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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镜三
“喂——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轩辕泽稷——你在哪——”
那家伙不会挂掉了吧？
南宫栩蕤踩着地面的水镜，下面是一个清澈的湖，湖中玉锦鲤鱼清楚的映入眼中。
“阿蕤——”
南宫栩蕤感到身后有人唤他。
“阿蕤，快洗手准备吃饭咯——不然的话黑爪熊妖要来抓你喽——哇呜——”
“略略略，抓不到我，抓不到我——吃我一记狸花针！”前面的孩子手中抓着简易版的袖箭冲后面追他的父亲吐着舌头。
那个幼时的阿蕤像注意到南宫栩蕤，咯咯笑着露出新换的乳牙。
【你就是长大后的我吗？】
【你现在有研制出很厉害的药丹吗？】
【村里年长的阿婆生病了，我喜欢阿婆，每次去他那里玩她总是会做好吃的红枣糯米糕给我吃，可从她生病后我已经好久没吃到过了，我想治好阿婆！】
幼年期的阿蕤满眼都是期望，清澈明亮的乌珠定在他身上，南宫栩蕤被硬控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他喜欢炼药，即使没有术法加持，用草药熬煮，针灸医治病患他都是开心的，只是，治病救人替他偿还不了债务，他甚至连基本安定的生活都不能向母亲保证。
药毒本是一家，他用这些手段来自保，可能幼时的他也没有想到过未来的自己某天这双救人的手也可能会杀人。
阿婆去世了，村里大多数人都去参加了葬礼，幼时的他没去，或许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可是啊，如果终有一死的话，临别前起码要好好告别吧，至少见到了最后一面不是吗。
乌珠般的眼瞳黯淡无光，“既然长大后的你忘记了当初的愿望，那就让我来代替你吧。”
年幼时的阿蕤变成和南宫栩蕤一样的样貌和身形。
成为你
代替你
取代你
天水镜花从那个一模一样的复制版南宫栩蕤掌中袭向南宫栩蕤。
天水镜花似水般柔顺无形，如镜般幻化莫测，顷刻间已经来到南宫栩蕤面前。
南宫栩蕤用符纸掐诀化盾抵挡，那天水镜花到盾前分成两簇绕过护盾从背后袭来刺入。
“什么……”
南宫栩蕤嘴角渗出一丝血。
复制版南宫栩蕤手中镜花旋转，凌冽的清香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明显，他自己的声音从头顶毫无感情地传来，“越是骄纵的花香越要警惕，这镜花可是有毒的。”
镜花如雪花般分成六瓣，指尖轻挥便化成利刃向南宫栩蕤刺去。
南宫栩蕤跃向身后拉开距离尝试避开，但这些天水镜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没有击中东西前不会停下。
这附近空无一物，只有地面的水镜湖，连遮挡的东西也没有。
只能试一下了！
南宫栩蕤将种子撒入湖中，掐了个生诀。
落入湖中的草籽迅猛生长穿出湖面，生成一片宽阔广大的叶片挡在南宫栩蕤面前。
天水镜花射在叶片上碎裂两瓣。
“成功了。”
嗬哼，复制版唇角轻轻翘起。
剩下的镜花接着刺向同一个位置，一个，两个……
轮到第四个的时候，镜花穿透叶片刺进南宫栩蕤胸口。
剩下一只南宫栩蕤用手臂挡住，向后撤的同时不忘继续往湖中种水草。
“别白费力气了，你是逃不掉的。”复制版南宫栩蕤手中又出现几朵天水镜花，像上一轮一样继续袭向南宫栩蕤。
南宫栩蕤身中镜花伤口沿着花刃在不断渗出鲜血，身体也感觉越来越沉重，快了，就差一点……
两朵镜花一前一后包向南宫栩蕤，左右两边也有镜花快要转来，躲不掉了。
南宫栩蕤小腿被镜花射中，身上也多了两处伤口，惨了，这下连跑也没办法了……
复制版南宫栩蕤穿过层层叶片来到南宫栩蕤面前，南宫栩蕤倚躺在一片叶片上，裤子上的一片血色染在水草上，在绿色草叶中分外明显。
“长大后的我怎么这么一般？这才几下就倒下了，这么多年你都在干什么？嗯？”
南宫栩蕤感觉眼前开始逐渐模糊，后背有一股黏糊的暖流，小腿已经渐渐麻木失去知觉。
复制版来到南宫栩蕤面前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的脸抬起来，南宫栩蕤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内心五味杂陈。
唇边殷红的血迹衬得整个人更加没有攻击性，说话也断断续续费力。
“如果说这么多年学到了什么，那就是我从众人讨债打骂中一次次躲避生还，我的经历和一次次死里逃生的努力活下来，这就是我学到的……”
“呵？”
复制版南宫栩蕤手上不屑的用力拽着，南宫栩蕤感到一阵晕眩。
“小阿蕤，该回家找爸爸玩躲猫猫了——”复制版身后的声音道。
血刃划过复制版的脖颈，一击致命，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一个南宫栩蕤……？？？
复制版不甘的看着自己手中拽着的，竟然变成了一片粘有血迹的人形水草！！！
什么时候换的人！
不等他回忆，天水镜花赋予他的身体已经渐渐流逝失去温度。
南宫栩蕤将身后和手臂上的镜花拔下，在伤口上撒上止血祛毒的药粉包扎，对了，他还有用呦鸣的孢子改良的药来着，来一颗。
不过濡瓷给的鲛绡软甲还真是好用，都感觉自己人要被毒晕过去硬生生一阵清凉柔和的灵流帮他把毒素逼出来，回头真要好好感谢她。
湖中泛起涟漪，天水镜湖波动起来，湖面恢复，南宫栩蕤没有一丝准备掉入湖中。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喵的，我难道就要这样被憋死在湖中吗？好不甘心，好不容易那么多次都从死亡中逃回来……
