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叙情事

作者:九步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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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蓄谋已久


      塞北之地虽然苦寒,但身处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人却安乐悠然,阮时清走在街上,沉重的心情也被这洋溢的笑容感染,脚步越发轻快起来。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化作贩卖茶叶的商人在城中最为繁华的一家客栈住下,在这种人潮鼎沸的地方,异乡人才不会引起注意。
      趴在窗沿上看了会街景,寒气逼得阮时清不得不关上窗,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阮时清谨慎地起身,轻脚靠近房门,侧耳倾听,确定没有异动后才打开门,陆安走了进来,“大哥,都安置好了,暗卫们行事果然让人放心。”
      阮时清放松的表情骤然冷峻,看向侍从。“不,是茶商,属下定当谨记。”
      “陆安,我们自出京城之后,分道而行,为的就是周全,若是在此因说错话坏了大事,我不会对你手软。”
      “属下知错。”
      “你记住,没有什么属下,我是老板,你是伙计。”
      “是,我知道了。”
      “早些歇息,明日在城中寻个铺子,来了这么久了,我们得找个正当生意”。
      寒风温柔又冷酷,丝丝柔柔,吹得人直打颤,纵是习武之人,阮时清二人也有点遭不住,裹上厚披风,走上街开始寻找铺子,城中心的铺子并不好找,顶着风霜最终在城北边一个偏僻处找到一间合适的铺子,经过一番拉扯,终于以适中的价格盘了下来。
      “掌柜,这地方会不会太偏僻,没生意啊?”
      “我们又不是真卖茶叶,偏点也无妨,再说,这地方藏身容易,安全,这是最重要的。”阮时清关上房门,将手藏在袖管里,“两个月后,就是魏老夫人的生辰,魏将军向来重视,按照惯例他会在府中设宴,我们要想办法混进去。”
      “掌柜的,有办法了?”
      “听闻魏老夫人爱喝茶。”
      陆安半信半疑地看向阮时清,“她都来这儿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口味早变了?”
      “我们是茶商,不仅要卖茶,还要想办法让人爱上喝茶,只要人爱上它,不管走到哪,吃过多少山珍海味,都不会忘记它的,这地方茶叶又少,只要我们能把茶叶卖进去,就能想办法进去。”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直接翻墙进入会不会更快?”
      “你知道将军府内部情况吗?若你和九尾狐一样有九条命,你去翻,我断不会拦你。接触到老夫人是我们进入将军府最快的办法了。”
      说话间,二人经过将军府正门,默契地不再言语,快步走回客栈收拾东西,开始去打理新铺子。
      将军府的宴席不时会向外面的酒楼借力,阮时清借兜售茶叶之机,才终于打听到原委。原来,魏老夫人原本一直重用她自京城带来的管家,但京中人数量毕竟有限,偌大的将军府需要更多仆役,于是买了很多当地的仆役。久而久之,魏老夫人开始重用当地人,并让其取代了原来的管家,府上的膳食口味也逐渐与当地融合,只有在老夫人生辰时,才会隆重地做一桌京城菜,以此缅怀曾经的京中岁月,府上做不出这菜,只能找外面的酒楼帮忙。
      陆安听后,心便凉了一截,“到嘴的机会飞了。”阮时清反而胜券在握,“怎么会飞呢?把我带的那支箫拿出来,我们该认识一下这位管家了。”
      温行良坐在窗边烤着火,翻看破旧的书籍,温老太太端来一杯热茶递给他,“还看呢,书都被你翻烂了。”
      温行良放下书叹气,“当年要不是那场火,也不至于只剩下这几本书,想想我当时从京城带来多少书啊,可惜了”。
      “别看了,也别想了,都一把老骨头了,再想也是回不去了”。温行良苦笑一声,“不想了,不想了。”缓缓将书放到身后的书桌上,手伸到火盆上方取暖。
      一阵悠扬清脆的乐声从远处传来,似一把锋利的剑将这沉闷的天地划开一个口子,乐声越来越近,清脆的声音好似一汪清泉从这口子里缓缓流出,微弱但清澈。温老夫妇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窗外,院子里一片死寂。箫声慢慢地又好似近在耳边,不似一汩汩的清泉,倒像是喷涌的巨浪,温老太太的心也随之躁动,“记得吗,是京城,京城的”。
      温行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也大概明白她的意思,这曲子分外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温老太太终于理清了思绪,激动地摇着温行良的腿,“这是当年夫人出嫁前府上请乐师来演奏的曲子啊”。
      “你没记错?”
