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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以为我死了,但我睁开眼,却躺在一间陌生的茅草屋内。
我张口想说话,喉咙干哑,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一老妇人走进茅草屋,见我醒了,急忙端起一旁的瓷碗,抵到我面前,是一碗汤药。
我一口将汤药饮尽,喉咙滋润了点。
这老妇人告诉我她在河边捡到了我,我昏迷不醒,身上插了几只箭,还断了条腿。
所幸她和丈夫早年是在商队中做事,两人都略懂医术,我也是命大,他二人为我包扎了伤口,固定了短腿,虽昏迷了半月有余,但无生命危险。
休息了一日,我终于顺畅能说话了,我问那老妇人:“岭南这几日,可发生了什么事?”
“哎呦,确实有事发生,还不是小事。岭南王勾结外族欲起兵谋反,先前还挟持了三皇子,但是三皇子逃了出来,最后还是三皇子督军作战,只花了五日便一举拿下了岭南王。”
“那三皇子现在是在?”我问到,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说来也怪,岭南王已被拿下,但这三皇子却还待在岭南,据说…是在找什么人?”
薛风庭在找我。想到这我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在这对老夫妻家中养病。
这两人先前在商队做事,消息颇为灵通。我的病好了后依旧未离开,直到有一日,那老妇人告诉我,薛风庭回京了。
“那三皇子回京城了,不过还真奇怪,他临走之前在岭南的一个镇子上立了个衣冠冢,还给那墓的主人办了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办完便回京了。”
他以为我死了,幸好他以为我死了。
我有点想去寻他,想告诉他,我还活着。但是我不知道见到他后,我该如何自处。
所以我没去寻他,那个小院子我也没再回去。
我向那老夫妻道了谢,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他俩见我如此只笑着说:“我们救人不图回报,权当做积攒功德。”
薛风庭走了,我也要走了
母亲说她忘不了岭南,我便来了岭南;薛风庭说他去过漠北,我就去了漠北。
漠北可真冷,即使我穿着厚厚的棉服还忍不住微微打颤。
漠北的山不似岭南,光秃秃的,凸起的山脊与天空直直相接,我站在山上,好似被天空拥入怀中。
曾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时时想起薛风庭,夜晚却再没梦过薛风庭。
终于有一个夜晚,我梦见了薛风庭。我梦见他对我说,留在京城,我只是摇摇头,没再说话。
醒来时我的脸颊湿了,我哭了许久,或许是许久未见薛风庭,连一个梦中的身影都会让我触景生情。
是时候该离开漠北了。
我跟着一个商队,从漠北南下直至京城。我想见见母亲,也想见见薛风庭。
京城依旧,只是我的心境却不比当年。
我来到母亲的安葬处,母亲的墓却不见了。
不远处有几户人家,我敲开了其中一户的院门,向他们打听我母亲的墓为何不见了。
他们说前不久被人迁走了,阵仗很大。想来是宋家,他们把母亲的墓迁去了宋家祖坟。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在京城中多番打听,总算弄明白了宋家的用意。
我将薛风庭救下后生死不明,本该属于我的恩荣赏赐被皇帝赐给了宋家,宋家借此捞了不少名声。为了做足样子,也为了不落人口实,宋家将母亲的墓迁回了宋家祖坟,同时也为我设了一个衣冠冢。
宋家这几年在皇帝面前得势,我的兄长宋池玉因此做了官,想必这几年宋家的日子滋润不少。
我母亲在世时从宋家那讨不得好,死后也不得安生,现下我“死”后也要被宋家吃干抹净,连同母亲一起被塞进那宋家的祖坟。
奇怪,除了悲凉之外我只想笑。
我盘算着,是要直接杀去宋府,还是直接掘了宋家的祖坟。
我冷笑一声,我的名声宋家用得,我自己为何不用得。
可京中除了薛风庭,我连个人信得过的人都没有。
我想见薛风庭,但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见他。
我想到了许巍,自岭南平叛后他便因协助平乱有功被调任回了京城做了兵部侍郎,许长松也因营救薛风庭被封赏赐,仕途平步青云。他父子多少也算承了我的情,想必会卖我个面子。
我打听了许府的位置,半夜便翻墙入了许家。听闻许巍父子为官勤勉,那半夜还亮着烛光的院子,大概就是许家书房。
我推开窗户,侧身跳入屋内,许巍与许长松显然被我吓了一跳,我向他俩作揖致歉:“许侍郎、许公子,好久不见。”
“宋之蕤?你竟还活着!”许长松对我发到来有些吃惊,许巍倒是坐怀不乱。
“我知我来得唐突,我来许府是有一事相求,还希望许大人成全。”
许巍放下手中的毛笔,对我道:“请说。”“我想…见皇上,还烦请许大人帮我引见。”
许巍并未立即回答我,反倒是许长松先开了口:“你要见皇上?见皇上做什么?”