—
一只鸟落在南宫栩蕤身上，南宫栩蕤睁开眼皮，“我，还活着！”
南宫栩蕤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小心动作太大扯动了手臂上的伤口。
“嘶——不过，这儿又是哪里？”
涓涓细流从山间潺潺而下，如少女腰带般蜿蜒缠绕滋润着周边的灵土，这里灵气充沛，不少珍稀灵草隐匿其中，看的南宫栩蕤心痒痒的想去摘。
“别动！”草灵用手叶按住那双不安分的手。
“轩辕泽稷！你没事了！”
“嘘——跟我过来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草灵示意南宫栩蕤噤声跟他走，两人来到一株粗壮的藤树后，确定附近没人后草灵才回答南宫栩蕤的问题。
“到这儿后灵力充沛很快就恢复醒过来了。”
南宫栩蕤：？
“你就没有遇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吗？”
草灵惊讶的看着南宫栩蕤，倒是没想到他能在天水镜阵中打败那个他自己。
天水镜中往往能折射出一个人心中的恐惧或者潜意识。
“遇到了，我就是在躲他。”草灵警惕地看着四周。
“那这里是哪里？你认得吗？”
“穷山。”
南宫栩蕤满脸疑问，“噢，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打不过之前的自己？”
草灵：……
“我们遇到的那些都是有意识的，它们本就是从你身上抽离的一部分，你是凡人自身灵力感知较弱，就算抹去对自身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我的这个是由我的记忆幻化而成，如果它被抹去，我也会失去这段记忆。”
南宫栩蕤小指掏着耳朵漫不经心的应和着：“是是是，你们神仙就是比我们凡人厉害，连对手是自己也那么难对付。”
草灵：……
南宫栩蕤跳上一截树干蹲着从上看着草灵：“如果是不好的回忆即使被抹去也无妨，你难道要因为这个打算一直躲在这里？”
草灵那双草木瞳暗淡下去：“有些记忆是不能随意抹去的。”
即使会感到痛苦。
南宫栩蕤感到一阵莫名，“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我来。”
“你躲在这里啊。”
一名少年衣襟穿戴整齐出现在两人面前，少年神色清冷，前额有一对鳞角像初生的鹿茸小小两点，颈部中间错落着两颗红痣。
“你违反族规，本应在穷山山底化作草灵守护穷山三百年，为何要逃出来还和一个废柴人类在一起？”
他是年少时那个高岭之上众人敬仰的自己，知晓自己的所有过往和记忆，也是最熟悉自己招数和弱点的人。
“此事与他无关，放他走，我留在这里。”
少年身旁出现一扇镜门，镜花藤蔓缠绕住南宫栩蕤。
南宫栩蕤还没反应过来，大呼一声“干嘛”！就被镜花藤蔓扔出镜阵。
这样就好，以他那惜命的性子，尽早离开天水镜阵这是最好的决定。
少年声音对着草灵浅浅道：“不用我绑着回去吧。”直到南宫栩蕤被扔出镜阵，少年的目光都不曾在南宫栩蕤身上停留片刻。
草灵：“不必，我会老实和你回去，不逃走。”
南宫栩蕤被扔出天水镜阵后，后背直直撞到树上，包扎好的伤口透过纱布又渗出一丝血迹。
南宫栩蕤黑着脸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又踏入镜阵。
放到平时他一定会破口大骂轩辕泽稷两句，之后乖乖听话离开天水镜阵，明知道自己回去是自讨苦吃，他一定会骂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他脑袋很清醒知道自己不该回去，但他现在心底有股莫名的火气堵在心头。
刚进来就看到草灵老实的跟在少年身后，喵的，对他凶巴巴的，对年少的自己就言听计从是吧！
“我说，你们两个从刚见面就开始一直在那自说自话，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至少也问问我这个当事人愿不愿意，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小心——！！！”草灵的提醒话音刚落。
南宫栩蕤看到眼前一根天水镜锥刺穿自己的身体，血滴顺着锥尖滴落在地上。
“现在可以走了吧。”
少年神情冷淡，仿佛这种情况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的日常。
“为什么要杀他……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草灵紧紧攥着手叶咬牙切齿的问。
“生死有命，沧海桑田，这些难道不是司命的日常吗？”
他无法共情当年的自己，十巫将他作为司命培养的很好，但也只是司命；所以他反抗被惩罚封印成草灵，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曾经无情的自己杀死。
南宫栩蕤握着镜锥将它从身体里拔出，抹去唇边的鲜血吞下三颗呦鸣孢子制成的药丹，将一口血污吐出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
“当初说要给我带路找冰山血莲，如今血莲被吞，你也被镜阵束缚，好一个天水镜，老子今天要把它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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