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

　　昨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雨，外面的街道铺满了树叶，环卫工人早早的就出现在了街道上。余温还在睡梦中，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反观陆川，他气的很早，把房间收拾好，出了房门，往余温那边看了看，就下了楼。

　　只见外婆忙碌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陆川走进，轻轻的有手扒开门帘，站在洗菜池前小心翼翼的洗着菜。等外婆转过身来时，陆川已经把菜洗好了，外婆把手放在围腰上蹭了蹭，推着陆川出了厨房，让他去玩，转过身又回到厨房忙活

　　陆川坐在桌前发呆，好一会儿，他起身朝楼上走去，来到余温的房门前，他犹豫了好久，还是敲响了房门，连着敲了好几声，里面始终没有动静，陆川开始着急，他开始促立不安，却又无可奈何，正准备下楼去叫外婆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陆川转身大步来到余温面前，开口询问她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我换衣服，你看！”说着，余温转了一圈，笑眯眯的又说：“好看吧！”

　　“好看”陆川长舒一口气，却还是感觉胸口闷闷的

　　俩人一起下了楼，外婆已经把菜端放在桌子上了，余温本想着去帮忙盛饭，却被外婆拦了下来。余温甚至没有去洗漱，就坐在了桌前，外婆就坐在她的对面，她一边给余温陆川夹菜，一边叮嘱

　　“天气越来越冷了，要注意别感冒”

　　余温冲外婆笑了笑，带着撒娇似的语气说“知道了，外婆”

　　一顿饭下来，余温从来没有感觉到哪天吃的会有今天这么撑。

　　吃完饭的余温原本是打算送陆川回去的，可一通电话，陆川就被叫走了，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

　　“如果哪里不舒服，你和我说，我先走了”

　　“好！”

　　陆川一步三回头，直到余温朝他挥了挥手，他才肯走，就这样，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今天的余温格外的不对劲，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倦，她返回家中，和外婆打了声招呼就上楼去了，她虚弱的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中就睡去了

　　在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撑着床沿坐了起来，鼻腔里突然涌出一股热流，毫无防备的余温手忙脚乱的赶去拿傍边的纸巾，奈何血实在是太多了，止都止不住，她边往楼下走边喊着外婆

　　外婆一边拿湿毛巾给余温敷着，一边生疏的拨打着120，很快，车子停在外面，医护人员把余温放在担架上，扶着外婆就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先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给她止住了血，随后又抽血化验，外婆无助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呆呆的盯着指示牌看。没过多久医生拿着报告单找到了外婆，经过一番的说解，外婆像是遭受到晴天霹雳般晕了过去，护士把外婆扶进了休息室，又回到了余温这边，余温表现得很平静，似乎她早就知道了，她也料到了会这样。

　　她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很快医护人员来到她前，告诉她的第1次化疗，让她备好，化疗会掉光所有的头发，所以让余温提前把头发剃了
　　余温眼眶泛红，哽咽着开口：“我想……过完19岁生日，可以嘛？”

　　医生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站在门外的外婆，此时此刻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只有哭，没有其它的办法，病房里的余温极力的压抑着哭声，可还是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到了傍晚，第一次化疗开始，冰冷的机器掠过余温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机器太过冰冷的原因，余温止不住的颤抖，医生在旁边安慰着，让她放轻松，只是一个小小的化疗，不用那么怕，可那也只是安慰，余温知道这次是她缺席了。

　　化疗室前，外婆面无表情的坐着，眼神空洞，余温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余温的身体状况，只是来的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漫长的等待过后，余温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脸上褪去了原有的得血色，整张小脸白的不成样子。

　　余温看见一直守在门外的外婆，强忍着泪水，哽咽开口：“外婆”

　　外婆听见余温的声音，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压着嗓哑的嗓子开口：“外婆在呢！乖乖”

　　安静压抑的氛围因为这一声“乖乖”被彻底打破，医院长廊上充斥着悲哀的哭声，仿佛在诉说着命运的不公，说着世间的心狠

　　推着床的那个小护士，红着眼眶，别过脸去，不去看她们

　　病房里，余温比往常更加安静，外婆也不再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只是盯着余温稚嫩的脸发呆，时不时的问余温“渴不渴？饿不饿？”余温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余温拿起手机，才发现显示屏上，陆川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弹出来，解开手机屏幕，打开聊天界面，才发现，不止有陆川的消息，还有吴月，夏琳她们的消息也是一条接着一条。

　　点开一看，清一色的“在吗？”“人呢？”其中还有一长篇“小作文”

　　余温懒得回复，敷衍的回了个“在外面”

　　接着又点开和陆川的聊天界面，一样，一大长串映入余温的眼帘，只是内容更多的是关心，担心。突然，余温的心脏像是漏跳了半拍，呆愣了一会儿，屏幕一直停留在“我喜欢，做我女朋友好不好？”这句话上，余温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正准备发送，陆川竟然打来了电话，她内心纠结，到底要不要接，刚想挂掉，对方就已经先一步挂了，她还以为是打错了，就没放在心上，可又是一阵电话铃响，这次她没有犹豫，果断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怎么不接电话？不在家吗？”

　　“嗯…在外面，太吵了”余温极力的压着已经嘶哑的嗓子，克制住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情绪

