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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村(一)
林江辞不怕生,笑着问:“各位父老乡亲,请问这儿早上一般什么时候开门?”
大娘指着一个蹲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的老汉,“你问他,平时开门关门都是他在管。”
老汉抬头看了一眼林江辞,说:“出海前开,最近出海早,天亮前就会开门了。”
林江辞谢过他们,往身侧一看,发现鱼忽然不见了,再一抬头,只见鱼被大娘揽过去捏了捏脸蛋。
大娘说:“谁家闺女儿,这么水灵,来姨家里吃鱼吗?今儿刚捕回来的。”
鱼露出甜甜的一个笑,说自己是林江辞的妹妹,跟着哥哥出来长见识。
“诶哟罪过啊,拉着自己家小妹妹出来东奔西跑,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
“就是,闺女儿,你别跟着他们住那破屋子,我们家有个空房,来我们家住几天吧!”
林江辞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通,有碍于鱼的说话,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是委委屈屈地应和着,跟着大家说自己的不是。
鱼把大家哄得开开心心的,但是最终还是摆出一副十分懂事的模样,说:“哥哥对我很好,不会让我委屈的,我明天再来找姨姨们聊天!我们先回去啦。”
鱼的手被大娘们慎之又慎地交回了林江辞的手中。在这个简单的动作间,林江辞觉得自己收到了过于沉重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赶紧拉着鱼跑回了他们那小破屋,一刻也不敢再停留。
身侧传来鱼清凌凌脆生生的笑声,好听是好听,但是到了林江辞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林江辞转身蹲下,看着鱼的双眼,眼神幽怨,“鱼啊,我不就是之前担心你变成咸鱼,担心你看到村口的咸鱼担心你难过吗?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师兄听见了他们回来的声响,一出来就看到两个人仿佛推心置腹一般彼此凝望着的场景,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
鱼敷衍地说:“好了好了,之后不会了。”
林江辞伸出一根小拇指,“拉勾,不然我不信你。”
鱼扑哧一笑,笑完发现林江辞神情认真,也就伸出小拇指和他勾了一下。
师兄走过来问:“你们俩怎么了,是达成了什么约定吗?”
林江辞说:“没事,从今天开始,鱼不是你妹妹了,它是我妹妹了。”
师兄奇道:“怎么出了一趟门,我妹妹就变成你妹妹了,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林江辞说:“还是你当吧,它拉上我当哥只是想看我被别人谴责。”
师兄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孟行远也出来了,他站在门口,望向林江辞这边。
林江辞若有所感,抬起头,正好对上孟行远的眼神,同时……看清了孟行远脸上近乎柔和的神情。
半夜的时候,林江辞有些睡不着,干脆跑去沙滩上练剑。
之前住在城里,周围地方有限,所以林江辞基本没有拿着剑在外面认真比画,至多在识海中自己练习,或是用树枝简单琢磨剑谱里的招式。
这会儿他们住在沙滩边上,有大片的沙滩,林江辞踩上去,细细感受沙滩带来的独特的支撑感,轻轻拔剑,把剑啸刻意压得很轻。
尽管如此,林江辞的这把剑抽出来之后还是微微震颤,如有灵性一般,也在为了出鞘而感到欣喜。
今夜的天空无云,清辉洒了林江辞满身,衣角翩飞,剑光粼粼,该有力道的地方果断,仿佛能劈山分海,落地时却又轻盈极了,几乎没有在沙滩上留下脚印。
林江辞察觉一道目光,连忙收起剑,站定后朝着那道目光的来处看去。
孟行远遥遥看过来,微微朝他一点头。
林江辞跑过去,轻声问:“是我吵醒你了吗?”
孟行远摇摇头,“只是出来看看。”
林江辞看上去明显不信,“你明明没有修为在身,是需要正常休息的。”
孟行远说:“我以前挑灯夜读也是常态,本就睡不久,其实还好。”
林江辞“哦”了一声,然后问:“那你现在要回去睡觉吗?”
孟行远似乎听出了林江辞的言外之意,反问道:“你想接着练剑吗?”
