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菊非此菊

　　东方济走出去发现顾君亦的车停在路边。

　　“上车。送你回去。”

　　东方济咧嘴傻笑快步上车，“老顾，爱你！”说完还比了一个心。老顾嘴上总是说怕麻烦，实际呢，心肠软得很。

　　顾君亦蹙眉感觉犯恶心，“少学些乱七八糟的。”

　　东篱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

　　时代真的变了，以前从来没见过两个雄性如此光明正大地示爱。

　　他依样画葫芦，对顾君亦比了一个心，“爱你。”这是朋友之爱。毕竟他现在也是有朋友了。

　　“我也爱你。”东篱继续说，他眼中带着迷茫，“我会学习的。”

　　不懂，但是主打一个真诚。

　　顾君亦，“......”少跟东方济学。

　　真是好的不学，坏的不用教。

　　爱是什么？

　　东篱想了想不太明白。

　　这几天吃到的所有的食物，他都很开心。这是对食物的爱？

　　只是，顾君亦不是食物也不能吃，该怎么爱他？

　　不懂也没关系。顾君亦自己说的，不懂的都可以学，可以问他问周特助。

　　“我的爱不会比东方济少。”他是妖怪，不能输给人。

　　东方济竖起耳朵，实在没想到东篱顶着一张仙仙的脸结果如此直球。他正等着顾君亦回酸话。车子猛得向前窜出又猛得刹住。

　　顾君亦语重心长，“别什么都学。”

　　“三个人不能殉情。”东方济被安全带勒得猛咳，还想抱怨几句就被顾君亦威胁再乱说话就扔他下车。

　　东方济郁闷闭嘴，心中吐槽顾君亦几百句闷/骚。但转念一想，也只有东篱如此直球的性子才能拿下顾君亦，还拿得死死的。

　　就这一顿饭，又是剥虾剥蟹的，就差给人当爹了。

　　东方济的眼神突然亮得可怕。他不说话，自个嘿嘿笑得及其猥/琐。

　　他懂了！

　　这是爹系攻！

　　在某绿色软件很流行的。经常冲浪的人都知道。也是让老顾赶一回时髦了。

　　“东篱住哪，先送东篱回去吧。”东方济想着先把东篱支走，他得跟老顾说两句掏心窝子话。

　　恋爱虽好，但不能给人当狗。要拿出攻的气场来。

　　东篱报了一个地址，顺便嫌弃地方太小没泥巴。

　　东方济想不明白房子好坏跟泥巴有什么关系，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同居了？

　　如果他没记错，东篱报的地址是老顾的家。

　　刚认识一个星期就同居了？

　　到底是老房子着火急不可耐还是魅魔转世，迷得凡人做事乱了章法？

　　“你们住一起？”东方济再次确认。

　　完了，老顾来真的。

　　问题是，这一个晚上东方济没从东篱眼里看出他对顾君亦的爱意。

　　至于东篱嘴上说的，谁还没一张嘴呢。

　　别看他孤寡二十七年，他可是赫赫有名的恋爱军师。厉寒声就是靠他才讨到老婆的，战绩可查。

　　以他对老顾的了解，都把人带回家了，老顾绝对是认真了。

　　两人要是没个好结果，老顾估计是要封心锁爱了。虽说老顾以前就无心情爱，但两者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东方济不由地为顾君亦操心起来。

　　东篱点头。

　　顾君亦感觉有些头大。东方济说话让人恶心，但东篱说话......委婉点是容易让人误会，他得时刻注意擦屁股。

　　“东篱没地方住，暂时住我那。”

　　东方济的声音透着一股幽怨，“当初我被家里赶出去时，你是怎么能对我的？你让我滚，实在不行睡天桥睡桥洞睡银行门口。”

　　等红绿灯，顾君亦专心盯着上面的秒数，丝毫没有搭理东方济的意思。

　　东篱听出了顾君亦对他比对东方济好的意思来，开心地笑了。

　　东方济看着这个灿烂刺眼的笑却没了反驳的斗志。

　　话又说回来，东篱长得真好！长成这样，骗点人好像也没什么。

　　他不是在骗人。是在平等地关爱每一个人。

　　算了！

　　如果两人还是了解阶段，东方济一定要会一会东篱才放心。

　　但人家两口子都躺一个被窝了，还跑来说风凉话只会讨人嫌。外头吹得越起劲，人家两口子被窝盖得越紧。

　　更何况，东方济了解顾君亦，都同居了顾君亦得多认真。如今，只能希望东篱是真心的。

　　东方济垂头丧气下了车。

　　东篱探出头来，“加个微信？”