“我想将我娘的墓迁走,她还在世时我与她便不受宋家待见…”我并不想把话说死,说到底我还是给宋家留了点面子。
许巍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明日我会为你上道奏折,圣上若是应允,我便带你去面见圣上。”他摸了摸胡须,继续说:“你若没去处,这几天便在我们这留宿吧,岭南一事你对三皇子与长松有恩,许家是该报答你。”
我道了声谢,许巍示意许长松去为我安排住房,我跟着许长松走出了书房。
“你这次来,有去见过薛风庭吗?他以为你死了,这段时间…他很不好过。”我没想到许长松会问我有没有见过薛风庭,但想来他是薛风庭的好友,这么问我也合情合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得先把我娘迁墓一事处理妥当,才有心思考虑其他的。”
我现在这样子,没法见薛风庭。
第二日许巍便为我递了奏折,不多时日,圣上应允了我的请求,派了一辆马车到许府接我入宫。
皇宫跟话本里说的一样,金碧辉煌,怕是地面上的一块砖都是精挑细选才能成为这偌大皇宫的地砖。
原来薛风庭平日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
我见到了皇上,他问我:“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你救了庭儿的性命,什么赏赐都不为过。”我磕了一记响头,道:“草民别无所求,只求将我母亲的墓迁出宋家祖坟,让我带到岭南好生安葬。草民只有这一个请求,圣上仁德,还请圣上成全。”说罢我又磕了几个响头,磕完我跪在地上,俯首不语。
我不知皇帝会不会答允,若他不同意,我只能去宋家祖坟把我娘的尸骨抢回来。
“朕相信你不是一个无理之人,你大可将你所求出于何种原因同朕说说,到时
朕自会定夺。”看皇帝这态度,并非完全没戏。
“我不想过多在外搬弄我与宋家之间的是非,但我与宋家、我母亲与宋家缘分浅薄,终究是…做不成一家人。”我确实不想与宋家再留瓜葛,况且我也不是爱搬弄口舌之人。
我只听见皇帝叹了口气:“那就,依你所愿,把你母亲的墓迁到岭南吧。”我又磕了几个头,皇帝让我平身,问我:“你当真不要其他赏赐?”我摇头,回倒:“我只有一个请求,圣上已应允了,我再别无所求。”
我出了正殿,跟随一个小太监的指引去寻马车。刚走没几步,身后便有一人唤我。
“宋之蕤。”我知道,是薛风庭。他尽力保持克制,但是我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微微颤动,好似一片落叶落在水面,轻轻泛起涟漪。
我不敢回头,我不敢看薛风庭的脸。
薛风庭抓住我的肩膀,将我转过身面向他。
“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以为你死了,幸好、幸好你还活着。”他轻轻说出的话语却重击我的胸膛,我该如何回应他,我不知道。
他接着说:“我听说你去找了许长松,面见我父皇也是你拜托的许家,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我艰难开口:“我不想…利用你。”“你救了我,利用我又算什么?!”他生气了,抓住我肩膀的手不自觉握紧。
“过几日,我便带着我娘回岭南了,这次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多保重。”我扒开他的双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与皇帝说我别无所求,其实我是骗他的,我想带薛风庭走,带他与母亲一同回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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