林江辞点点头。
于是孟行远说:“那让我看你练剑吧。”
有个人在边上看着,林江辞觉得手脚好像缠上了无形的丝线,虽然依然能够摆出标准的姿势,但是要花更多的力气。
林江辞把一套剑法翻来覆去练了五遍,每一遍都有微妙的体悟,那些因为孟行远的实现带来的滞涩感被慢慢消融,林江辞收剑入剑鞘,小口喘着气,重新走到孟行远边上。
“我觉得我的剑意有所突破,准备现在回去入定,你也差不多该睡了吧?”林江辞双手抱着剑,对孟行远说。
孟行远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林江辞额角的汗。
林江辞平日的反应是很快的,这会儿却没能躲开,不知道是不想躲,还是紧张过头忘了躲。以他的目力和反应速度,林江辞感觉手帕贴上他的额角的过程被无限拉长。
林江辞下意识用一只手拿住剑,空出一只手向上伸去,他本想接过手帕,让孟行远能把手收回去,可他却把手按到了孟行远的手上。
林江辞的手心是滚烫的,相比之下,孟行远的手显得温凉,瘦而有力,林江辞在那一瞬间想:他的手摸上去怎么和玉一样?
不过他很快移开手,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转念一想,又觉得两个人都是男的,按理来说摸摸手算不上什么。
孟行远手纹丝未动,似乎并没有因为林江辞忽然的触碰而慌乱。他微微用了一点力,捏着手帕在林江辞头上擦过,把他额头、额角上的汗珠都擦干净了。
林江辞感觉自己被擦过的皮肤上好像点上了小火花,麻痒发烫,而且大有蔓延之势。
孟行远把手帕递给林江辞,“你再自己仔细擦擦,我先进去了。”
说完,他真的就立刻转身,没有片刻迟缓,轻声走进去,还给林江辞留了门。
林江辞练完剑,本来只有一点点累,身上只是微微出汗,额角已经是出汗最明显的地方了,也不过有些许汗珠。但是这会儿他却感觉身上发烫,心是烫的,躯体四肢都是烫的,耳朵和脸颊仿佛下一刻就要烧起来了。
林江辞站在门外发了会儿呆,忽然手一动,把那帕子收了起来,然后用衣袖胡乱擦了脸,因为太过用力,擦得脸上皮肤发红,才走进屋,带上门。
林江辞本想入定,却总是静不下心,索性换了身衣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片刻后就见了周公。
清晨,林江辞被海浪声叫醒了。
太阳仿佛是从海里升起来的,光芒顺着海浪流淌过大片大片的海面。林江辞出来找了块石头坐着,看看飞鸟,看看浪花,等着其他人醒来。
对于林江辞来说,睡眠和饮食都不是必需的,于是这两样就能成为独立于身体需要的纯粹的爱好。林江辞虽没睡多久,但也从梦乡中讨到了安宁,此时一脸餍足,迷迷瞪瞪地吹着咸湿的海风,感受斜斜照来的晨光。
他的意识随处流淌着,昨晚的记忆慢慢踱过林江辞的脑海。
那条帕子并没有随着他换衣裳而被放在外面,而是被他收在了贴着身体的一个口袋里。昨日这条手帕被孟行远那只手拿着擦过他的皮肤的触感仍然鲜明,林江辞一下子醒了个彻底,不过瞬息过去,心跳就不受控了。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林江辞不断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二个出来的是师兄,看见林江辞坐在外头的石头上深呼吸,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暂时隐去自己的气息,使上轻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江辞的身后。
师兄尚未来得及出声吓林江辞一下,就听见林江辞说:“师兄,我知道你在我后面。”
师兄计谋未能得逞,也不恼,而是笑眯眯地从林江辞身后捂住了林江辞的眼睛,问:“我的师弟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深呼吸,受到什么刺激啦?”
林江辞闷闷道:“没有,我就是想多呼吸海边的空气。”
师兄又问:“你好像又有精进,昨晚在外头练剑呢?”
林江辞点点头,连带着捂在他眼前的师兄的手也跟着上下晃了晃。
林江辞坐着的这块石头,坐一个人宽敞,挤一挤也能坐两个人,更何况师兄瘦瘦小小的,也占不了多少位置。
林江辞往边上挪了一点,拍了拍石头,让师兄一起坐下。
师兄移开手,在林江辞边上坐下,顺着林江辞的视线一起看向不远处的大海,说:“他们应该醒了,等他们一下,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城隍庙看看。”
林江辞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孟行远和鱼果然出来了。四人一同往城隍庙走去。
住在城隍庙边上的人和昨天他们在村口碰见的人一样,都在晒鱼干,有的用线串起来,挂到钩子上,有的则是切了片,摆在竹编的晒匾上,一个一个摆得很均匀。
看见林江辞他们来了,一位大娘很热心地说:“城隍庙已经开咯,你们直接进去吧,想烧香的话在门口那个箱子里翻一翻,不过不烧也没事,咱们这儿的城隍庙本来就没啥香火。”
他们谢过大娘,走进去,走进了城隍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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