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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技
“啧,麻烦。”唐逸尘低声自语,牵着两只慢悠悠的水母,看似随意地踱步离开排练区,方向却与克渊离开的路径微妙重合。
【宿主,你真要去哄他啊?】黑色果冻在唐逸尘肩头蹦跶。
【目标情绪波动剧烈,绝望值峰值达87.3%,存在不可控风险。建议介入。】白色果冻冷静分析。
唐逸尘步伐未停,眼神扫过空旷的走廊拐角。
克渊的情况说起来并不复杂,股子里又股学生气的劲,隆华这群人各种手段没用,攻击的地方并非命脉,刁难的力度和挠痒痒没区别。
他啊,向来在意专业技能,这股劲再强,在面对专业项目沾染上不在意的东西时,无力可使,那股劲很快就幻化成纸老虎,不堪一击。
竟然如此,克渊跑的地方只能是……
很快,走廊尽头,在训练仓库堆放着淘汰旧道具的杂物间,昏暗的光线下,唐逸尘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坐在地上的身影。
少年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抽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唐逸尘停下脚步,没有立刻上前,只在意识里下令:“扫描环境,所有角度,确认无监控设备。”
【扫描中……半径20米内无电子信号源,无物理摄像头,确认安全。】白色果冻很快反馈。
确定清楚这里并无摄像头拍摄,唐逸尘这才迈步走过去。
脚步声没刻意放轻,慢走的步调音一步一步盖住抽泣声。
克制的抽泣声似乎是知道有声音掩盖,逐渐放大,只有几声没跟上,漏了馅,被敏锐的耳朵捕捉到。
踱步走了个圈,抽泣声逐渐平稳,唐逸尘这才走到克渊跟前,弯曲腿部,一脚支撑,另一只则用膝盖轻点了一下克渊的头,后又快速收回,往后退了几步。
克渊的脑袋在自己怀里翻炒了一会脸而后猛的的抬起,眼圈通红,粗糙的抹去还是留了些泪痕。
看清来的人,克渊算是知道刚刚那脚步声是怎么回事了,“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现在你满意了?!我不干了!我这就去找节目组退赛!”
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这人真的是莫名其妙,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唐逸尘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欠揍、散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克渊被这轻飘飘的反问噎住,满腔的控诉和委屈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然后怎么样?回家继承家业?向父亲低头?还是从此远离这个让他挫败的舞台?
克渊一时语塞,憋屈的情绪加重了不少。
“然后……”克渊梗着脖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愤恨的眼珠子瞪着唐逸尘。
再怎么说不出来,气势也不能丢。
唐逸尘失去了耐心,踢了踢脚边一个废弃的软垫,“起来,别跟这儿演苦情戏。过来,就这。”
克渊懵了,完全跟不上眼前这这人跳跃的思维:“……啊?”
“我教你。”唐逸尘言简意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教……教我?”克渊怀疑自己幻听了。
这个在镜头前处处刁难他、用“八字不合”这种荒谬理由拒绝他、刚才还在众人面前否定他这种实力至上理念的人,现在说要教他?
这比“八字不合”还要诡异一百倍!
“学不学?”唐逸尘挑眉,带着点施舍的意味,“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庙了。你以为我很闲?”
克渊混乱了。
学不学?
理智告诉他这绝对是个陷阱,但内心深处那点对舞台近乎偏执的渴望,以及对“唐逸尘专业水准飘忽不定”背后可能隐藏着真正实力的好奇。
这可是之前梦寐以求的机会啊,哪怕有再多反感,也是曾经喜欢过的偶像啊……
拒绝吗?
唐逸尘再次不耐烦的说了句,“不学就算,我走了。”
挣扎了几秒,克渊最终还是咬着牙,“学,你教!”
话是说了出口,身心戒备和不甘却没少,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听话走到唐逸尘要求的位置。
唐逸尘心里也烦,他低估了这小孩的玻璃心程度。
帮克渊,某种程度也算是互帮互助吧……
克渊算是唐逸尘目前最稳定高效的“负面值提款机”,更是节目冲突的焦点之一,真退赛了,摸鱼大业和负面值收集都得受影响。
把一个人留下来还不容易?
对付这种一根筋的天之骄子,就得用他最在乎的东西钓着。
还有什么比提升实力更强的诱饵?
这种诱饵可不止是嘴上说的,必须让他看到实实在在的、能让他变强的“饵”。
“你之前被我最先批评的那首歌,”唐逸尘懒得废话,直接切入主题,“问题一堆,也就唬唬外行。”
克渊立刻不服气地想反驳,被唐逸尘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第一,气息虚得漏风,高音全靠吼,中段节奏被你拖得稀碎,关键重拍踩点模糊,听着像喝醉了打拍子。”
克渊脸涨红了,想反驳,仔细琢磨当时的表演情况,结果发现……这些评价似乎有点说法。
“第二,歌词,”唐逸尘嗤笑一声,“反叛、主宰……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词,空洞乏味,跟小学生喊口号似的,毫无层次和画面感。”
克渊抿紧了唇,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批评歌词。
“第三,”唐逸尘眼神锐利起来,“最致命的是那段快嘴Verse,咬字不清就算了,音准飘得厉害,好几个地方直接跑到姥姥家去了。”
“就这,你还想争C位?”
