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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
听见这个词，林桃桃愣了下。
她和小囡相识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彼此之间都很了解，但只除了一件事——小囡的家庭状况。
刚开始的时候，是林桃桃有意回避这类话题，毕竟沈胜男一看就是家庭不富裕的，如果贸然提起，只被当作炫耀还好，戳到人家伤口就糟糕了。
等两个人熟悉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林桃桃更能体会小囡的生活有多不容易，所以更不敢提这些了，生怕给小囡带来什么不必要的压力。
她一直等待着沈胜男主动对自己说起这些事情，但是直到她们来到了奇迹之城，原本孑然一身的沈胜男变成了新锐作家销量王……林桃桃对于她的家境还是一无所知。
——但是就算她什么也不知道，也清楚，这个大肉球，绝不可能是小囡的妈妈。
林桃桃把小囡从肉球旁边扯开，好在来到这里之后，沈胜男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躁动，只是依旧神志不清。
她小心地把小囡保护在怀里，谨慎地环顾四周，生怕再遇到什么联合会的家伙要对小囡做些什么。
“你在紧张什么？”
林桃桃没有看到疑似是联合会的人，只看到了几个和小囡一样神志不清的人，抱着那个大肉球嘴里念念叨叨的。
“你在找谁？”
林桃桃松了一口气，这里人这么多，要是有什么，她都不知道找谁拼命好。
问话的人终于忍无可忍，走到了林桃桃面前：“我在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虽然措辞好像不太友善，但是这人的语气相当平静，甚至可以说有点无奈。
林桃桃呆滞地“啊？”了一声，把头扭回来，看见了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这女孩身高也就一米五左右，身板单薄得像是一张纸，梳着样式有些老的齐耳短发，头发和皮肤都是带着不太健康的黄色调。
她手里提着一把与身材不相称的大砍刀，身上穿着的是普通的牛仔工装，一身打扮没有任何的装饰性，实用性却是拉满了。
“你是之前特别……特别厉害的那个人！”林桃桃终于想起来对方不就是之前她和李飞飞在望远镜里看见的那个战神，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找我有事？”
“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你在看什么。”工装女孩也看看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呃……没有，我只是在看有没有联合会的人。”对方看着并没有敌意，林桃桃的胆子也就大了点，“你刚才很厉害，我们都看见了。”
工装女孩很是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继续了？”林桃桃看着那边还在忙碌的那些人，“事情还没结束吧？”
“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工装女孩很是无所谓地说，“我已经被人看到了。”
林桃桃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很快就有人一脸谄媚地迎了过来，对工装女孩说：“您就是钱寻是吧？”
工装女孩点点头，反问：“你是委员会的？”
“是的是的，鄙人是委员会的正式成员之一，您叫我小高就行。”来人虽然看上去年纪比钱寻大很多，但是却一直搓着手，满脸堆笑，腰弯得都快成九十度了，“刚才您的英勇表现，大家都看得到。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代表委员会请您出席这次的出城仪式？我们想要在仪式上，把这次的大奖颁发给您。”
林桃桃听着，隐约有点羡慕。
这个大奖，就是李飞飞之前说的那个特别特别多的奖金吧？
能力强的人就是很容易获得别人的肯定，小囡是这样，孟焰是这样，这个钱寻也是这样……
唉，算了，世界发展有她们就行，我只是想当个小记者混口饭吃，不成器也没什么。
“我不需要钱。”出乎林桃桃意料的是，钱寻竟然拒绝了，“不过参加仪式可以。”
小高，不是，老高……也不对，中高！
中高显然也对此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热情洋溢地说：“您真是高风亮节，不为金钱所动！小高相信有您这样优秀的青年才俊，奇迹之城很快就会焕然一新。”
这马屁拍得，林桃桃听着都觉得牙酸。
钱寻在中高一拍还比一拍高的马屁声中，被恭敬地请走了，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林桃桃和神志恍惚的沈胜男。
林桃桃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之间，学会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随着恐惧女皇的彻底死亡，沈胜男终于清醒了。
