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碎玉录

　　暮春的雨在萃雅楼檐角织成帘幕，金仲语推开西厢房的门时，刘书敏正在临窗补那件月白中衣。烛火被穿堂风揉成破碎光晕，映得她颈后碎发像蘸了金粉的狼毫。
　　"药熬好了。"金仲语将青瓷碗搁在案几上，白芷混着三七的苦香漫过砚台。刘书敏咬断丝线抬头，忽见对方襕衫前襟沾着雨珠，洇湿处透出锁骨轮廓﹣﹣恍若那年七夕共浴温泉，隔着氤氲水雾望见的玉色肌肤。
　　瓷匙磕碰碗沿的脆响里，金仲语舀起汤药吹了吹。热气腾上她睫羽凝成细珠，随垂目动作坠在刘书敏腕间。那滴温热顺着青蓝血脉游走，惹得刘书敏指尖一颤，针尖刺破指腹沁出血珠。
　　"总是这般不小心。"金仲语含住那点殷红，舌尖卷走铁锈味的咸。刘书敏呼吸忽地乱了节拍，抽手时带翻针线筐箩，五色丝线缠上两人手腕，像月老祠里被香火熏红的姻缘绳。
　　雨声渐密，打湿了半开的支摘窗。金仲语起身关窗时，刘书敏嗅到她发间沉水香混着雨腥气，忽地想起私奔途中躲雨的山神庙。那夜这人也是这样背对自己更衣，月光漏进来照着蝴蝶骨，振翅欲飞似的。
　　"你衣裳湿了。"刘书敏指尖触上她后腰，感觉布料下的肌肤骤然绷紧。金仲语转身时广袖带翻烛台，火苗舔舐纱帐燃起橙红光晕，将她们影子投在墙上融作一团。
　　呼吸纠缠间，金仲语摘下发间玉簪。青丝泻落扫过刘书敏手背，痒意顺着血脉爬进心口。她忽地攥住一绺墨发缠绕指节，如同缠绕那些年深藏匣中的相思笺。
　　"书敏…"叹息般的低唤混着雨声，金仲语指尖抚过她耳垂。那里缀着枚珍珠耳挡，是去年生辰自己潜入海底采的蚌珠。此刻被摩挲得发烫，像极了被潮水送上沙滩的月白色贝壳。
　　刘书敏忽然解开她束腰绦带，玄色丝绦逶迤坠地如游蛇。中衣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淡红的旧疤﹣﹣那是为护她被嫡母用金钗刺的。唇瓣贴上疤痕时，她听见金仲语喉间溢出的颤音，比雷雨夜的琴弦更撩人。
　　雨打芭蕉声里，素纱寝衣滑落似春雪消融。金仲语将人拥进锦衾时，指尖抚过她肩胛处的胎记。朱砂色的一点，像落在雪地的红梅，又像她们初见时书敏眉心点的花。
　　"冷么？"金仲语呵气暖着她冰凉的足尖，唇瓣游走过小腿上陈年箭疤。刘书敏蜷起脚趾勾住她衣带，绸料撕裂声惊破满室寂静，却不及彼此心跳轰鸣。
　　烛芯爆出最后的火花，将熄未熄的光晕里，刘书敏咬住金仲语肩头细肉。咸涩的汗混着泪渗进唇齿，她忽然想起及笄那夜偷尝的合欢酒，也是这般先苦后甜。金仲语十指扣进她指缝，腕间银镯相击如环佩琳琅。
　　雨声渐歇时，天青色晨光漫窗纸。金仲语拨开怀中人汗湿的发，见她眼尾飞红未褪，比任何胭脂都稼丽。指尖蘸了残茶在案几上勾画，竟是句"曾经沧海难为水"，未写完便被刘书敏以唇封缄。
　　檐角铜铃忽响，惊散梁间燕侣。金仲语为她系肚兜细带时，瞥见自己昨夜在她腰间掐出的红痕，恰似雪地落梅。刘书敏忽地轻笑："这印子，比婚书更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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