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又在搞事情

　　【猫猫，要不咱不吃了吧。】
　　【同意，感觉咱们有点不自量力了。】

　　【但是他的奖励是真的好诱人啊，提升等级之后还能有三千的结余，猫肯定抵挡不住诱惑的。】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赌一把。】

　　【赌鬼，别把猫带坏了。】

　　“........”
　　池小序的确是这样想的，这奖励太诱人了。

　　想吃掉高级变异体让自己山鸡变凤凰的心思短时间内没法改变，反而在那一阵阵细细簌簌的掘地声里越演越烈。
　　冷冷的空气从前方传来，扑得池小序满身都是。

　　很快，池小序的猫胡须上竖起一根小小的冰凌，尖尖的，小小的一根，这模样有点滑稽。

　　但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掘地声就在不远处，这时候谁也笑不出来，包括所有看热闹的观众。

　　因为这只猫好像快要死了。
　　这次是真的。

　　池小序正在头脑风暴，要不放弃了？
　　但是把人家惹生气了，这时候也不能再和平地跑掉了吧。

　　不放弃？他真的能顺利吃掉这只变异体吗？

　　有一说一，不管是眼前这只变异体身上的冥星币，还是瞬移的能力，这些都叫池小序感到心动。

　　很快，池小序下定了决心，他朝着远处跑去，地下的脚步声在雪天里不太明显。
　　变异体的听力很敏锐。

　　砰的一声。
　　上方的废墟塌了下来。

　　一条鱼尾巴出现在塌下来的坑洞以上。
　　池小序迅速闪开，一边奔跑一边回头，一不小心看见身后一条粘液形成的小河从板子上流了下来，怪恶心的，评论区听取呕声一片，这东西居然比癞蛤蟆还要恶心，池小序评价。

　　流量别跑，池小序心说，马上就带你们洗洗眼睛。

　　巨响声不断。
　　池小序精心布置出来的藏身之处被砸得粉碎，变异体也同样被池小序带着溜了一圈，在废墟之下，变异体的瞬移能力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这也是池小序唯一的优势。

　　分明的粘液声从头顶传来。
　　等着变异体将整片废墟重新砸了一遍，池小序一步一步挪到了日晷下面，藏在那里，池小序在心里暗示自己，这次一定没有问题的，一定，所以不用怕，这次一定没有问题的。

　　尖锐的晷针藏在废墟之中，池小序踩在了一个小雪堆里，发出碎碎的一道声音，弹幕空了一瞬，紧张到了极点，都惊恐地认为，池小序的位置暴露了，变异体很快就会追过来。

　　果然，砰的一声。
　　池小序眼前拂过密密麻麻的白雪。

　　血的颜色扑到了白雪上，直播间表面红了一瞬，但很快又清明了起来。
　　变异体的尾巴刺进了日晷的尖刺里，淋漓的鲜血喷涌而出，像瀑布一样，一阵十分浓郁的味道弥漫开来。

　　很浓很浓。

　　这是变异体血液的味道。

　　池小序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没有出去，还要等一会儿，池小序往废墟下面一藏，听到那日晷似乎被砸碎了，暴怒的变异体疯狂地捶打着废墟，鲜血流成了河，像潮汐树一样爬在雪上。

　　池小序安安静静地等着。

　　一秒。
　　两秒。

　　终于又有人忍不住问：

　　【猫，你在干嘛？】
　　【猫，别装死，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扎伤人家尾巴就可以了吗？流点血是会死吗请问？】

　　【小心把人家彻底激怒了，嚼碎了给你吃了，全尸都不给你留一个。】

　　池小序没有回答，而是耐心地等着，看着变异体砸破废墟，他觉得，这只变异体吃多了主播的尸体，可能真的如弹幕所说，吃多了主播也渐渐身上有了主播的特质，那就是有点智慧，但不多。

　　很快。
　　上方传来一阵十分混乱的声音。

　　好多东西正朝这边奔来。
　　池小序趴在地上，尽量减轻自己的心跳，存在感几乎为0，变异体的味道越来越浓，这味道.......绝对不是一只变异体能有的浓度。

　　很多，很多变异体都朝着这个地方靠了过来，不管是什么等级.......

