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黎明之前装太阳

　　我猛地顿住脚步，稳住身形，借着楼梯上方透下来的、来自上一层应急灯的微弱蓝光，弯腰向地面摸去。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边缘圆润的硬物。我把它捡起来，凑到眼前。
　　昏暗中，一个浅棕色的、梨子形状的木雕钥匙扣，静静地躺在我沾满灰尘的掌心。
　　钥匙扣边缘，还用极其精细的手法，刻着一个歪歪扭扭、却充满童趣的灿字。
　　我的瞳孔在瞬间缩紧！呼吸骤然停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这个钥匙扣……这个刻着“灿”字的梨子钥匙扣……
　　木头的温度还带着地下室的阴冷，可刻字的纹路，我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我亲手刻的！
　　当时还因为工具不顺手，留下了几处没来得及打磨平整的小毛刺，摸上去的触感……一模一样！
　　这是我做给阿灿的钥匙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这个诡异的、进行着丧尸改造实验的地下实验室里？！
　　阿灿来过这里？他来过这个鬼地方？！还是说……
　　等一下！我不是穿越吗？
　　我不是从原来的世界，直接来到了这个有丧尸的末世吗？
　　阿灿的钥匙扣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难道我不是单纯的穿越？
　　难道阿灿也在这个世界？或者……更可怕的是，我和他是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只是我失去了部分记忆，而他……现在在哪里？
　　无数个疯狂、混乱、令人脊背发凉的疑问，如同喷发的火山岩浆，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思绪！
　　但现在，没有哪怕一秒钟的时间容我细想！
　　“轰隆——！！！”
　　一声比刚才更加可怕的巨响从下方传来，伴随着金属彻底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以及郑和一声压抑的闷哼！
　　“它们出来了！你们小心！！！”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朝着楼梯下方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震惊而变了调，带着我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
　　不敢再有丝毫耽误！我一手紧紧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男孩，另一只手将那枚冰冷的、刻着“灿”字的梨子钥匙扣死死攥在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然后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楼梯上方、通往相对安全的上层空间，拼命冲去！
　　身后，雷电的爆裂声、水盾彻底破碎的哗啦声、丧尸更加狂暴骇人的嘶吼声、以及江泊之冷静却急促的指挥声、郑和奋力反击的呼喝声……瞬间混作一团，如同地狱的交响乐，在狭窄的楼梯间里疯狂回荡、碰撞！
　　“滋啦——！”
　　“砰！”
　　“吼——！！！”
　　我不敢回头，脚下的楼梯台阶在眼中模糊成一片，我只能凭着感觉，拼命向上、向上！
　　怀里的小男孩把脸深深埋在我颈窝，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皮肤上，带着无声的颤抖和依赖。
　　而我的另一只手里，那枚小小的、冰冷的梨子钥匙扣，却像一个烧红的烙印，烫得我灵魂都在战栗。
　　阿灿……你到底在哪里？
　　这个世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我无法想象的恐怖与秘密？
　　我抱着男孩转身就往楼梯上冲，身后传来雷光的噼啪声和丧尸的嘶吼声。
　　小门的门板被丧尸撞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中，三只体型比普通丧尸大一圈的怪物冲了出来。
　　它们的皮肤是青灰色的，手臂上插着半截试管，嘴里流着黑色的液体，直奔江泊之与郑和而来！
　　郑和的水盾啪地碎成水花，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吐了一口鲜血。
　　江泊之立刻抬手，一道粗壮的雷光劈向最前面的丧尸，滋啦一声，丧尸的肩膀被劈得焦黑，却没倒下，反而更凶地扑了过来！
　　“快往楼梯上跑！” 江泊之喊着，又一道雷光劈出，这只丧尸才宣布生命告终：“我断后！”
　　……
