，萧老夫人居然要撮合俞家二女跟萧庭安结亲。
刘夫人心中自是满意，至少她儿子萧济川能娶到不知比俞昭好上多少倍的。
“那聘礼需要备些什么，老夫人吩咐，儿媳定当尽心尽力。”刘夫人脸上笑容端庄得体，微微颔首。
“绫罗绸缎，珠宝玉器……”老夫人想了又想，“你去库房要管事都挑上品，其余还可再添的便托人去江南采买……”
刘夫人低首，勾起嘴角冷笑，这老夫人未免太认真了些，还去江南采买，这一来一回的，还赶得上提亲吗。
但她还是应下。
晚间她见到二儿子萧济川之际，还提了句萧庭安和俞家庶女的婚事，言辞之中颇有贬驳之意。
在萧家，萧济川亲哥排老大，萧琰儿子萧庭安排老二，而他排老三，故府内皆称他为三少爷。
萧济川明白他娘对二哥萧庭安有偏见，但他没有，相反他以萧庭安为榜样，时常想像他一样跟着二叔云游四方。
刘夫人哼了声，“这次多亏了你娘，不然那俞昭可就要嫁给你了。”
萧济川闲散惯了，也最怕成亲，平日里光听他娘说话就已经脑仁发痛，更怕成亲后，后宅又来了一个管天管地的河东狮。
他大哥当了驸马后，更是常与他饮酒抱怨，搞得他对嫁娶之事极为恐惧。
…
那头萧家才向俞家下了聘礼，东宫内的李诗筠便得了消息。
东宫花园内，李诗筠碰上刚与太子议完事的萧庭安。
一见萧庭安，李诗筠眼中一阵酸楚，随即挥退了身边侍女，等她们走后，才迈着步子，缓缓走向他。
萧庭安一如往昔，长身玉立，衣袂飘飘。
他薄唇紧抿，一双凤眸凝视着她，看不出喜怒。
李诗筠泫然欲泣，萧庭安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
“子慎，我也是身不由己，你能懂么？”
李诗筠说着，头还想往他肩膀处扎，但扑了个空，只听头顶传来萧庭安生硬的声音，“是我的错，我没能说服指挥使及时布防。”
“不然你弟弟也不会殒命。”
提到她弟弟，李诗筠哭得更痛苦，眼尾红的样子惹人怜惜，“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连我，都也只能受爹爹摆布，婚事也只能听父母之命。”
“人死不能复生，我不会让敬弈白白牺牲的。”
萧庭安迟疑，终究伸出手，在李诗筠肩上拍了两下。
正当收回之际，手腕却叫她两手紧缚住。
李诗筠仰面抬起，露出的脖颈线条修长，因刚用力哭过，脖颈上青筋格外明显。
“可那俞昭呢，你怎么能同俞昭成亲？那日围场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我弟弟心悦她，她亦有情。”
李诗筠说着嗤笑了一声，“她怎能这般不知廉耻，我弟弟死后，转头就嫁于你？子慎你能接受这等人么？”
闻言，萧庭安凤眸眯起，“你方才不也是说，父母之命不得不从？”
李诗筠脸色微变，旋即擦了擦眼角泪水，温和笑了声，“抱歉，方才因为哀痛，故而有些没了理智。”
她垂眸，良久后才抬起，眼睫被泪水沾湿，一簇簇的，“我只是觉得，只有更好的女子才配得上你。”
“就算俞昭没什么问题，那她爹呢，她爹是何用心，子慎你不得不防啊。”
“我只是担心你受骗罢了。”
萧庭安唇带浅笑，眼眸已在看向花园里的别处，冷声道：“多谢太子妃提醒。”
听他这么称呼自己，李诗筠心中突然酸涩，她死死咬紧下唇。她心中有一预感，在她嫁入东宫后，萧庭安便也很快准备成婚。
这不像凑巧，倒像是故意而为。
…
萧府上门提亲后，离俞昭出阁便不晚了。
俞昭每日心不在焉，连树下栽种的花花草草也不怎么关注，她亲眼看着它们被烈日晒蔫，由鲜艳欲滴，变得枯萎不堪。
俞夫人命人叫城中最好的绣娘来为俞昭制嫁衣，绣娘在旁连声称赞，俞昭也不应声，杨若梅见状连忙堆笑回复。
送走绣娘后，杨若梅总觉得俞昭心事重重，不止跟快要出嫁了有关。
杨若梅拉着俞昭，神色焦急问：“你快和娘说说，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还是……”
俞昭看着杨若梅，自从那日和俞泳年的谈话后，她算更是忧中带愁。
“快说呀！”杨若梅看俞昭欲言又止的模样。
俞昭沉了口气，声音慢吞吞的，“爹说，倘若我以后听见萧庭安谈了什么朝中的事，或是见了什么人，都要按时向他禀报。”
“啊？”杨若梅难以置信，目瞪口呆。
这俞泳年怎么想的，到底是让俞昭嫁入萧府，还是让俞昭去萧府当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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