　　变异体血液的味道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哐的一声。

　　废墟往下塌了一块。
　　好像有一只重重的脚踏了上来。

　　嚯！大家伙！

　　重重的鼻息声带着雪从缝隙里透了进来，浓重的变异体味道也跟着钻了进来，池小序肚子空空，但他忍了........再等一会儿，再饿一会儿，很快，一些低等级变异体的味道也涌了进来。

　　渐渐的，直播间的观众终于看懂了池小序的意图：
　　【懂了懂了，他是想等他们打起来，最后当渔翁收利益？】

　　【.......家猫有点智商........】

　　【有点智商但不多，一只猫能聪明到哪里去。】

　　【它好像变聪明了，以前不是不听劝，也不要命吗？】
　　【我也觉得，猫好像睡了一觉就长脑子了，是我的错觉吗？】

　　【嘶，感觉好恐怖，外面的声音好大我好怕。】

　　“别怕。”
　　池小序跳到了一块板子上面，探着脑袋往废墟外面看了一眼，“我带你们洗洗眼睛。”

　　话音刚落，一道带着腥气的血水朝着自己的方向扑了过来。
　　血水重重地砸在缝隙间。

　　池小序后退一步，扑到雪里。

　　第一次体会到了“劈头盖脸”的滋味。

　　末了，他恶心地吐了吐舌头，晃了晃脑袋，那阵让人头晕眼花的腥气还未从意识里散去。
　　池小序猛地把脑袋砸进雪里，恶心得不行，又为想带所有人看看变异体进食的这一想法感到后悔。

　　很显然，直播间观众也被恶心得够呛。
　　直播间上演了一个调皮主播和他的怨种观众的故事。

　　【猫，你不皮一下是会死吗？】
　　【为什么要给我们看这么恶心的东西，是我们平时对你不够好吗？我真的服了，怎么会有血液粘稠成那个死样啊.......】

　　【这猫总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收回刚才那句话，猫根本没有变聪明！怎么呆成这样？】

　　数千道目光朝着雪地里的猫看去，池小序趴在雪地里，爪子抱着头。

　　【我总说家猫有点颜值，你们又不信。】

　　【猫不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四条腿吗，还分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那人还不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两只眼睛两条腿嘛，不是也分个好不好看，人可以，猫当然也可以啊。】

　　【别的不说，他真的好像.......有点可爱，是我滤镜太重了吗。】

　　【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觉得，因为我也这么想，感觉他身上的毛软软的，好想揉。】
　　【跟颗小白毛球似的。】

　　【想一脚把他踹上天，这么可爱。】

　　【好吧，我承认了，我对他有亲妈滤镜，他的确很可爱，也的确很皮，我要追随他一辈子。】

　　废墟下岁月静好，弹幕讨论着猫。
　　废墟上不断地传来巨响。

　　变异体之间的混战一触即发。

　　水泥墙面被砸断的声音，重物压在雪地里的嘎吱声，血液喷溅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有.......粘液从缝隙里滴落的声音，带着重重的腥味，的确很难闻。

　　等池小序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推开头顶的钢筋，探出半个头，入眼是一片荒芜，也是一片死寂，颜色却一片鲜艳，更多的是鲜艳的红色......

　　变异体的尸体堆成一堆。
　　废墟之上，还有一只活着的.......

　　鳞片剐蹭在废墟上，血液沾在地板上，那家伙朝着池小序的方向爬了过来，池小序知道那家伙已经不足为惧了。

　　同样是主播也是变异体，池小序知道生命值和体力值是有限的，就像水，如果不及时补充，用光了就没有了。

　　“小八。”池小序轻轻地声音在雪风中传来。

　　没有等来回音。

　　池小序疑惑地打开弹幕公屏，以为系统管理员给他发邮件催他继续干活，谁知道眼睛里窜进来一条巨大的弹幕：
　　【人家叫小七。】

　　“........”

　　“小七。”

　　【我在。】
　　小七雀跃的声音传了出来。

　　池小序说：“我想查一下它的生命值和体力值，可以吗？不然我不敢靠近。”

　　【按理说是不可以的。】

　　“但是我有特权。”池小序不容反驳地说，说完，他补充道，“你能免费帮我查吗？”

　　小七的声音有一点不稳，被气得有点哆嗦。
　　【为什么帮你免费查？】

　　池小序肯定地答：“因为我有特权啊。”
　　不然还能是因为啥？

　　池小序已经不想看弹幕乐成什么样子了，只是静静地等着查看结果出来。

　　许久之后，就在池小序以为自己终于被一只ai放鸽子的时候，一个鲜红色的邮件出现在了直播屏幕上，屏幕上的颜色一下子变得有点丰富，红的，绿的，蓝的，紫的.......