　　顾君亦一脸的不赞成，但他只是握紧方向盘没有说话。

　　“你扫我。”东篱慢悠悠点开微信。他操作不熟，点来点去才找到二维码。

　　东方济瞟到东篱的微信，替顾君亦心凉。东篱的微信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顾，还是一个东方济不认识。

　　看头像应该是个成功男士。黑西装，金丝眼镜，双手在胸前交叉，侧头看镜头。浑身写满“专业”二字。

　　这是东篱的另外一条鱼？

　　正常人的微信哪会只有两个人？

　　东方济用看绿头龟的表情看顾君亦。顾君亦心如磐石听到东篱说加好了，一脚油门只留下一串车尾气。

　　不到九点，外面还是非常热闹。道路两边都是卖吃的。

　　东篱恨不得把脸贴到玻璃上。他回头眼睛闪闪看向顾君亦，直到顾君亦询问要不要停车逛逛。

　　他这才露出笑，点头点出残影，一口大白牙在昏暗得车内特别明显。

　　妖怪的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顾君亦不由跟着笑起来。脑海里冒出第一个念头：东篱的牙可真白。视线移到东篱脸上，也很白。是看起来很好摸的那种白。

　　顾君亦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到，慌忙找位置停车。停好车后，两人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有两个小伙在自弹自唱，还放了直播的设备。周围围了一圈人。再往里走，有不少人在拍照打卡。

　　原来这里是叫做“蓝天市集”的夜市。

　　东篱对这些没多大兴趣，但见拍照的人多，他打算入乡随俗。

　　和周围的人一样，东篱对着顾君亦猛拍几张。在顾君亦还没反应过来时，把自己的手机塞他手里，比着剪刀手催促顾君亦快拍。

　　拍完好去吃东西。

　　等顾君亦说好了，他收回剪刀手变成竖大拇指，非常流利地换了个姿势。

　　最后，东篱还跑到顾君亦身边，点开微信里周特助的头像，学着周特助双手交叉，侧头看镜头的姿势拍照。

　　等顾君亦拍完，东篱查看照片后觉得非常满意。

　　还真别说，自己可真像人，还像周特助这种“成功人。”东篱美滋滋地翻看照片，拉着顾君亦走了出去。

　　就在顾君亦疑惑时，东篱走到路口边第一辆小推车前开始要买吃的。

　　原来不是要走的意思，是要从头吃到尾的意思。

　　顾君亦对这些小吃没兴趣，但耐不住东篱好朋友就要分享的说法，还是吃了不少。

　　味道有好有坏，是种新奇的体验。

　　东篱最爱吃海鲜其次是肉类。

　　有一家轰炸大鱿鱼比东篱的脸还大，肉质软嫩弹牙，外皮焦香酥脆，东篱吃得停不下来，直接要包场。

　　惊得老板连续确认三次才手忙脚乱忙活起来。

　　东篱怕烫但耐烫，他又没耐心，刚拿到手就要往嘴里塞。

　　顾君亦只能让老板炸好给他拿，等放凉了再给东篱。同时还要牢牢盯住东篱，免得他把签字一起吃掉。

　　一口气吃了十五串东篱才想起拍照。他要跟大鱿鱼拍照。

　　但顾君亦手上的大鱿鱼刚炸好，他不敢给东篱。东篱只好自拍，把自己和大鱿鱼、还有拿大鱿鱼的顾君亦一起拍了进去。

　　两人长得好，加上东篱一连吃了几十串，周围围起了人，还有人偷拍他们。

　　每吃一串，围观群众就来一串掌声与惊呼。东篱十分享受，大鱿鱼不止好吃，自己还完美地融入人类当中。

　　直到老板汗流浃背炸完，顾君亦付了款强硬地把东篱拉走，人群才渐渐散去。

　　东篱倒是好对付，大鱿鱼的香味往哪飘，他往哪走，不用顾君亦操心。

　　直到坐回车上，顾君亦才开启小课堂，“人类的胃容量是有限的，不能无止境地吃东西。”

　　“网上有大胃王，能吃比普通人多十几倍的食物。”东篱不服，他扬起下巴语气有些骄傲，“我是大胃王。还有人愿意花钱看大胃王吃东西呢。”