　　当我抱着男孩踉跄地冲上楼梯顶端，胳膊早已酸麻得失去知觉。刚上到楼梯口就不得不弯下腰剧烈喘息，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死死压住，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挤不出来。
　　江静之手中的木板瞬间悬停半空，李言掌心的金属碎片泛着冷光，陈欢更是已经摆出迎战姿态。可当他们看清我怀里那个瑟瑟发抖的男孩时，所有人都怔住了。
　　男孩整张脸埋在我肩头，只露出半只紧攥着梨子玩偶的手，瘦小的身子止不住地打颤。
　　“小梨？这孩子是……”江静之最先回过神，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你们在下面遇到的？”
　　往我身后看，没有看见江泊之与郑和，紧张的问：“江泊之与郑和呢？”
　　我拼命调整呼吸，终于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句：“江泊之和郑和……还在下面！等到他们上来就封住入口！”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我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用眼神示意楼梯下方。
　　他们立即意识到事态严重，却无从想象底下正在上演怎样惊心动魄的战斗。金属碎片在李言掌心飞速旋转，陈欢已经扛起沉重的木桩冲向楼梯口，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担忧。
　　地下室的混乱声响已经传了上来，杂乱的脚步声像无数只脚在踩铁皮，混着丧尸尖锐的嘶吼，还有哐当的撞击声，震得楼梯都在轻微发抖。
　　陈欢听到下面打斗以及丧尸的嘶吼声，立刻攥紧手里的铁棍：“丧尸！是丧尸！李言，我们先准备材料，等他们上来我们就封！”
　　李言点头的瞬间，金属碎片哗啦啦汇聚，正要凝成门板，就见楼梯下方突然冲上来一道身影。
　　——是郑和。
　　他踉跄着扑到地上，手撑着台阶才没摔下去，冲锋衣的后背破了个大口子，沾着黑色的黏液，还在滋滋冒白烟。
　　“郑和！你怎么样？” 陈欢赶紧冲过去扶他。
　　郑和咳了两声，指着楼梯下方，声音发颤：“有…… 有只丧尸差点抓到我，是江哥推了我一把，他还在下面跟他们在打！”
　　他话音刚落——
　　“滋啦——轰！！！”
　　一道刺目到几乎让人短暂失明的蓝白色粗壮雷光，如同咆哮的雷龙，猛地从楼梯下方的拐角处炸裂开来！
　　狂暴的电流瞬间将昏暗狭窄的楼梯通道映照得一片惨白，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被电离出的细碎电弧和飞扬的灰尘！
　　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忙探头向楼梯下方望去。
　　但视线被楼梯转角死死阻挡，只能看见那恐怖的雷光在下方有限的空间里剧烈地闪烁、明灭，将墙壁和台阶映照得如同鬼域。
　　雷光闪烁间，隐约映出几个巨大、扭曲、疯狂晃动的影子，伴随着更加狂暴的嘶吼和沉重的撞击声！
　　就在一次雷光暂歇、光芒黯淡下去的瞬间，借着上层应急灯微弱的蓝光，我们终于勉强看清了一角战况——
　　江泊之略显踉跄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边缘。
　　他正险之又险地向侧面拧身，一道带着破空之声的、青灰色的狰狞利爪，几乎贴着他的胸口擦过！利爪带起的腥风，仿佛隔着距离都能闻到。
　　江泊之眼中寒光一闪，几乎在避开攻击的同一刹那，反手就是一道凝练的蓝白色电光，精准狠戾地劈在了那只再次扑来的丧尸肩头！
　　“滋啦——！” 令人牙酸的电流灼烧声响起，一股浓烈刺鼻的皮肉焦糊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燃烧的怪异气味，立刻顺着楼梯通道汹涌弥漫上来，呛得人几欲作呕。
　　然而，那丧尸只是身形猛地一滞，被雷电击中的肩头皮开肉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仿佛金属丝般纠缠的肌肉纤维。
　　但它那双浑浊狂暴的眼睛里，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喉咙里发出更加暴怒的嗬嗬声，甩了甩冒着黑烟的肩膀，竟再次张开不断滴落黑色黏液的狰狞巨口，不管不顾地朝着江泊之猛扑上去！
　　“这楼梯太窄了！根本施展不开！” 李言焦急地低吼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确实，这老旧的地下通道楼梯狭窄得仅容一人勉强通过，我们就算想下去帮忙，也只会堵住江泊之撤退的路线，甚至可能成为他的累赘。
　　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是，那只变异丧尸的体型比普通丧尸庞大得多，几乎是在硬生生地挤着狭窄的楼梯向上蠕动！
