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雨晚晴

　　电梯门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左其琛不自觉蹙了眉，他实在不喜欢这味道。
　　萧慕阳先他一步走出，去问了包厢房间。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两人拐过几个弯，到了目的地。
　　即便各个包厢都紧闭着门，但呼号呐喊的实在太多，一路过来，用魔音贯耳来形容都不为过。
　　至于眼前这个房间，还没开门，已经能看到里面闪烁着的各色灯光，不间断的嘻哈笑闹声，还有一个男音在鬼哭狼嚎......
　　左其琛本就兴致缺缺，现在一个无语撇头，想走了。

　　“其琛，忍一下吧，今天阿杰生日，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把你带来，给个面子吧，你待会儿早点撤就是了。”
　　萧慕阳倒是依旧笑容灿烂，毕竟他是喜欢热闹的，也能应付热闹。

　　左其琛懒得多说，头朝门一点，示意萧慕阳开门。

　　里面人是真不少，大都是徐兴杰的同学，男女生都有。
　　看到来人，徐兴杰暂停了他那美妙歌喉，兴奋地奔向门口。
　　“哦哟，我们明雅两大校草来了啊！”

　　其他也有认识两人的，都起了身招手。
　　“快快快，等你们好久了！”
　　“言轩他什么时候到啊，我就说没事不要上什么重点高中，一点自由的时间都没有了。”
　　“其琛来是真的给面儿啊！”
　　......

　　左其琛只回应了徐兴杰，其余的就交给萧慕阳去应付了。
　　他本想找个角落坐一下，没想看到了何雨盈，她双手背于身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含羞带怯，还是老样子。
　　何雨盈和徐兴杰也是朋友，他无权指责什么。

　　“哎其琛你怎么可以坐在边上啊，来来来，去中间。”
　　徐兴杰想去拉左其琛，不过被其躲过了。

　　音乐伴奏还在响着，却没什么人注意了，大部分视线集中在了门口。

　　左其琛没去在意他人目光，无所谓道：“你不用管我，自己玩得开心就行。”
　　说完他就坐下了，徐兴杰意欲再劝，萧慕阳及时过来将他推走了。
　　“行了你，他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啊，就这场子他能来就不错了，你还让他坐中间，这不让他遭罪嘛。”
　　徐兴杰自然知道左其琛不喜闹腾，他瞥了一眼中央的何雨盈，浅叹一口气，他是没办法了。

　　萧慕阳刚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个不停，他将其拿出，是颜可灵。
　　走到包厢外，他接了电话。
　　“又怎么了祖宗？”
　　“你们到KTV了吗？”
　　“这不刚到吗，怎么了到底。”
　　“何雨盈在是吗？”
　　“对啊，所以你不来不是吗，改变主意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公交车，颜可灵握紧手机，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我现在就过去。”

　　颜可灵语气有些不对，萧慕阳已经开始替徐兴杰默哀了，他这生日聚会想必顺利不了了。

　　包厢里，一个女生正唱着甜甜的小情歌，她偶尔会和大家互动，而在扫视全场时，视线总免不了会在某个角落多停驻片刻。
　　可某人只是垂眸看手机，外界影响不了他分毫。

　　“下一首歌谁的啊？”
　　“我靠，日语歌？”
　　“我的。”
　　伴随着娇柔女声，中央一个女生起了身，是何雨盈。

　　她拿过话筒，不顾在场这么多人，不似前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大方对左其琛发了话。
　　“其琛，这首歌我是送给你的，我唱歌不太好，但也希望你喜欢。”

　　左其琛触屏的手指微顿，继而抬了头，可基于礼貌的抬头并不包括回应的眼神及话语。

　　何雨盈已习惯，朝对方甜美一笑，启唇歌唱。

　　萧慕阳并不知包厢里发生的事，他挂了电话后就下楼等人了。

　　一辆出租车停下，颜可灵从里面钻了出来。
　　看到萧慕阳，她不意外，先快走几步，后小跑了起来。

　　注意到女生身影，萧慕阳也迎了上前。

　　“怎么突然打算过来了。”

　　颜可灵颠了颠有些重的书包，睨了萧慕阳一眼。
　　“你知道为什么攸宁昨天没找程月对质吗。”她没废话，直接问道。

　　萧慕阳强硬脱下了颜可灵的书包，同时问道：“为什么？”

　　身上轻松不少，可心里始终憋着气，颜可灵表情没有丝毫放松。
　　“她说没有证据，也不想给提供她信息的人添麻烦，她甚至都没告诉我和烟烟那个人是谁！”

　　听到这里，萧慕阳有些意外，好像他认为季攸宁是个见不平会挺身而出的人时，有人说她只会置身事外，而他接受了她是个只知独善其身的人时，某些处事细节却也彰显了她的温柔......