　　“你那是十几倍？”顾君亦质疑。

　　东篱依旧不服，“我是比大胃王还要大胃王的大大胃王！”

　　“不管是什么大胃王，人的胃是有限的，肚子就这么大，能装的东西就这么多。你看你，吃这么多，肚子都没变化。正常人类不会这样的。”顾君亦试图以理服妖，“是你说要当人，我才不让你吃这么多的。因为，正常人不会吃这么多。”

　　正常人不会吃这么多，那不正常的呢？

　　东篱发问，“可以说我是神经病吗？吃得多的神经病！”

　　网上说神经病是无法无天的。就连妖怪都做不到事，神经病居然做到了。实话实说，东篱有些羡慕，他想当神经病。

　　顾君亦哽了一下，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他从来不是个擅长讲理的人 ，东篱比任何一个大项目都难对付。

　　在项目上，拥有绝对的实力能避免百分之九十浪费口水的争端。周特助还拥有不张嘴就能让对方闭嘴的能力，让顾君亦省心很多。

　　就算要据理力争，那也是有理、有数据、有清晰的双方共同的认知。

　　显然，这些东西东篱都没有。

　　对待东篱不能用常理。

　　“神经病要被关住，不能随意出门，更不能随意吃东西！”顾君亦冷酷告知。

　　东篱顺着椅背滑下来，直到安全带勒住咯吱窝，“好吧。”他有些丧气。

　　人类的臭规矩可真多。不过东西是真好吃啊。就吃一个星期的肉，东篱感觉浑身有劲。

　　其实，植物与人一样，用肉养得更壮。

　　“我明白了。”东篱握拳坐直恢复斗志。他现在不像人是因为他肚子不会变大呀。网上不是说了嘛，孕妇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要多吃。他也一个人吃两个人大胃王的份，岂不是可以多吃很多。

　　车停好，顾君亦解开安全带拿起手机准备要走。看东篱闭眼不动，正想要提醒他。

　　一阵绿光闪过，东篱的肚子凭空变大，挤在座位上，像是已经怀胎十月。

　　“我怀孕了！”东篱得意地说。

　　顾君亦缓了好久才冷静地让东篱恢复原样，看来要好好矫正东篱的行为了。

　　想到要跟东篱长篇大论，顾君亦眼前一黑又一黑。

　　第一次，他知道困难二字怎么写了。

　　东篱像没听见，捧着肚子头往后仰。就这么一步一步挪到电梯里，回到房间里才恢复了正常。

　　当孕妇一点也不好，走路都不好走。

　　东篱的哎哟哎哟声消失在电梯里。

　　“山哥，你在听吗？”

　　“喂~”

　　“山哥，你怎么了？”

　　顾望山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捡起手机。

　　“老婆，没事。”

　　挂断电话，顾望山才彻底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好家伙，他都快有孙子了。

　　只是这事要怎么说？儿子明显不想让他们知道。小寒说儿子喜欢男的，那这个绿长发的孕妇是怎么回事？儿子欺骗了人家姑娘？

　　躺在床上，东方济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重新摸出手机，删删减减发给顾君亦一篇小作文。

　　大意是祝福他但还是希望他保持理智防止上当受骗。直到发完，东方济才稍微冷静下来。但他还是毫无睡意干脆刷起朋友圈。

　　点进去，第一条是东篱发的。

　　【顾君亦带我去逛夜市，新体验，好吃！开心！】

　　配图大鱿鱼占了照片三分之二的位置，但还是能看到顾君亦满脸宠溺地看着东篱，仿佛全世界只剩东篱了。

　　我的眼里只有你。

　　东方济见过这种大鱿鱼但没吃过。他有种被扇了一巴掌的感觉，心梗了一下。

　　他退出朋友圈，点进与顾君亦的聊天窗准备撤回自己的激/情之作。只是脑海里不知怎得一下想到过时就撤不回来了,一紧张手一抖直接点了删除。

　　毁灭吧，这个世界。

　　东方济被自己蠢笑了，他躺出租屋里哈哈狂笑。

　　没笑两声，外面传来骂娘声，这破出租屋不隔音。

　　退出与顾君亦的聊天，微信突然跳出一条新信息。定睛一看，竟然是东篱给他发的。

　　示威还是警告自己别多管闲事？东方济怀着好奇心点开。

　　【你能教我什么叫做/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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