“桃桃……？”她有些迷茫地看着抱着自己的林桃桃，“我们这是在哪里？……我为什么被捆着？！”
“小囡你终于醒了！”林桃桃大喜过望，一边给沈胜男解开身上的绳子，一边把他们进入营地之后的事情大概讲了。
……
恐惧女皇的头颅边上，其他人都在欢呼庆祝，只有孟焰轻轻抚摸着女皇的王冠，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
那颗头颅庞大得不可思议，比孟焰整个人还要大上很多。
即使死亡，恐惧女皇的脸上还是凶狠愤恨的表情，似乎要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撕碎。
伯莎还穿着那身夸张至极的衣服，抱着那只吉娃娃。只是她没有戴太阳镜，露出了她那双贴着夸张假睫毛的漂亮眼睛：“碧迪思这次算错了时间，这么没用，她果然是要彻底退休了。”
“再有一两个月？骗鬼吧！我看她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了！”
孟焰安静听着，没有说话。
伯莎自言自语一样：“可怜啊，她马上就要彻底死了。”
“可怜啊，我也要死去活来了。”
“可我明明想死。”
“可我又不想死。”
她疯疯癫癫地自己念着，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又笑了起来，最后她低下头，又喊：“孟焰。”
“你杀了我吧。”
孟焰终于开口：“伯莎，你知道的，我不杀人。”
她放下手：“而且我许过愿，我杀不了你。”
“那你找别人杀了我！”伯莎尖叫着说，“你不是都已经找到人选了吗？！就那个穿牛仔工装的！她不可以吗？！”
“还有你队里的那个，或许也可以！”
“伯莎。”孟焰又说，“你知道的，我不杀人。”
“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伯莎指着恐惧女皇的头颅，彻底崩溃，“我就要变成这样了！我就要死了！我就要和碧迪思一样了——”
……
林桃桃基本把事情讲完了，不过她没敢详细讲自己去捞李飞飞，只说自己到那边就把人接到了。
沈胜男听得几次皱起眉头，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被那个什么恐惧女皇蛊惑？”
听到她抱着肉球叫妈妈的部分，沈胜男脸色更是差得像是暴风雨前夕：“就这个恶心东西？它也配？！”
林桃桃连忙安慰：“你那会儿跑太快了，我没追上，是我听错了也不一定……”
沈胜男还是极为不愉快：“其他人呢？放着他们的老板就这么不管了？”
“这不是恐惧女皇出现的时候，太混乱了嘛，大家就失散了。”林桃桃努力降低小囡的怒气值，“这个是意外，意外……”
“那他们也该立刻找到我。”沈胜男还是不虞，“他们的任务不是闯关出城，而是需要保护我。”
“孟焰其实做好安排了……”
“你到底站哪边的？！”沈胜男终于控制不住发火了，“我差点没了命，你还向着他们说话？！”
林桃桃被她突如其来的发作堵住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对不起，”沈胜男疲惫又挫败地捂住脸，“我不该跟你发火。”
“你们的处理都没有错，如果是我，大概也会安排你和李飞飞带着暂时失能的人躲开。”
“是我太脆弱了，我有点接受不了自己有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跟你发火。”
林桃桃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把她抱到怀里。
“对不起，桃桃，我是个没用的人。”沈胜男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出来，“明明之前还说不需要你保护，我还跟你生气，结果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小囡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林桃桃低声说，“你总是在保护我，帮助我，也教会了我很多事情。”
“这次出城也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桃桃……”沈胜男闷闷地说，“我是不是应该听你的，不应该出城？”
“你想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不告诉我，也是有你的原因。”林桃桃用手指为沈胜男轻轻梳理着头发，“我是个没什么志气的人，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不是说了嘛，我是你的守——”
温情的话语戛然而止。
沈胜男抬起头，眼眶有些红红的：“桃桃，怎么了？”
林桃桃看着沈胜男的后颈，那里有一块黑色的鳞甲，折射出冰冷的光。
那个让她恐惧之极的梦境，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现实重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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