　　“反正我是不想把录音给她听了，脏她耳朵，污她心灵，哼！”

　　颜可灵是真气得不轻，萧慕阳轻拍了两下她后背，让她顺顺气。
　　“所以呢，你是打算自己去找何雨盈？”
　　“我找她有什么用啊，她嘴巴那么会说，我哪里说得过她。”
　　至此，萧慕阳不再问了。

　　何雨盈唱完歌没有回原来的位子，在她朝左其琛走去时，坐其旁边的男生就识趣让了位。
　　可惜，左其琛对她的态度不会因距离的改变而改变，就像在教室的座位，前后桌这么久，他回应的次数不超过一双手。

　　何雨盈身体偏向左其琛，与他同沉默着。
　　搭话得不到回应，不过只要他在，自己也能满足了。

　　男生前一天刚洗过的头发柔顺黑亮，靠近一些，还能闻到存留的淡香，在这气味混杂的声色场合，格外吸引人。
　　眼前人的侧脸她已再熟悉不过，若她有着娴熟画技，那么定能分毫不差描绘而出，包括那带着淡淡厌倦及冷漠的神态和眼色。

　　不少男生在放学时都会脱下觉得又土又丑的校服，然后换上自认酷酷帅帅的私服，酷酷帅帅地走出校门。
　　但左其琛懒得废那心思，校服进校，校服出校，其实想看他的私服还挺难得，除非在校外碰到。
　　所以此刻，在一片光鲜靓丽间，蓝白校服有着独特的出众。
　　而被包裹着的修长身躯靠在沙发背，长腿微敞，身姿慵懒。

　　何雨盈视线从男生侧脸不舍移开，顺着衣袖纹路往下，终点是那细长手指。
　　他四指弯曲，托着手机机身，而拇指指尖正轻点着屏幕......

　　就在她肆意地沉迷时，包厢门被打开了。

　　徐兴杰望向门口，看清来人后，对着众人怪腔怪调的：“我说慕阳去哪儿了，原来接人去了啊！”
　　“哦~”
　　“重色轻友啊。”
　　“啧啧啧，你俩定了没啊。”
　　“结婚叫我啊。”

　　在徐兴杰嚎了一声后，不少人跟着起哄。
　　不过颜可灵不是动不动就害羞的内向女生，所以她从书包里拿出礼物，直接走向了徐兴杰。
　　“行了你，贫一下开心了吧，看你今天是寿星，我就不跟你吵了，礼物拿着，生日快乐。”

　　徐兴杰嘿嘿笑着接过了。
　　“得嘞，谢谢我们可灵小美女了。”
　　他递过话筒：“要不要唱歌，让你插个队。”
　　颜可灵挥了挥手：“下次吧，今天你自己唱个爽吧。”
　　说完她转了身，恰巧和何雨盈对上了目光。

　　不过颜可灵没停留多久，视线左移。

　　何雨盈有些拧了眉，她感觉颜可灵的眼神不像之前的冷漠无视，多了厌恶和嫌弃。

　　在何雨盈还在疑惑时，颜可灵已经走近了。

　　“其琛，我......”
　　话说一半，颜可灵被人拉了衣袖，她止了声。
　　萧慕阳凑到了她耳边：“出去说吧，今天好歹阿杰生日。”

　　闻言，颜可灵垂眸思虑片刻，本来她想公放录音的，但确实不好让旁人扫兴，于是她同意了。

　　“其琛，我找你有事，出去谈谈。”

　　左其琛没任何犹豫，当即起了身，开门出去了。

　　何雨盈眉间的担忧更甚，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他离开。

　　“说吧。”左其琛靠墙而立，淡然说道。

　　颜可灵掏出手机，插上耳机，后将耳机给了左其琛。

　　录音不长，从开始到结束，颜可灵一直观察着左其琛的反应。
　　只不过，没什么特别的，他还是一贯的冷静。

　　“所以，你是想让我来解决？”他摘了耳机，语气也没变化。

　　颜可灵有些生气，她以为左其琛至少把季攸宁当朋友了，没想到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程月这么做肯定是何雨盈授意的，那何雨盈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吗，这次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攸宁去给你送水的，她后面还陪你走了那么久，只要对你有关注的肯定都盯上她了，更别说何雨盈了，真是的，她明明说给了你水就走的，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待了那么久......”

