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欺他
告退告退 人命关天,事发突然,不过一个上午,陈嬷嬷溺水之事便在府内四处传开。
有说是陈嬷嬷醉了酒,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的;有说是大公子谶言应验,厉鬼勾魂索命,报应在陈嬷嬷身上的;还有的说是有人故意为之,杀人害命之后逃之夭夭的。
各种流言众说纷纭,府中众人人心惶惶。
萧夫人听完张管事的汇报后,并未作疑,只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给前往北地行商的萧老爷,信中只写着几个大字:老太太病重,陈嬷嬷溺亡,速归。
另一边,抽空赶回家中的张管事,快步走进儿子张升的屋内,抓着他的衣领,厉声厉色地质问。
“陈嬷嬷之死与你有何干系?快说!若敢有一句诳语,我便立刻打死你!”
张升已然被恐惧吞没,现在的他怯懦如过街老鼠,哪里还有昨夜杀人时的威风模样。
他知道如今只有父亲能保他,因此不敢再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张管事听到他杀人沉尸后,面黑如炭,怒不可遏,顿时扬起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张升的脸上,怒骂道:“你这个孽障!”
这一巴掌极为大力,张升虽为男子,却也被打得摔倒在了地上,本就肿起的脸如今更是如猪头一般,肿胀难看。
他捂着发疼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张管事,哀嚎:“爹。”
张管事用手指着张升,气得浑身直颤,“不要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孽种,你赶紧从这里滚出去,从此以后我们父子两人恩断义绝。”
张升怕父亲真的不管自己,跪着挪到他的面前,紧紧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
“父亲,儿子并非故意杀人害命,是那个叫秋葵的丫鬟用美□□惑于我。对,没错,都怪她,若非是她,我怎会行如此罪大恶极之事。求父亲救救我!”
张升把责任全都推到了秋葵的身上,殊不知他昨夜行凶之时,是秋葵拼命阻止他,甚至不惜伤了后腰。
只不过,张管事并不知道事情细节,所有的话皆是张升一人之言。
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张母,听到儿子这般,再也忍不住冲进屋来。
她怜惜地抱住儿子,哭喊道:“我的儿啊,你怎可被人诱惑做此恶事,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若没了叫为娘怎么活啊?”
张母哭哭啼啼、伤心寸断,她身子骨不算太好,多年来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多有宠溺纵容、缺乏教导,如今终是惹出大祸来。
张升见到母亲,仿若有了依仗,便也回抱张母,跟着一起哭泣。
“娘,儿子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母子两人不管不顾、抱头痛哭,张管事往外瞧了瞧,警惕地把门关上,并出声喝斥。
“闭嘴,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平日里就知道偷鸡摸狗、偷奸耍滑,如今这般,终是自作自受、自尝恶果。”
张母止了哭声,不敢出言反驳,只不断安抚着嚷嚷着脸疼的张升。
张管事看着跪在地上的妻儿,愁肠百结,心乱如麻。
他如今已然五旬,早已是半截入土的年纪,如何能承受得起丧子之痛,即便他承得住,张母也承受不住啊。
他们夫妻俩只有一个儿子,张升若是死了,他们老张家的根就断了呀!
事已至此,无论张管事愿不愿意,他只能昧着良心,努力保住张升。
张管事面色凝重,仔细分析着府内的情况:萧老太太如今卧病在床,不理世事;萧老爷外出行商未归;萧夫人并未对陈嬷嬷之死生疑;萧泓去书院不在府上;萧玉荷太过年幼。
这般看来,府上唯一的变数就是姜白芷和萧彦。
若要保住张升,必须尽快将嬷嬷下葬,且将嬷嬷之死归结于溺水而非凶杀。
思忖之际,忽而,一个绝妙的计划闯入了张管事的脑海中。
张管事沉声命令儿子和妻子,道:“这段时间你们就在家好好待着,哪也不许去,尤其张升,不许迈出屋门半步,方才的对话更不准对外人透露半句,听到了没有?”