　　“你的声音不对，你哭了！”陆川沉默一秒又道：“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余温再也绷不住了，压抑已久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她哭着说了一遍又一遍“为什么是我？”她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余温几乎哭到晕厥，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世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手术室”三个大字的灯灭了，余温被推来出来，纤细的手上插着针头，外婆站在床头，泣不成声

　　病房们被人从外推开，少年的头发也被风吹的凌乱，衣服因跑的太快而湿了，陆川大口喘着气，看见余温瘦小的身体上插满了管子时，他呆住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就生病了？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余温惨白的脸映入陆川的眼里，她那泛白的嘴唇，干裂开口，他不忍直视，别过头去，小心翼翼的来，悄无声息的走

　　外婆本想让陆川多陪陪余温的，一想到余温醒来看见陆川在，情绪再一次失控，只好没有挽留

　　陆川退出病房，在走廊上停留了一会儿，转头有望向床上的余温，慢慢的离开了医院，他漫无目的游走在大街上，天空下起了小雨，他没有躲，任雨冲刷着他，雨越下越大，他最终在一家小餐馆前停下。回忆涌现脑海，这是他们第1次在一起吃饭的地方，他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头顶上的雨突然停了，他抬头，一把雨伞打在他的头顶，他微微侧头，看清眼前的人。

　　为他打伞的是沈秋，他不知道沈秋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也没有开口问，沈秋一路跟着他，直到陆川开口

　　“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陆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无力

　　“去哪儿？大晚上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地方去对吧？”

　　陆川沉默，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缓缓开口：“余温……她生病了……”

　　听见这话的沈秋有一瞬的失神，他显然不相信，余温不是前几天还和他们几个打闹吗？怎么可能？

　　陆川转过身，面对着沈秋：“我今天去看她了，她躺在床上，没有了往常的活泼，她的外婆一夜之间也苍老了许多……”

　　沈秋哽咽，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直到陆川严肃的脸。出现在他的眼里，他才接受这个事实，但他还是始终不敢相信一个生活才刚开始的女孩，怎么可能要死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沈秋哽咽着喉咙问

　　陆川无力的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又补充道：“我从医院回来时，路过值班室，听见两个护士说，她是……”

　　陆川久久开不了口，他不接受这个事实，或者说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沈秋复杂的看着他，带着焦虑的语气开口：“你说啊！”

　　陆川紧紧咬着牙关，许久才松口：“白血病……”

　　醒就不说话了，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是看着陆川“白血病”这个词太小众了，小众到他们最好的朋友患上了这个病，他们无能为力，如果说是其他能治的病，即使余温的家庭有缺陷，他们也有办法，可偏偏是白血病。就像陆川说的“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陆川跟着沈秋来到他家，沈秋的父母因工作很少在家里，以至于家里很冷清。

　　陆川上楼洗了个澡，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等沈秋从浴室走出来才发现陆川抽泣着，他走过去坐在旁边，他第1次见陆川这样，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在一旁说

　　“别这样，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了，那我们也只能接受……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与其沉浸在悲伤里，那不如在剩下的时光里多陪陪她”

　　路上无动于衷，只是停止了抽泣，像是在思考什么，他才发现语文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剩下的时间里陪她也要有一个身份啊

　　他打开手机给余温打去电话，电话响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虚弱的声音

　　“喂，怎么啦？”余温中故作坚强开口询问

　　陆川去看她这件事，闭口不提，只是让他照顾好自己，接着又和他说了好多，到最后才鼓足勇气开口：“余温……”

　　“嗯？”电话那头传来空灵的声音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说完，两瞳沉默许久，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余温的声音

　　“好！”

　　现在轮到陆川一人沉默，在反应过来后，激动的声音压都压不住，生怕余温反悔，赶忙说：“我明天去看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带你去看海，捡贝壳，好不好？”

　　余文答应的很爽快，可过了一会儿，余温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可是我……”

　　陆川知道余文要说什么，急忙开口打断：“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好！”余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的答应了下来

　　陆川刚想开口说什么，只听见余威那边传了一道年迈的声音

　　“乖乖该吃药了，吃完药早点休息”

　　“我知道了，外婆”

　　“那你快去吃药，吃完药早点休息”疑问激动的心在此刻，落魄了几分

　　“好！别挂电话，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好好好！我不挂，快去吧！”

　　说完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只能听见走廊上医生与护士的对话，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是余温的声音

　　“我回来啦！”

　　“好，说说看，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陆川的语气宠溺

　　“我和你说，今天外婆给我买了草莓，它们好可爱，我都舍不得吃了”

　　“是嘛？看来这些草莓很讨人喜欢，就像你一样“

　　“当然啦，也不看看我是谁！”余温开心的说着，想到明天要看海，又怕陆川反悔，又叮嘱陆川：“明天一定要来，说好的带我去看海捡贝壳，你不能食言哈”

　　“知道明天要看海，还不赶紧睡？”沉思几秒，又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没有骗过吗？马上了，你也该睡了”

　　“没有骗过，好晚安”

　　“好，晚安！”

　　挂掉电话，房间又回到了最初的安静，沈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了，陆川走到窗边，望着月亮看了许久才肯上床

　　今天晚上，梧桐叶在嚓嚓作响，海上有大浪，满月，就像世界在心脉悸跳，过了一会儿，星麦像睡着了一般，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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