　　左其琛眸光微动，对于当时的情况，他倒还记得。
　　好像是他让她等的。

　　“其琛，这事还是你来解决吧，季攸宁她不想拖累王雪，很可能就忍气吞声了，但她想护别人，别人却想害她，怎么也不该她受这气吧。”
　　萧慕阳也看不下去，出来劝了一句。

　　“而且她都没透露王雪的身份，估计就是怕我去找人，她人真的很好啊...”
　　颜可灵上手扯住了左其琛的衣袖，眼睛泛了红，声音带了颤：“算我拜托你好吧，你就帮帮忙，我会谢谢你的。”

　　左其琛无言，不过颜可灵双眼满是不忍和心疼，好像让他也被感染了。

　　他站直身，将颜可灵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拉开，看萧慕阳一眼。
　　“你哄哄吧。”

　　拿过颜可灵的手机，左其琛又进了包厢。
　　他不顾什么扫不扫兴的，拿过话筒，暂停音乐，然后一句“抱歉”。

　　不多废话，他直接走到何雨盈面前，将手机放置桌面，话筒放在一旁，点开了录音。

　　程月和王雪的声音顿时充斥在整个包厢，话语虽些许模糊，但胜在音量大。

　　所有人都懵了，除了何雨盈，全在听故事。

　　或许是自己没有在其中，何雨盈还是冷静的，表面上是。

　　录音结束。
　　左其琛没再动两个设备，直接问道：“什么意思。”

　　何雨盈也站起了身，虽然依旧要仰着头。
　　她表现出了懊恼：“我也不知道程月居然会这么做，这样吧，下周回去我替她向季攸宁道个歉，还有那个手绳，我买一个还她，买个价钱高一点的，就当补偿了。”
　　“她找手绳的全程你都看到了吧，你觉得那个手绳对她的意义，是可以用价钱来衡量的吗。”

　　何雨盈欲言又止，仿佛有些委屈，垂了脑袋。
　　“那能怎么办呢，你上次出面替季攸宁解释，程月可能以为你喜欢上她了，而我又喜欢你，所以她可能就想替我报复一下季攸宁，但我是无辜的啊，我只是喜欢你......”
　　女生后面已经带上了哭腔，在场的人都有些不忍了。

　　但左其琛无动于衷。
　　“关于找老师去现场逮你的人，为什么大家都说是我通知的呢。”

　　话题转得突然，其他人又听不懂了。
　　何雨盈这次真的心惊了一瞬，但她低着头，好歹没有暴露。

　　“这，可能大家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吧，可能你去找老师的时候被人看到了。”

　　许久没有回音，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

　　就在何雨盈打算抬头时，头顶一道嗤笑，嘲讽意味明显。
　　“那那人肯定见鬼了，我可是一直在现场呢。”

　　何雨盈猛地抬头，瞳孔微颤。

　　“我告诉你是我举报的你，然后大家都知道是我举报的你了，慕阳辛辛苦苦把教导主任劝过去，功劳倒是全被我占了。”
　　左其琛带着笑意说话，却听得何雨盈心冷。

　　“你怎么知道季攸宁在场的。”
　　他不给人喘息时间，继而问道。

　　何雨盈一时想不出如何回应，任沉默继续。

　　“你没否认啊。”
　　又是轻飘飘的语气。

　　何雨盈再次心惊，脸色有些难看，这回是真的懊恼了。
　　“我...不知道她在场啊......”

　　“现在说晚了吧。”
　　懒得再听其辩解，左其琛拿起了自己的书包，打算离开了。
　　“奉劝你一句，别造太多孽，该让程月怎么做你应该有数，还有，你的喜欢，我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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