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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工地从上往下俯瞰,方正像是个潘多拉魔盒,铁门口则是盒锁。只不过开箱后是这箱内来了场天翻地覆。
江娅打电话给了林纾。
没办法,现在情况紧急她想不出第二个好用的工具人。
在出乎意料得到肯定答复后,江娅挂断电话,扬眉吐气看着马上就要笑不出来的一位李姓兄台。
“喂,要上擂台了,速速报上名来!”江娅莞尔一笑,指了指负责人颜如狐媚。
……
李德善,年42,家有一儿一女,大的上大二,小的上初一。
除此之外,在他那间休息室里还有碗牛肉盖浇面,该是坨了。
工地少阴,午后工地作业声渐起,却莫名包裹着寒气。李德善浑身跟裹了保鲜膜一样,漱漱倒汗。
……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李德善眼前发黑想到:他绝不会走出他那间铁皮房子!
——半小时前,作为主要供应商总裁的林纾,突然到访。
李德善比江娅先一步看到林纾,热切喊着“林总”上去搭讪,表情不是谄媚多少有些敬佩——对于这样一位多靠实力说话的青年才俊,论小人也会高看他一眼。
林纾向李德善点头以作回应,紧接自己的胳膊便被讨他来的挽住。
江娅语气里带着哭腔,哇一声扑上前去,嘴里喊着:“婷婷表哥!你终于来了!我差点要被欺负死了!”浑没有刚刚那份以一敌百的气势,语气里冤情堪比窦娥。
让人不免感叹
——什么叫老戏骨,这才叫老戏骨!
……而这话里一词,“表哥”
李德善心里一颤,刚刚这丫头喊林总什么?表哥?!
等等等等,他脑袋卡顿。如果这丫头喊林纾是表哥,那她又叫江渡哥哥……
李德善顿时脸色发白,体验了一把心理跳楼机,扭身看了下垂头不语的江渡,再看向江娅眼神就像看见了鬼。
虽然他的心理活动很足,但江娅管不着,她正忙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心里还憋着坏心思。
林纾被女孩挽着的那条胳膊跟爬了蚂蚁一样又痒又麻,抽又抽不掉,刚有点动弹女孩就故作无知问:“婷婷哥哥你咋了?身上痒?”
江娅叫的这“婷婷”是林纾小名,可大有来头。林纾现在叫林纾,但这名字跟了他却不到20年。
林家在他出生前给他算过命,说他前世有条缘未尽就稀里糊涂投了胎,留下个寻死鬼在找他,因此在神魄没长好前不得取名。家里宁可信其有,就取了个女孩的小名糊涂叫着,从小到大可给林纾带来了不小麻烦。
江娅怎会不知情?这会儿这样叫他,纯属报复。
林纾转头对上她满脸坏笑,明白了江娅还记着他的“夺母”之仇。现在不去劈华山,反来劈他的脸皮来了。
二人这一来二去的眼神互动,落到不知底细的旁人眼里全当是兄妹打闹,这下更加证明江娅身份不得了,李德善倒吸一口凉气把自己呛到,活生生打断这场没有硝烟的眼神打架。
方才电话里江娅言简意赅,林纾只知道这丫头遇上了点麻烦。赶来后林纾看到江娅好端端站着满腹精气,反观这地上倒了一个,现在眼前站着的一个也快倒了,不免有些发懵。
这……谁欺负谁啊?
“林,林总?这二位是你的弟妹?”李德善仍存侥幸,试探开口。
——他话语里的“弟”指的是江渡。
林纾视线随即落一言不发的江渡身上。身旁江娅却撇眼看了看他。
江娅刚刚电话里有提到这事和江渡相关,她心知林纾不管是从徐玲还是林唯那,定然已经知晓江渡再次和她扯上了关系。
而让江娅松口气的是,林纾同她在外人前一样也掩去诸多波折,默认下和江渡的表兄弟关系。
他这一确认,即使江渡和林纾二人周身气质,面貌长相全然不同——虽现在这两颗脑袋都被安全帽盖住,但一个像是大树上插个旗帜,更加逍遥,另一个却像柳枝上落了只鸟,弯了腰。也没人敢多加质疑。
江渡神情不是很好,刚才揍人的上涌气血褪掉了,更觉这人惨白惨白一脸病象。
安全帽压住他的眉毛,但只看他一双眼睛就能感到他两弯眉毛定然是死死拧着的,再是紧巴巴的脸和紧巴巴的胳膊、拳头……
他眼睛似乎没有定在哪处,随意乱飘,可又好像在盯着哪处。
江娅扶了扶林纾刚扣到她头上的安全帽,突然感到一阵存在感极高的视线,可回望去看江渡却什么也没寻到。
江渡突然变得沉默,她有些奇怪。
林纾公事公办要问事情经过,江娅三两句总结了下方才事情,又着重提了下江渡也许受到的不公,她说时在场几人的神情各有千秋。
话毕,林纾沉吟片刻。接着他先是扶起地上不知该不该继续痛呼的男人,再是眼神锐利扫过李德善和后面有些走远的,遥遥望过来的诸位,最后才把视线重新搁到了江渡脸上。
李德善在江娅说话时多次想要打断,但林纾只是平举了胳膊摊了摊手掌就止住了他所有话。此刻他还想说些什么,林纾也没给他这个机会,绕过他点了江渡的名字。
“江渡你说说看,江娅说得是真的吗?”林纾问道。
在这一事,李德善绕过江娅问了江渡,林纾也同样绕过李德善问的他。可其中情绪目的当然不同。
话题直接拐到江渡身上他不得不理,别提江娅那个炽热投来的视线无处可避。
江娅找来林纾已经算是为了江渡委屈了下自己,要是江渡现在还搞不懂情况,那她不就白牺牲了?
