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杀

　　“诶，听说了嘛，那个插班生进龙序之他们队了，还一起报名参加了友谊赛。”
　　“范琦他们好像也参加了吧？不会又掐起来吧？”
　　“不好说。之前没当上班长范琦肯定憋着一口气呢，这次就好好看吧。”
　　“神仙打架。”
　　“小鬼遭殃，哈哈哈！”
　　………
　　课间，同学们低声说着些什么，沈雀总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搞得怪不舒服的。

　　这些事情他听说了，也大致理出了个时间线。

　　去年刚开学的时候竞争班长位置，龙序之跟范琦都是候选人，但是班长只有一个，而且每班的班长说是有什么先进名额，所以含金量还挺高。
　　范琦的父亲赫罗斯联邦的一名财政大臣，职权比较高。她也算是高干子弟，所以格外就在意这个位置。但她行事作风骄横跋扈，虽然跟班不少，但班里的实际支持者很少，最后便遗憾落选。
　　她把这次落选归咎在龙序之头上，所以后来也经常挑事想要换掉龙序之自己取而代之，但都被龙序之和他们小队的人化解。
　　不过两队人的梁子也算就此结下，后来也常有小摩擦。

　　现在他加入了龙序之的小队，按照同学们的预测，范琦迟早要找他的事，尤其他还是插班生，更容易被针对。
　　沈雀原本没放在心上，可最近的课上就很快见了端倪。

　　诗歌课上，老师在抽查上次布置的作业。
　　“沈雀，你的作业呢？全班怎么就你没交？”老师敲敲名单问。

　　“老师，我交了，上周就交给学习委员了。”
　　沈雀真的交了。在做作业这件事上他还是很用心的。

　　“交了？学委，怎么回事？”老师又问。
　　学委叫顾思朗，沈雀平常除了交作业跟他没什么接触，所以也没有多想。

　　“没有。他没交。”
　　顾思朗站起来平静说道。

　　闻言，沈雀本来平静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
　　开玩笑。
　　他上周一写完就趁着课间交给顾思朗了，而且还专门看着顾思朗放进了大家交的作业里。

　　“我真的交了。”他扭头看向顾思朗说，眼神里全是你为什么要撒谎的疑问。

　　“那为什么全班的作业就少你一个呢？”顾思朗面不改色直视前方说道，毫无波澜的脸仿佛面瘫一样。

　　此言一出，沈雀的眉头都挑起来了。
　　不是，还能这样搞？

　　“行了行了，沈雀，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写的是什么了？”
　　好在徐蕾不太追究，摆摆手问沈雀。
　　“记得。”
　　“那就上黑板再写一遍。”

　　沈雀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虽然忘记工作留痕，但至少还记得诗歌的内容，洋洋洒洒在黑板上写下几百字。

　　站在旁边的徐蕾看他娴熟地写下一句又一句，心中早已有了定数。

　　写完最后一句，沈雀停下粉笔看向老师。
　　徐蕾则抱臂看着黑板上的小诗，静静地读完了整首。

　　“写的很好，下次记得交作业，这次就算你过了。”她看完后说道。
　　“谢谢老师。”沈雀鞠躬下台。
　　至此，这场早有预谋的小插曲才算结束。

　　课后，徐蕾把他单独留在了教室。
　　“以前学过诗歌吗，或者其他的文学形式？”她问。
　　沈雀摇摇头。

　　“那你天赋很好。”徐蕾说道。
　　“你知道的，天枢军校的考试项目里没有诗歌与散文，或者说，没有纯粹的文学，所以学生们对于这个领域并不关注。
　　在校学生也是一样，所以我已经很少见到写的这么好的作品了。”
　　“但你的问题也很明显，虽然情真意切，但文笔过于平浅，缺乏修饰。当然了，或许这就是你的风格。”
　　“我的意思是，你有打算好好学学吗？”徐蕾问道。

　　“啊？”沈雀没反应过来。
　　不怪他，赫罗斯语并不是他的母语，每当别人说了比较多的话，或者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他都需要先在脑子里翻译一遍才能明白含义。

　　“我是说，你想跟着我学诗歌吗？不仅仅是诗歌，还有其他的文学。你愿意吗？”徐蕾又问了一遍。

　　她在之前就已经注意到沈雀了。诗歌不是专业课，大部分学生其实都不重视，上交的作业也寥寥草草。
　　但沈雀的作业每次都很工整认真，课上也很积极。她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的喜欢这门课。

　　沈雀这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连连点头。
　　“想，想！”
　　他很喜欢徐老师的课。徐老师四五十岁，脸上总是温和的，上课旁征博引，这是他少有的可以放慢步调的时候，去读书，去感悟文字里的情感，灵魂得以在宁静中缓慢生长。

　　“那就说好了。随后我发信息给你，有空了你就来找我，我先介绍一些基础的书给你看。”
　　安置好后面的事，徐蕾便离开了。不过离开前她倒是说了些与课程无关的事。
　　“你跟班里人相处的怎么样？”
　　“还好。”
　　“凡事多留个心眼，天枢军校里的学生来头都很大，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记住了吗？”
　　沈雀点头。

　　在综合院这么多年，徐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学生间的明争暗斗？只是她作为一个老师不好插手。
　　况且，这些学生看似是来这里上学的，实际上个个来头都大的不得了。不是财政大臣家的女儿，就是某个司令家的儿子……未来都是要爬上更高的位置统治别人的人。
　　天枢军校就算再怎么独立，再怎么声名显赫，也不可能彻底与外界隔绝。

　　沈雀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但接下来几天，针对他的莫名其妙的打压仍然在继续。
　　尽管沈雀控制着自己不要太在意，但实在避不开别人一定要找事。

　　这天，课上有长跑项目。
　　沈雀原本保持匀速跑在最内圈，但却不断有人从旁边略过他，带动的肩膀和小臂将他推搡来推搡去，好不故意。
　　最后不知是谁，更是趁着混乱直接重重把他推倒在地。
　　“不好意思啊同学，没看见你在那儿。”
　　“不好意思。”
　　“sorry啦～”
　　人群中传出此起彼伏的道歉声，有男有女，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带着笑的对不起在此刻更像是故意的嘲弄。

　　“诶诶诶，刹不住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还不等沈雀从地上爬起来，从他身后又窜出一堆人朝他冲过来。

　　“等等！”
　　他的声音被别人故意扬起的惊呼压过，那几人直直朝他跑过来，脚像是装了雷达一般，径直往他身上踢。

　　尘土飞扬，沈雀被他们踩了好几脚，有两个下手很重，被踢的时候他感觉制服下的皮肤都要有紫青了。

　　“嘿！你怎么故意挡路啊！”
　　“下次别站那儿挡别人了！”
　　“有没有素质啊，差点害我摔倒！”
　　没等沈雀开口，作恶的人倒是先吐槽了起来，声音大的旁边的人都能听到。
　　他们站在一起，脸上的笑开怀又尽情，仿佛做了件值得庆贺的事一样，说笑着又跑向远方。

　　一切都过去后，沈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眼睛盯着已经跑过他大半圈的那群人，眉头轻皱。

　　同龄人的恶意最容易被察觉出来，沈雀没有吭声，爬起来继续跑。
　　浪费的每一秒都会算进时长，他没空生气与愤怒。

　　终于跑完全程，该登记的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涌过来一波人挤到他前面插了队。
　　尽管他提醒了很多遍，但他们就像是听不到似的继续打闹，说说笑笑就把他挤到了最后面。
　　沈雀还是没有吭声，只是默默记下他们每一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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