      “我当时得知小姐要随新婚丈夫来这漠北,我也得同行,心里正难过,听了这曲子还哭了一场,怎么会记错”。
      温行良扶着椅背站起来,蹒跚地走过院子打开门,正好看见一男子吹着箫,另一人挑着东西跟在后面,已经走远了。
      “哎,小伙子”。连喊几声,阮时清才收起箫,走回来,“老伯刚在叫我?”
      “你刚刚吹的曲子,叫什么?”
      “哦,我也不清楚它叫什么”
      “不知道?那你干嘛在这儿吹它?”温行良瞬间警惕起来。
      “实不相瞒,老伯,我们是从京城来的茶商,原本以为关内来这儿的人都还恋着这口茶,没成想,连家乡口味都变了。我们茶叶卖不出去,只好出此下策吹这曲子,看有没有人愿意看在同乡的份上照顾下生意”。
      “吹曲子有什么用,人只要变了,什么都不能改变她”。
      “听您说话貌似也是京城来的,那老伯可愿意买我们的茶叶尝尝?”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这曲子?”
      “这是我幼时听一位乐师吹的,鄙人不才,只会吹这一首,没想到竟遇到懂行之人”。
      “我也不懂,只是恰好听过”温行良低头思虑一番,“罢了,既是同乡,那茶叶我便买来尝尝。”
      “好嘞,老伯,您尝过要觉得好的话,就来城东茶铺找我们,我们给您便宜点儿”。
      温行良并未理会,付了钱就径直回了屋,他只是买点茶叶,而可不像扯上什么同乡情谊,麻烦。
      一股热水浇下,蜷缩的茶叶纷纷舒展筋骨,诱人的茶香开始在房间弥漫开来。温老太太颤巍巍地捧着茶杯抿了一口,眼泪瞬间滑落。“这就是京城的茶叶,和我当年喝到的一模一样”。她像捧着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虔诚地将茶杯捧在手心,鼻尖靠近杯壁,轻嗅着淡淡的茶香,不忍再喝第二口。
      阮时清在店中坐了几日,都没等到那人,转而开始思索其他的方法。陆安却在这时蹦跳着进来,“掌柜的,来客了”。话音落下,温行良挪着步子缓慢走进来。
      “您可终于来了”,阮时清激动地上前搀扶他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一直在等我?”温行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刚走到店铺门口时,这家的伙计就一脸兴奋,实在是诡异。
      “可不是嘛,我们铺子都开张好一段时间了,一直没人来,你可是第一位客人”
      “我是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阮时清一拍脑袋,“您瞧瞧,我这开心地都不会说话了。实不相瞒,老伯,那天我们吹了一路,只有你买了我们的茶叶,所有我就笃定你肯定会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自然是我们的茶叶好啊,当然了,老伯,您那天照顾我们生意,我就知道您绝不是忘本之人,对我们这种萍水相逢的人都有恻隐之心,更何况是茶叶呢!您是京城人,自然知道这茶叶的好,喝了之后肯定还会来买的”。
      温行良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平日在将军府处处矮那些当地蛮夷一头,尖酸刻薄的轻蔑嘲讽之语他听都快麻木了,如今看来,还是同乡人懂行。他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故意问道:“你的意思是,从我买茶叶就能看出我的为人?”
      “不,当日买茶叶,我可能觉得您有圣人般的悲悯情怀,但今日您到我这店来,我就肯定您绝对是位君子。向来爱茶之人都无不有玉洁松贞之志,爱饮此茶,更说明您品味极佳,今日若能得您这样一位顾客,我万分感激”。
      温行良接过陆安递过来的泡好的茶,微抿一口,满意地将茶盏放到一边。“这茶确是好茶,只可惜这蛮荒之地,懂它的人实在太少”。
      “所以能在这地方寻到您这般知音,实在是我的幸事,今天不妨带些茶回去,想来您到这儿应该很久了,带些京城的差茶叶回去也给夫人公子们尝尝这京城的口味。我给您便宜点儿。”
      “唉”,温行良重重地叹口气,“她们早都忘了京城了,那还会在意这点茶叶”。
      “老伯,这可不一定,您可知道,喜爱喝茶就像有些人喜欢流连烟花之地一样,都是戒不掉的,也许他暂时搁下了,但一旦再接触到,很快就会着迷的。我们走南闯北见过不少这样的,说着多少年不喝了,可刚喝上几口就又放不下了”。
      温行良心中忽然闪过魏老夫人的影子,他郑重地问了句:“当真?”