每一句都精准地戳在克渊自己都隐约意识到却不愿深究的痛点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若是之前,克渊恐怕又是拿那套“我再差也比现场选秀的人好”的说法回怼,可这回他怂了,因为他似乎真的和那群练习生差不多。
唐逸尘的表情还是那样,说的话很详细,也完全踩着克渊在意的点去说,说的话也完美符合傻瓜教学,属于有点基础就能听懂的那种。
克渊这才发现,之前那种批评真好啊,这种详细解说,跟傻瓜教学有什么区别。
傻瓜就算了,他之前做的所有事都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此小丑和之前心里帮唐逸尘说话的小丑还要没脑子。
原来之前心里潜意识是对的?不是对偶像的滤镜太浓了!
克渊这回也不执拗了,认真观察唐逸尘的神态,试图解读一些什么。
面无表情的模样,硬是被克渊看出了别的意思:就知道你听不懂,现在和你说了,能别闹了不?节目前我可给足了你面子。
“现在。”没理会克渊的想法,唐逸尘抬了抬下巴,“按我说的改。首先,气息是根本。想象你腰腹这里,”
手指了一下克渊的丹田位置,“有个气球,吸气时往下沉,把气球吹胀,吐气发声时,用腹部的力量有控制地、均匀地往外推气,支撑你的声音。”
克渊收回思绪,跟着唐逸尘的指挥尝试,发了个声调。
“别用嗓子喊!来,跟我做,嘶——”
缓慢、均匀的吐气。
克渊下意识跟着模仿,发出短促的“嘶”声。
“长一点!稳一点!感受肚子发力!”唐逸尘毫不留情指出问题,“再来!嘶——”
克渊憋红了脸,努力控制腹部,发出稍微长一点的“嘶”声。
“节奏问题,根源也在气息支撑不足和律动感差。回去找个节拍器,从最慢的速度开始,把你的动作、歌词,每一个字都死死卡在拍子上练,练到形成肌肉记忆,再慢慢加速到原速。”
“至于歌词……”唐逸尘顿了顿,“你那原词是“Yeah!Listen up……对吧?太糙,太直白,显得廉价。”
他清了清嗓子,在不改变原有旋律框架和节奏的前提下,开口清唱修改后的版本。
少年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冷冽的穿透力:
“静听风雷聚此方,这棋局落子,由我执笔定纲常。
陈规旧矩?且看它,寸寸崩于指掌,我辈生来骨血里,就淬着不驯的光。
台上台下百张脸,画皮难画骨中相,
待我锋芒轻掠过,真假自分张。
……”
歌词保留了核心意象,却用其他更文雅、更具画面感和隐喻性的语言进行包装。
少了赤裸裸的咆哮,多了份隐忍的锐利和掌控全局的傲骨,像是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克渊听得呆住了,同样的旋律,同样的情绪内核,但经由唐逸尘的演绎和歌词重塑,整首歌的格调和力量感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那种暗藏杀机,睥睨一切的感觉,比克渊直白的嘶吼更有压迫感!他看向唐逸尘的眼神彻底变了,带了一丝灼热。
好厉害,这是多久花了多少时间改的?
唐逸尘好久没有出新歌了,这歌他算不算第一个听的?似乎好像还是他作曲,唐逸尘改编的……这算合作吗?
……
多种想法层出不穷,逐渐在脑中溢出,想说的话大摇大摆走到紧闭的嘴巴,等着嘴巴,直到炽热的目光对上平静的神色。
音色覆满情绪,唐逸尘态度不变,似乎只是单纯的完成教学任务。
对啊,只是在教学,唱歌不是这样的。
万般思绪收拢,小心规避躲起,只留克渊认真听歌,时不时记录下唐逸尘采用的技巧。
“……”
很快,一首歌结束,唐逸尘看了眼克渊,“你的歌你最熟悉,听出来问题了吧?”
“我……”克渊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明白了,但刚才唐逸尘讲的那些气息、节奏控制的方法,他脑子里似乎懂了,身体却完全跟不上。
尝试着哼唱修改后的第一句:“静听风雷聚此方……”刚唱了半句,克渊气息就断了,节奏也乱了,声音虚浮得厉害。
唐逸尘的眼神毫不意外地流露出一种看白痴般的无奈。
克渊脸瞬间红透,恼羞成怒地辩解:“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啊!这需要时间练习的!”
他又不像某人那么离谱。
唐逸尘也觉得头大。
教人?太累了,比刷负面值累一百倍。
思来想去,唐逸尘烦躁地在意识里问系统:【有没有速成的法子?能让克渊脑子里记住正确范本就行,别指望他马上会唱!】
黑色果冻立刻响应:【有有有!记忆传导胶囊!】
【糖果形状,菠萝味,让他吃下去,宿主你亲自唱一遍完美版本,他脑海里就能无限循环这段记忆,形成深刻的肌肉和音准记忆模版!不过……要10点负面值兑换!】
【10点?!】唐逸尘肉疼地抽了口气,【换!】
深深看了还在发呆的克渊,你最好真的能赚回这点负面值。
杂物间走廊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克渊尴尬的呼吸声。他正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比如“我会回去好好练的”之类的……
可是还是很奇怪,前不久关系还那么差,现在就好起来了吧,这样唐逸尘会不会以为他太势利了?
