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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香
沈茵认识庄镜台在前,吴静鸢在后。
彼时她并无入宫为妃的打算,只想在水月楼接些末等任务攒些银两以便未来南下寻母。怎知一次意外,她在皇后这处欠下了天大的人情,误打误撞之下竟与她结成了盟友。
作为交换,沈茵将芸娘留给自己的银镯交给了皇后。那镯子虽有些老旧,庄镜台却仍唤人好生保管。
她目的很明确,话也说的直接:
“你想成为皇妃吗?”
皇帝每月只有十五那日才会来章凤殿,其余的时间大多便是在慈安宫。而自从吴妃入宫之后,每次李玠过来问安时皇太后总会有意召见吴静鸢,意图让两人多相处些时间。
庄镜台沉不住气实乃情理之中,但沈茵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当真能成为皇妃吗?
她曾远远地看过一眼,皇帝龙章风姿,丰神俊朗,若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但他似乎并不好美色,选秀是皇后与太后一同操办的,就连后妃争宠也懒得多看一眼。
“此事你倒不必担心。”庄镜台看着沈茵的眼睛,“陛下会喜欢你的。”
此后,沈茵先是有意在御花园偶遇皇帝,后又刻意接触吴静鸢伺机从南四所被调到钟粹宫。待皇帝往返钟粹宫频繁了些,她又借奉茶的名义引起皇帝的注意。
皇帝为人敏锐,又最反感心机之人。沈茵只能小心试探,却收效甚微。整整三月,李玠只是记住了她的名字。他与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便是夸了一句钟粹宫的雨前龙井泡得不错。
她本欲这般循序渐进,怎知一日午后,沈茵正要离开章凤殿时却被皇后唤住。
“……陛下近日来数次往返钟粹宫,我们不能如此坐以待毙。”
沈茵怔了下,目光落在桌上那瓶药上。
室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清甜香气,沈茵凭借混迹在水月楼的经验断定,此物并不简单。
“此物名为合欢香,本宫会命人将其放在钟粹宫的糕点中。届时能否成事,便要看你自己有那个胆量了。”
“沈茵,机会只此一次。”
沈茵俯首跪拜,“奴婢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那日傍晚,皇帝回到乾德殿后发了好大的脾气,求饶的宫婢跪了一地。沈茵借吴静鸢之名奉上两罐龙井。外头下起了小雪,她哆嗦地跪在殿外,听到谢全唤人备水沐浴时,心中只余忐忑。
半晌后,谢全端着拂尘出来唤她,“陛下想喝茶了,你进去吧。”
沈茵照做。
殿内烧着地龙,比外头要暖和许多。沈茵直了腰板,却仍不敢抬头。她能察觉到皇帝的视线一直跟随在自己身上。
室内其他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退下,沈茵记得皇帝是想喝茶,遂倒了茶水,将杯盏递了过去。
他久久未接。
皇帝素来对茶水的温热、浓淡有所要求。她这活儿属实是办得潦草,眼下却无人再顾及这些。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一个趔趄,沈茵整个人瞬间落入他的怀中。杯盏滚落在地,茶水在龙袍上晕染出一片湿痕。
“陛下!”
……
沈茵第二日醒来后被封为了婕妤,赐居朝露殿。
宫中说她不择手段、背弃旧主。沈茵都不曾理会,可待她拖着发软的双腿回了钟粹宫才得知,原来那天中了合欢香的,还有吴静鸢。
皇后这一手段算得上是一石二鸟,既成功离间了皇帝与吴妃,也顺利扶持了沈茵成为嫔妃。
沈茵至此还记得当初吴静鸢给她的一巴掌。
那般温婉的人巴掌落下来时也是滚烫且灼热的。
“你仰慕陛下,为何不能直接告诉我!你若告诉我,我自当在陛下面前为你说情全了你一片痴心!”吴静鸢哭得撕心裂肺。
“为何要使这些下作手段!”
合欢香的药效有六个时辰,沈茵无法想象,当初吴静鸢是如何熬过那个夜晚。
…
“那又如何?”庄镜台一眼看出沈茵的迟疑,“你后悔了?”