张升猛的点了点头,张母亦颔首答应,陈管事见状背手扬长而去。
******
萧老太太昏迷醒来后,身体虚弱至极,姜白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萧玉荷关心祖母也一直在旁边陪着。
老太太吃过药后,神智清醒了些,可她恢复力气之后的第一件事却是不顾病体,固执地要去看陈嬷嬷最后一眼。
陈嬷嬷是萧老太太当初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两人互相陪伴了大半辈子,感情十分深厚。
可萧老太太高估了自己的身子骨,才刚要起身,便头晕目眩、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姜白芷忙上前扶她,劝解道:“老祖宗莫着急,此时前堂杂乱、梓棺未备,您还是先安心修养,待丧仪备好,恢复了力气再去奔丧祭拜也不迟。”
萧玉荷也劝慰道:“表姐说得对,祖母应当先保重自己的身体。”
陈嬷嬷溺亡、祖母昏厥,年幼的萧玉荷收起平日骄纵的姿态,稚嫩的眉宇间透着愁绪,仿若忽然之间长大了许多。
萧老太太终是被劝住了,可是她心中有始终有愧,“此事责任在我,怪我昨日不该心软允了她吃酒,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失足落水,猝然殒命。”
说着说着,萧老太太倘下泪来,姜白芷安抚道:“老祖宗切莫过于自责,这是个意外罢了,谁都不想它发生的。”
悲痛之后,萧老太太拉着姜白芷的手,嘱咐她道:“我如今身子残破,行走不得,芷丫头你能否帮我一件事?”
“您尽管吩咐。”姜白芷欣然答应。
萧老太太将手上的羊脂白玉镯摘下,颤颤巍巍地放到姜白芷的手中。
“这是我当年的陪嫁,它伴了我大半辈子,陈嬷嬷亦伴了我大半辈子,芷丫头,你帮我将这枚镯子戴在陈嬷嬷的手上,便当做是我陪着她,叫她走时不必太过孤单。”
姜白芷泪眼模糊,哽咽道:“好,我会替陈嬷嬷带上的。”
接过玉镯后,姜白芷起身告退。
******
陈嬷嬷的尸体暂放在一处寂寥的空院落,院落离萧彦所在的西院不算太远,因而姜白芷去探望陈嬷嬷时需路过西院。
翠平跟着姜白芷一路往西,只还未靠近西院,便听见前方不断传来嘈杂喧闹之声。
姜白芷本以为是下人们在置办灵堂,因此吵闹了些,等她走近之后,才发现是一群下人正在堵在了西院门口,出声讨伐萧彦。
萧彦此刻正负手而立,面容冷峻地站在院子中央,他玄衣如墨,眉宇深邃,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
然而,人群似疯了一般,完全不顾主仆之仪、尊卑礼度,公然朝着萧彦大声叫嚷斥骂。
其中一个圆脸阔面胖子带头吵嚷,语气极为渲染地喊道:“那荷花池自开凿以来从未出过意外,可大公子一回来,大家不仅病的病、伤的伤,如今陈嬷嬷更是溺死在了水里。我倒要说,陈嬷嬷不是溺死的,是被克死的,大公子就是个不详之人。”
此言一出,如惊涛骇浪般席卷人群,大家深藏在心底不敢说出口的话,瞬间被点燃。
另有大胆的人附和道:“没错,谶言杀人,大公子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亲娘,后来又克死了萧老太爷,如今又克死了陈嬷嬷,大公子就是厉鬼的化身,是恶魔。”
人群沸腾,惊惧、恐慌,纷乱开始逐渐蔓延。
那圆脸胖子又趁势喊道:“只要大公子还留在府上一天,谶言就会应验,到时候大家的下场便如陈嬷嬷一样!”
顿时群情激愤,有人害怕得嚎啕大哭起来,口中喊着不想死;有的则不停念着咒语,对着萧彦大喊恶鬼退去;更有大胆一些的人,竟然朝着萧彦的方向吐起了唾沫。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越来越多的人往西院涌来,一齐讨伐萧彦。
那两个人起哄出头的人,依照张管事的吩咐,互相配合着一唱一和,将陈嬷嬷的死安在萧彦的身上。
今见人群情绪已被挑起,便悄悄退到后面,静等事情发酵。
姜白芷路过西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下人们将手中的驱鬼符攒成团,朝着萧彦的身上扔去。
一边扔一边恶狠狠地喊道:“诛邪祟,斩妖魔,恶鬼尽散;诛邪祟,斩妖魔,恶鬼尽散。”
他们高喊的是符纸上的咒语!
黄色的符纸如漫天冰雹,不断扔在萧彦身上,砸着他的胸口、手臂、肩膀,有的甚至砸在了他的脸上,打下他额间的一抹头发。
萧彦看着面前的乌合之众,目光冰冷,杀意骤起,他不再忍耐,双手从背后移到腰上,腰带后藏着一把贴身软剑。
内力凝于掌上,就在他欲抽剑动手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下一瞬,一个发带纷飞、面容柔美的姑娘,用力推开人群,张开双臂挡在了萧彦的面前。
来人正是姜白芷!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