　　【变异体3号，当前精神力不稳定，体力值生命值趋近于百分之五，在主播的可捕杀范围内。】

　　在可捕杀范围内了。
　　池小序小心翼翼地确认了几遍，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他绕过了鲜红色的血河，踩在雪上面，一步步，这只变异体好像也不打算挣扎了，只是那双变得鲜红色的眼睛一直盯着池小序，池小序慢慢靠近，停在已经不动了的变异体旁边。
　　心有余悸。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问了一句：“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没有得到回答。

　　好像不是所有变异体都能听见他说话？同类的主播也不能听懂他的语言？似乎的确是这样的，最后，池小序放弃了询问，将变异体吃掉，熟悉的饱腹感涌了上来，很饱。
　　不知道为什么，池小序总感觉这次捕杀容易过了头.......

　　这个想法刚才从脑袋里飘过，一条弹幕砸在了公屏上：
　　【是你捕杀的吗猫，你就在说容易过头了？】
　　【要不你看看四周呢？】

　　池小序向四周看了过去，好大一片变异体的尸体，高等级，低等级.......什么都有。

　　大雪从天上落下来，盖在这些变异体的尸体上面，池小序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情感，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可能是.......同情吧.......
　　同情这个世界变得彻底弱肉强食，也同情脆弱的东西。

　　活下去是真得很难。

　　与此同时，池小序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来自刚才吞噬的那只变异体的情绪，那情绪像是小雨一样淋在身上，不强烈。这情绪，像是悲伤，又像是害怕，这样一只体型庞大的变异体也会害怕。

　　在这只变异体记忆的缝隙里，池小序终于找到了这种害怕情绪的来源：
　　起先，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鱼，偶然一天被同类咬伤，从此开始了漫无止境的变异。
　　在变异的过程里，饥饿始终伴随着他，不吃会饿，吃了依旧会饿。
　　他的恐惧，是对饥饿的恐惧。
　　吞噬越来越多的变异体后，这只鱼接收了少部分被吃掉主播的意识，拥有了思考的能力，一个声音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好饿很饿，一直吃一直吃，好饿好饿”。

　　天气晴了一点。
　　大雪的缝隙里落下一点细碎的光，就像一座带着光晕的桥，从天上蔓延到地上。

　　天是明亮的白，圣洁的颜色中藏着光。
　　落到地上时........却是一片荒芜的废墟，冷冷清清，鲜血淋淋，混乱不堪，没有生机，也没有声音，这就是收城吗？

　　池小序将所有的变异体都吞噬掉。

　　得到了这些变异体各种各样的情绪。
　　大多数都嚷嚷着饿，他们的恐惧大多数来自于饥饿。

　　很快，直播公屏瞬间被一片密密麻麻的邮件覆盖：
　　【恭喜主播直播等级已达到10级，后续将为你发放福利金币，请注意查收，其次，主播夺得变异体三号异能：瞬移，最多使用次数5次，请谨慎使用。】

　　【吞噬主播变异体无需净化，变异体三号精神力正在转化为直播经验。】

　　池小序一愣：“为什么还有最多使用限度？”

　　【.......二手异能总归是不一样的呢........】

　　“........”
　　池小序心道：都是二手异能怎么还差别对待........

　　很快，池小序听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他蹲在废墟上，安安静静地等，这里的雪越下越大，变异体的味道也消失殆尽，收城完毕，这座城里再也没有一丁点变异体的味道。
　　寂寥的味道顺着风吹遍雪城的每一个角落。

　　渐渐的，雪中的一个影子变得清晰。

　　很高。

　　池小序从血迹斑斑的雪上跳过，顺着那人伸出的手臂爬了上去，池小序无比自然地趴在贺新亭的手臂上，像块毛绒绒的布，看上去有些乖。

　　他装睡。
　　算了，装不下去。
　　池小序睁开眼睛。

　　“干得不错。”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很凉很凉，这声音一如往昔，比这里的风还要冷上一点，池小序不自觉地想到冰山上流下的河......也是这么冷吧，池小序抬头看了这人一眼，这人也在看他。

　　一人一猫对视上，池小序嗔怪地收回目光：“我答应了。”

　　“嗯。”
　　对方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不过也对，池小序跟着贺新亭来收城，直播等级直接窜上10级不说，还余下了将近三千的冥星币，吸引力太大了，池小序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可怕的诱惑。

　　很快，池小序又产生了疑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对方答得很快：“定位。”
　　说完，贺新亭拨了一下池小序脖颈上的小项圈，那上面有一枚鲜红色的光闪了一下，是定位器吧.......

　　池小序：“.......”
　　没有边界感的人类，真讨厌。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直播间人数上了新高。

　　弹幕仿佛过大年一般热热闹闹。

　　这就是观众喜欢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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