　　它每一次沉重的移动、每一次疯狂的扑击，都让本就年久失修、结构不稳的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剧烈地摇晃起来，墙壁上的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
　　“江哥！” 陈欢看得目眦欲裂，热血上涌，抓起铁棍就要不管不顾地往下冲。
　　“陈欢！别冲动！你看这楼梯！” 江静之脸色煞白，却死死保持着冷静，她一把拽住陈欢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另一只手指向周围不断剥落墙皮、已经开始出现细微龟裂纹路的墙壁：“结构已经到极限了！你再贸然加入，增加重量和冲击，很可能会导致整个楼梯通道瞬间坍塌！到时候江泊之更上不来！”
　　难道……我们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江泊之在下面独自苦战，甚至可能被那恐怖的怪物拖下去？！
　　我抱着男孩，心脏狂跳，血液几乎逆流，目光焦急地在周围快速扫视，寻找任何可能提供帮助的东西。
　　当我的视线扫过地上散落的、从上面办公室带下来的几本厚重硬壳账本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即便我们无法直接下去参战，也能从上方进行干扰！给江泊之创造脱身的机会！
　　“陈欢！” 我疾步上前，抓起一本最厚重的硬壳账本，塞进陈欢手里，语速飞快：“往下砸！不用准头，干扰它！砸它的头！砸它的眼睛！”
　　陈欢瞬间会意，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肌肉绷紧，将全身力气灌注其中，瞄准下方那个在雷光间隙中隐约可见的巨大黑影，将手中沉甸甸的账本如同投掷石块般，狠狠地砸了下去！
　　账本带着呼啸的风声，高速旋转着飞下楼梯！
　　“啪！”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紧接着是丧尸一声更加暴怒、仿佛被激怒的狂躁咆哮！
　　显然，这一下砸中了！虽然不可能造成实质伤害，却成功干扰了它的注意力，让它的扑击动作出现了明显的、短暂的一滞！
　　就是现在！
　　下方的江泊之战斗经验何等丰富，立刻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不再恋战，脚下猛地发力，身形如同矫健的猎豹，顺着楼梯台阶，迅速向上撤退！
　　然而，那变异丧尸的凶悍远超想象。
　　它仅仅被干扰了不到一秒，便从暴怒中恢复，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正在撤离的江泊之，腐烂的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破空之声，直取江泊之的右肋要害！角度刁钻，速度奇快！
　　“小心右面！” 我的惊呼声和江泊之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
　　江泊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利爪临身的刹那，极限地拧腰侧身！
　　“嗤啦——！”
　　布料撕裂的声响清晰可闻。利爪擦着他的腰侧掠过，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他右腿的裤腿却被锋利的爪尖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深色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线下迅速晕染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江泊之闷哼一声，动作却毫不停顿！
　　他甚至借着侧身旋转的力道，左手向后一挥，一道虽然细小却异常凝练的蓝白色电蛇再次疾射而出，精准地击打在丧尸再次探来的爪臂上，将其稍稍逼退。
　　谁都没料到，这丧尸竟如此狡诈凶残。它见连续扑击未能得手，竟佯装被雷电逼退，向楼梯下方缩了缩。就在江泊之继续向上撤退、我们稍微松了口气的瞬间——
　　它猛地借力蹬踏身后的台阶，整个庞大却异常迅捷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借着楼梯的坡度，以远超之前的速度暴起突袭！
　　那只腐烂流脓、滴落着腐蚀性黑色黏液的爪子，不再是攻击上身，而是阴毒狠辣地直取江泊之刚刚受伤、行动略显不便的右脚脚踝！爪尖滴落的黏液落在台阶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冒着刺鼻白烟的小坑！
　　“脚下！” 江静之失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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