“我……”江渡欲言又止。
他声音里带着颤意久无后话,江娅捏了一把汗想要开口帮忙却被林纾很不客气地扣了下帽子。
见他动作,江渡如梦初醒般下意识要伸手去拉林纾的手。
“江渡,我这趟来不仅仅是在帮你,你能懂吗?”林纾身形不动,看着向他伸出的手,很恰时开口道。
江渡听言抿了抿唇直挺挺收回胳膊,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道出了一切。
听江渡所说,原来他不仅仅是在请假回来后被指派了超量的工作再美其名曰:为了赶上进度,除此之外这里常也有其他工人选定工作量后把任务强塞给他,自己白拿一份工钱……
种种种种而因进度不受影响上面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德善脑袋冒虚汗,狡辩道:“林总,绝没有多给任务的说法,是因为现在马上要注水泥了,不得不追上进度……”
这个答复惨白林纾自然不认,他看了下说完话垂头不语的江渡回道:
“正如我说的,不是因为江渡是我的表弟我才来管这个事情。”
“是是。”李德善赔了个笑脸,嘴一张还想要辩解些什么。江娅却突然打断说道:
“好了废什么话!”她老早在江渡说话时就忍不住了,全靠林纾拉扯她才没有闹事,现在她扯开林纾按在脑袋上的手,指着李德善道:“什么迫不得已,做一份工给一份钱你有做到吗?!你现在就把江渡该有工钱补给他!”
“还有!你快点拿出些气场来,该罚罚该骂骂啊!”接着,她又指了指林纾,活像个指挥战局的将士。
可事与愿违,开人这事林纾一个人做不了主,就连挑衅江娅那个姓王的还是以李德善之口停了他几天工作。
江娅不懂也不想懂里面一大堆弯弯绕绕,只知道结果不符合她的心意,看林纾那张脸都有些倒胃口,再见江渡那温吞的似乎还在担心自己工作不保的样子更是恼火。
借林纾还在和人交涉,她上前一把拉住江渡胳膊:
“算了,你和我走,我给你找个新工作!这个工作被你甩了!记住,是你不干了!”
这一次,又是江娅攥紧了江渡的手。
*
刚进门,江娅就转身甩给江渡一张卡。
她右手食指中指夹着卡片,十分潇洒地一摆手腕,非常有霸道总裁的风范。但输就输在硬件条件不行,气鼓鼓的一张脸让人很难把江娅和小说里抖一抖衣襟就让王氏破产的那种总裁对上号。
再说到给江渡找的新工作,其实就是让江渡来家里照顾江娅的生活起居,换句话说便是“住家保姆”。
这样一想,包吃包住,雇主出手阔绰,就算雇主有点小娇气好像没什么不好的。
对此江渡首先提出疑问的是在住上面:
“丫丫,真的愿意让我住过来?”他这样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江渡早在之前就已经问过了。可那时江娅也没有给个直白的准话,她当时提起这事多半也是为了转移话题的工具。
江娅歪了歪一边的嘴角还是稍显犹豫。毕竟之前她多是不愿意让江渡过多和她的生活产生交集,怕事态脱离自己的掌控。
但不知怎么的,她心里那个推着自己行动的小指南不知不觉间摇摇摆摆偏离了原先的方向,让她自己都有些找不着北。
江娅含糊嗯了一声,接着提了提声量:“难不成你还要回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天呐,要不是因为我今天把林纾喊过去,天知道按你这个闷葫芦能忍多久?”她不免感叹。
虽然按林纾所说,这次就算受到不公的不是江渡换成别人他依旧会出面,可是平常人又怎么有机会接触到林纾这个层面的人物?多是像江渡之前一样咬咬牙忍过去了。
当然,最后自然也没有江娅替他掀桌,只得稀里糊涂、提心吊胆被这一点薪资吊着。
就单论这一点,江娅还是能明白的,她脸上带上些愁绪叹道:
“哎,要不然你回来吧,嗯?”
“回哪里?”
“江家啊……啊,不对,还是来林家吧?你要不要把户籍迁到妈妈这里?”
江娅眨了眨眼说得很认真。
“这像什么话。”江渡摇了摇头,果然拒绝了。
他眼神流转藏住诸多话,里面诸多含义全靠江娅后面细细揣测。
但凭现在的她,全当江渡是脸皮薄,便退而求其次说道:“那你要不然还是回江家名下?虽然公司破产了……但我感觉没差吧?这样以后就没人敢这样欺负你啦。”
女孩说话天真,江渡无奈地摇了摇头,含糊其辞道:“是吗,但是现在的江家我只认识丫丫一个人怎么办?”
“那你干脆迁到我名下吧!”
江娅说完自己也忍不住要笑,捂着嘴巴只靠微微上扬的眼睛转着淌出笑意。
江渡看着这抹笑意松了松肩膀,似乎直到这一刻在工地上压在他肩上的重物才被一人托举着放下,他眼神藏不住温柔,许久才开口:
“按你这么说,丫丫倒像是古时候的将军在招募士兵。”
听江渡这句玩笑话,江娅莫名来了兴致,她心里自打拉住江渡“出逃”起一直很乱,那日被泪水打湿翅膀的蝴蝶被细线一样的思绪缠绕,左右拉扯。
……
对啊,肯定是因为这不知来历的冲破她心中瓶的蝴蝶胡乱飞舞,才把她的思绪搅得乱七八糟,让她想要江渡真正回到她的生活,和她重新待在一个屋檐下。
江娅讨厌自己的行为被外力牵动,可唯在这一刻却分不住心思去摆脱。
她将两颊的碎发挽到耳后,莞尔道:
“是吗,那我就是江大将军,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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