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克制

　　公司裁员这天，从早上来就一直没看见L的身影。每天到工位后，我总会习惯性地往左手边瞥一眼，只要看到她或她的包，便能确定她已经来了。可这天，她的桌面空空如也，连笔记本支架都不见了。
　　距离裁员事宜公布还剩几分钟，大家都陆续走进会议室，安静地等待结果揭晓。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我一遍遍地扫视四周，始终没发现L的身影。虽然心里隐隐想到了什么，但我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当L的老板宣布她也在裁员名单中时，我瞬间感到一阵眩晕，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远比宣布我自己被裁还要强烈。我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回忆她平日里熟悉的表情，却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一刻她会如何面对。这时我才惊觉，我们看似熟识，实则并不真正了解彼此，内心涌起一阵深深的失落与痛苦。
　　我相信以L的性格，被动离职并不会给她造成太大打击。可即便只是想象她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我的胃就像被塞满了石子和泥浆，绞痛难忍。
　　我不知道L是否会为此落泪，我见过一次她掉眼泪，是一位同事辞职，我甚至有些嫉妒那位同事，竟然靠辞职让L为其落泪。当时她眼眶泛红，在泪珠落下的瞬间，我慌忙的垂眼低头，不敢直视她伤心的模样，生怕自己会因情绪失控而暴露内心的秘密。
　　待众人离开会议室，我留了下来，向L的老板坦言：“我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L被裁，我宁愿被裁的是我。”我不知道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但我无法克制，似乎是在宣示着什么，至于她老板说了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早已记不清。经此一事，我更加看清了自己对L的感情。
　　我向公司请了半天假，回到家中放空自己，我不断回忆着与L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喝了一瓶酒来麻痹自己，写了一篇文章来舒缓情绪。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低落，心中满是被抛弃的感觉。理应我们不再是同事，也没有了上下级的关系，相处起来应该少了许多约束和顾虑，可我非但没有感到欣慰，反而愈发忧愁烦恼。
　　我不确定L对我的态度，也不清楚她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害怕从此失去联系她的理由，害怕我们会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再无交集。
　　我深知自己对感情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希望对方能唯我独有，于是在面对感情时，我总是小心翼翼，不断试探，生怕判断失误，害怕对方心有杂念，更害怕由此而导致最终不欢而散。
　　我渴望与L建立的关系，并非世俗意义上的“合理”。我既担心自己的感情会吓到她，又害怕一时冲动的行为，会让我们从此形同陌路，不相问闻。
　　这个过程有时候会甜甜的，有时候会苦苦的，大多时候是苦苦的，但泛着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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