      “老伯,我们是要在这儿长期做生意的,怎么会骗人呢?再说,您现在不就是这样么?”
      温行良拿着几盒精心包装好的茶叶,焦急地等在将军府的后门。自上次与那蛮夷争执过后,他便称病在家不愿去府上,表面山是与那蛮夷较劲,事实上他在与魏老夫人较劲。自己照看魏府大半辈子,如今却处处被人针对,这次如果魏老夫人不差人请自己回去,那自己贸然回府,势必被那群人笑话,以后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了。因此,他选择悄悄联系刑小五,托他完成这件事。
      等了好几日也不见将军府来人,温行良觉得自己被骗了,将阮时清狠狠地咒骂一番,骂的正爽快时,门外传来呼喊声,“温管家,夫人请你回府。”
      走进屋内,气愤骤然紧张起来,邢小五跪在地上,新管家眼里的杀气丝毫不减当年,温行良不等魏老夫人开口,扑通跪在地上,“奴才有罪,请夫人责罚。”
      “有罪?”温老夫人笑了出来,“你有什么罪?这个奴才拿着茶叶声称为我生辰献礼,可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的茶叶?”
      “夫人,奴才有罪,奴才本想亲自送来,但奈何尚未痊愈,怕影响到夫人便托他代劳,不想弄出这种误会,还请夫人饶他一次。”
      邢小五见眼巴巴盼来的救星却是自己蒙受冤屈的始作俑者,气愤地拽住温行良大腿,“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还给我钱,你为什么不承认?”
      温行良再次向魏老夫人求情,“夫人,小五还年轻,请您饶过他吧。他也是一时迷了心窍。”
      刑小五愤怒地抓住温行良的胳膊,厉声质问他:“温行良,我是在为你办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序通此时开了口:“刑小五,你是在为温行良办事?”
      魏老夫人凌厉的目光扫来,温行良慌忙匍匐在地,着急地解释道:“夫人,奴才几日前偶然喝到这茶,一打听才知,原来是京城中的人来这儿卖茶叶,奴才本不想买,但那人吹的一首《鸿思曲》实在动人,细细询问方知竟是得暹阳乐师真传,又被暹阳乐师授过长岁保之礼,奴才想着兴许此人能如当年的暹阳乐师一样,手过之物皆有护佑之能,所以斗胆为夫人送来一些茶,只为夫人求来顺遂的吉兆,只是自己当时实在不便,所以托他送来,请人办事自然要给钱,奴才绝没有收买之意。小五也是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还请夫人饶恕我们”,说着又转向刑小五,“小五,你快向夫人说清事实,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刑小五愤怒地吼叫,“我就是在为你做事,这就是事实”。
      听到这话,温行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转而开口,“夫人,我自小跟随您来到塞北,一心只想着能永远服侍您,可不成想现在老了,竟沦落到被一小斯陷害的地步,奴才别无他求,只想干干净净离开,还请夫人为我做主啊”。
      往事一幕幕浮现,魏老夫人松了口,“罢了,温行良,先起来。”她又看向刑小五,“你说你为温行良办事,可有他有意收买你的证据?你又为他做了什么事?”
      刑小五愣住了,因为他确实没证据,温行良总是说因自己也是中原人,所以平日里对自己多有关照,但并未给他实际好处,送茶叶也是第一次为他办事。
      见他没说话,序通问他:“刑小五,你可知在将军府是为谁做事?你进府已一年多,还是没认清主子吗?”
      刑小五这才知晓自己说错了话,但为时已晚,魏老夫人转头吩咐序通,“将这狗奴才拖出去打三十大板,扔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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