“沈茵,别忘记今日这一切是谁给你的。以及余晓花的命,又是谁帮你救下的。”
沈茵静默了须臾,抬眸才道,“我没有后悔,只是吴妃腹中之子如何来的娘娘和我心知肚明。”
“若是将吴静鸢逼得太狠,恐怕会适得其反。下药一事若被查出来,恐引陛下反感。”
听到“陛下”两字,庄镜台语气才缓和了几分,只是她目光中仍掺杂着几分疑虑,“…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暂且将此事替吴静鸢压下。”沈茵答道。“待到时机成熟再处理掉她腹中的孩子。”
此计虽毒,但她答得却利落又坦荡,引得庄镜台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嗯。”皇后点头认可,“你思虑周全。”
“本宫原以为你对吴静鸢狠不下心。”庄镜台走至沈茵面前,话中略含深意。
“本宫提醒你,若想成事,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谨遵娘娘教诲。”
这话头便到此为止,沈茵要离开时,庄镜台却唤住了她。只见含瑛端了碗药汤进来,皇后解释道:
“陛下知道你有孕后,定会安排太医院的人为你诊断,此药能伪造你的脉象,亦会营造害喜之兆,便于掩人耳目。”
沈茵接过玉碗,才发现那药汤竟是温热的,想来此前庄镜在她来章凤殿前便命人准备了此物。
原来皇后一开始便想包庇她。
否则也不会在六宫面前帮她隐瞒假孕一事。
她喝完药后又向皇后郑重道谢,庄镜台却是冷哼一声,“你在陛下面前可千万小心些,可别出了纰漏。”
女子在孕期中总有诸多忌讳。庄镜台是有过身孕的人,她瞧沈茵却仍觉得像个孩子,那有快要当娘的人走路还似阵风一样。
那日在怡香苑,她真担心沈茵捂着肚子说有了身孕,一眼便出了纰漏。
“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心中有个数。”
沈茵一口应下便离开了章凤殿。殿内顿时只剩下庄镜台一人,含瑛见沈茵走远后才掀开帘幕走进了内室。
“娘娘为何要帮沈茵?”
“当初娘娘扶持沈茵,是为了牵制吴妃。可如今沈茵颇得圣宠,若日后她当真有了身孕,生下位皇子,对我们而言岂不是威胁?”
庄镜台的手在听到“圣宠”两字时顿了下,她旋即抬眸,语气笃定,“她不会有孕。”
“亦不会成为本宫的威胁。”
“为什么?”含瑛语气中有所不解,“听怀瑾说,陛下待她…”
“无论陛下待她多好,她都不会爱上陛下。”庄镜台对上含瑛的视线。
她起身行至书柜,抽出一竖长匣盒,双手按了下,盒盖打开,里面是一卷轴。
摊开卷轴,其上誊写着一首诗,字体恢宏大气,右下角盖着私印,写着“李玠”二字。
纸张虽泛着陈旧的黄色,却被保护得极好。
“你可知本宫当初为何选中沈茵?”
“因为…她和虞氏女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含瑛低头答道。
“正是。”庄镜台垂眸抚着卷轴道,“这也是本宫手中攥着的最后一张牌。”
“她是个自卑之人,绝不会爱上一个视己为替身的男人。”
……
沈茵有孕的消息传到李玠耳中时,他正在御书房会见军机重臣。
谢全声音压得极低,李玠断断续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拍案站了起来。
待众人纷纷望向他时,他才压下心头那抹立即想要见到人的冲动,坐下来沉声道:“继续。”
虞珏看见了帝王微微攥紧却颤抖着的拳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事情才有了眉目。众人离去前,虞珏没忍住提醒道:
“陛下以身入局,勿要被那女子同化成了局中人。”
皇帝还是起身离开了御书房,但却没有去朝露殿。他先是去了慈安宫,半路却又折返去了一趟永巷,不许人近身跟着,就这样落下未批完的奏折,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皇帝回了乾德殿。谢全以为他要召见沈婕妤时,李玠却面色凝重道:
”传秦如诲。”
……
六宫中得知沈茵有孕一事后,纷纷送来许多贺礼。沈茵这日回宫时便看到怀瑾带着一群婢女内侍在整理贺礼名单。
“这是章凤殿皇后娘娘遣人送过来的赏赐…”
“这是太后娘娘赐下的玉如意…”
“钟粹宫送过来的是这些…”
“这些是谢公公送过来的…”
……
沈茵正欲抬脚离开,只听一宫女出声询问:“陛下这几天还是没有过来吗?”
皇帝的赏赐是谢全领着人送过来的,其中不乏珠玉珍宝,颇为丰厚。只是他仍未召见沈茵,这几日也不曾来朝露殿看过她一次。
“许是陛下忙着呢…”有小太监出口打着哈哈圆场道。
“那也不能一句都不过问吧,娘娘怀的可是龙胎呢…”身侧婢女轻轻撞了下此人的胳膊,几人瞧见沈茵后纷纷住了嘴。
沈茵没有说什么,只是扫了眼院内那些赏赐便转身进了内殿。
“陛下这都几日没来了…”
“婕妤不愧是婕妤,真沉得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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