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道不孤

　　“几日不见，孤还甚是念着你呢。”
　　听到主唤自己，贪并没有像往常那般，贴过去，拿角蹭他的手心。只是默默的立在一旁，敛去了神色。
　　贪不说，赤敛也能隐隐猜到什么，但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这是他事先早就预料到的一种情况。不过照眼下的情况看，贪尚未恢复记忆。
　　否则，贪还能这般，这般冷静的立在一旁？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贪恢复记忆也好，没恢复也罢。
　　木已成舟，做过的错事是无法挽回的。
　　纵使恢复了。
　　那么，他又将以何面目来对昔日的“主”呢？
　　毕竟，救贪的从来都不是赤敛。
　　赤敛不过是篡了记忆，叫贪一步步被其所掌控。
　　仅此而已。
　　呀，小狗不乖了，该怎么办呢。
　　需要收紧链子么。
　　赤敛支颐着下巴，像是在沉思。转而说道:“才过了这么一段时日，叫孤想想有多久。唔，半月吧。你就被那人收买了么？”
　　眸中虽说是含着笑意，但语气却是平平，并没有过多的喜或者悲。
　　是个看客，看着那戏台上的离合悲欢。
　　不过这些个悲欢离合，皆与他无关。
　　见那人兀自沉默着。
　　赤敛煞有其事道:“连你也要背叛孤了么…”
　　赤敛忽的换了一种语气，连自称也换了。
　　“我只有你了。”
　　“不是你说的，要做我的刀刃，做我的狗么。”
　　贪一听，摇了摇头。浅金色的眼瞳充斥着茫然，望向那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主，我…”
　　贪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只能干巴巴的解释着。
　　然而，灵殊和赤敛给贪的感觉是不同的。
　　赤敛是主。
　　他们是上与下。
　　是不对等的。
　　在对他好的同时，也掺杂着别的东西。
　　他有些参不透，也有些勘不破。
　　…
　　链子已然在悄然收紧。
　　但贪不知道。
　　他仍在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既然不是，那就过来吧。叫孤好好看看你，乖。”
　　贪有些迟疑，但还是走上前，跟往常一样的半跪在那人身边。旋即将角轻轻贴上那人的掌心，蹭了蹭。
　　似乎有什么，早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但贪不想再分辨了。
　　一股困意袭来。他就这般靠着那人，睡着了。
　　赤敛见那人沉睡，轻叹一声，没说什么。手却是轻轻的，轻轻的顺着贪的角往下，如往常那般。
　　揉乱了他的发。
　　“孤倒是…有些舍不得你死了。”
　　“若你肯乖乖的，孤…我也不是不可以留下你。”
　　无间狱内，很静。
　　赤敛像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静一样，眉头微锁。似乎这般的静，叫他记起了不堪的过去。
　　殷红如血的眼瞳中，那朵赤莲也跟着绽放。
　　不过片刻，又被赤敛生生压下。
　　“算算时辰，他们也该到了妖界了。”
　　“贪喂给那人的精血，想来也快派上用场了。”
　　……
　　…
　　妖界，途中。
　　没了贪，鹤闻璋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像是把绊脚的小石子给踢走了一样。
　　松快极了。
　　反观之，灵殊本人就不这么想了。还没来得及报那一剑的恩情，贪就一声不吭的走了。
　　还有他怎么瞅都觉得最近的大人都很不对劲。莫名奇妙的找各种借口将除他以外的人，都给支开了。
　　可能是鹤闻璋平日里过于正经，加上平日里积压的“威势”和冷着的脸，一时间竟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还有贪在时，鹤闻璋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
　　他们前世是仇人吧，一见面就火花对闪电。
　　师父更不用说。
　　拿灵玉也联系不上他。
　　至于青角更是，时不时，鬼鬼祟祟的扯着玄清的袖子，小声说些什么……
　　就连一向“实诚”的玄清，也遮遮掩掩的，不肯告诉自己到底是原因。
　　总觉得他们像是串通好了似的。
　　…
　　怎么一觉醒来，所有人都“疯”了。
　　是我疯了，还是这世界变了。
　　灵殊有些觉得，他应当是其中最正常一个了吧。
　　应当吧。
　　就这般…
　　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妖界。
　　本以为会去妖界的途上会受到诸多阻挠，谁知什么也没有。竟是十分顺利、没有一点儿波折的到了妖界，见着了妖界之主。
　　这是众人都料想不到的。
　　席上，涂山玥坐在上首，朝众人举杯致意。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瞥向了一旁的灵殊。等到被鹤闻璋冰冷的眼神刺了一下，他这才悻悻收回目光。
　　看一眼都不行。
　　想到这，涂山玥那对雪白的狐耳抖了抖，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真小气。”
　　不过这，又叫他发觉了那人在鹤闻璋心底分量不轻。
　　要与那位判官合作，灵殊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那千折草，算作妖界的一点儿诚意，席后自当双手…奉上。只是，大人好不容易来了。总得叫玥尽尽东道之谊吧。”
　　灵殊一听声音，登时记起了涂山玥就是在老父家里告诉他的线索的那个人。但又碍于是在席上，也就没多说什么。
　　没一会，便只顾着低头吃开了。
　　其实涂山玥一早就得了消息，所以事先知会了众妖，放他们进妖界。
　　如今，可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更何况涂山玥还要借他们之手，来摆脱赤敛的控制。
　　即使赤敛搅了浑水，也不碍事。
　　涂山玥做什么事，向来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妖界与魔界勾结一事，洗不洗的清，眼下并不重要。
　　…
　　宴席散后。
　　涂山玥果然守信，将可解疫病的千折草给了他们。
　　这趟妖界，一切都顺利的过分。
　　只是在很多时候，事情越是顺利，便越是要警惕。
　　到妖界来，他们除了取那千折草外，还要借此来探探妖界的虚实。
　　…
　　种种迹象都表明，妖魔两界有所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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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清跟青角两人，便先行到人界消除瘟疫。
　　鹤闻璋和灵殊则留在妖界，继续去查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好在妖界之主目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还邀他们在此多住几日。
　　姑且算是以礼相待吧。
　　席下，灵殊寻了个机会，便去问那人当初为何选择帮自己。他们本就素昧平生，灵殊实在想不出那人帮自己的理由。以及大人还在这儿，涂山玥应当做不出什么来。
　　虽说不能知道那人话的真假，但说了总比没说要好，万一能从中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呢？
　　涂山玥倒也没有遮掩，望向那人。
　　带着几分玩味，慢悠悠道:“当然是玥，别有所图，比如说——你。”
　　“我可是对你很感兴趣呢。”
　　他这话说的很模糊，模糊到让灵殊也摸不准那人指的“所图”和“感兴趣”到底是指什么。
　　鹤闻璋听了那话，神色有些不虞。
　　眼神能若化作刀子的话。
　　想必涂山玥早就被那刀刺成个筛子了。
　　空气似乎有些凝滞了。涂山玥像是察觉到了这点，又改口道:“你家那位好凶啊～我还没说完，他就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啊，不是——大人他不是，他是…”
　　灵殊还没解释完，便被涂山玥的几句话给堵住了。
　　“知道，知道，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现在说也没用…迟早会是了，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盏茶啊。”
　　反正涂山玥试探的目的达到了，也没有了在此久留的打算，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们相处了，省的鬼界的——判官大人又要捻酸了。”
　　只剩下灵殊在风中凌乱。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大人呢？方才…不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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