突然,唐逸尘毫无预兆地伸出手,速度快如闪电,精准地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糖果”塞进了克渊因错愕而微张的嘴里!
“唔?!”克渊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吐出来。
“你敢吐出来,你就死定了!”唐逸尘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凶狠,带着威胁。
这败家孩子!10点负面值啊!
吐吐吐,不是你赚的瞎浪费是吧。
克渊被他捂得几乎窒息,挣扎了几下,那“糖果”入口即化,化作一股菠萝的味道滑入喉咙,没有任何怪味。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糖?老师的课后小奖励?
唐逸尘看他咽下去了,才松开手,嫌弃地在克渊的衣服上擦了擦掌心。
无视克渊怪异的眼神,唐逸尘若无其事地说:“歌词按我改的来。现在,听好了,我只唱一遍。”
唐逸尘站定,闭上眼,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状态。
再次开口时,清唱的歌声精准、稳定,每一个气息转换都流畅自然,每一个重拍都踩得准确,快嘴部分咬字清晰。
更重要的是,唐逸尘将歌词中那份隐忍的傲骨和暗藏的锋芒,演绎得淋漓尽致。
若说前面是教学,那么这次复唱,更像是一种炫技。
纯粹的炫技。
在这一过程,没有失误,之前可能是担心克渊听不出来,衔接处都刻意停顿了片刻,这一次却没有等他赞叹多久,下一个技巧很快就展现出来。
完美复刻了刚才的版本,且技巧无懈可击!
所以,之前演示真的就是演示,并没有过多的用实力?
歌的时间很短,丰富度不低,唱完,唐逸尘恢复那副懒散的样子。
克渊则彻底僵在了原地。
脑海深处里,仿佛被植入了一个高保真的播放器,唐逸尘刚才那一段完美无瑕的演唱,正在以最高清的画质和音质,一遍、两遍、三遍……无限循环!
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呼吸,每一个音高的微妙变化,都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克渊的脑海!
这种震撼不仅留存在脑中,连带着身体都不由自主地跟着那脑海中的声音微微颤抖,试图模仿那完美的韵律。
这效果……太神奇了!也太恐怖了!
克渊看向唐逸尘的眼神充满了震撼和巨大的疑惑:这人实力极限是什么?
那些离谱的行为,那些刻薄的言语,和此刻展现出的恐怖专业能力……巨大的反差让克渊完全无法理解。
就在这震惊与混乱中,克渊脑容量完全不够用,感性部分压倒了一切。
克渊真挚看着唐逸尘,脸上还带着泪痕和震惊,眼神却变得异常明亮和……驯服?
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恳求:“你……你能继续教我吗?”
声音里充满求知欲。
唐逸尘看着克渊瞬间转变的态度,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逞的,带着点邪气的坏笑。
“当然可以。”唐逸尘慢悠悠地说,“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克渊立刻追问。
“不准退赛。”唐逸尘竖起一根手指,“而且,在录节目的时候,尤其是在镜头前……”
故意拖长了调子,唐逸尘笑容加深,带着点恶趣味,“你得死命地针对我,懂吗?越激烈越好,越显得你被我打压得委屈愤怒越好。”
克渊彻底愣住了。
退赛?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段完美演唱的回响和学到新东西的渴望,退赛的念头早飞了。
但是……针对唐逸尘?在镜头前?
回想起唐逸尘在节目里的种种“不靠谱”和“针对”,再联想到他此刻私下里的“教学”和提出的这个诡异要求……
一个模糊又惊人的猜想在克渊脑中成型:难道那些都是故意的?唐逸尘到底要做什么?
巨大的困惑席卷而来,但看着唐逸尘那双坏笑的眼睛,克渊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好!”克渊重重地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唐逸尘,“我答应你!不退赛!镜头前……我会好好针对你的!”
“好好”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带着一种怪异的语调。
他倒要看看这人要做什么。
唐逸尘满意地笑了,只当那种怪调是克渊想要好好报复,拍拍克渊的肩膀:“回去自己琢磨气息和节奏。歌词背熟。到时候我抽空检查。”
解决完,不再看克渊,唐逸尘牵着两只又开始慢悠悠漂浮的水母,转身离开,留下克渊一个人站在原地,回味刚刚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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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之前有个bug,克渊不应该一看到唐逸尘就怼,虽然他确实是这样的性格,前面也确实这么写了,但这里的怼变成了给台阶下,但克渊是不可能给别人台阶下的人,这里给台阶下的应该是唐逸尘,原因嘛……大概是看到了一个和他类似的人,我之前没写的很细,这次真的写的很细了,也很明显了,不能再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