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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不得干政。”
拓跋岚还没开口,吕义就下意识接道。
立时,一个眼刀便从周玉谣处飞了过来,吕义微不可察地侧了侧身。
“听到了?此事绝无可能。”拓跋岚冷言道。
保留着大周的国号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既然坐上了这把龙椅,不管是洛都还是安都,最终都只能归于西都。
至于周玉谣,她能在这段时日里安分守己,保住一条性命已是他能给她最大的恩典了。
周玉谣笑笑:“将军不妨多考虑考虑。与本宫合作,当有百利。”
拓跋岚漫不经心:“哦,殿下这次不谈交易,开始谈合作了?”
“没错。”
“那就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杀手锏,值得拿出来一谈了。”
“本宫何曾私藏,将军不是已经见识到了吗?”周玉谣起身,“今日乏了,还望下次见面将军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施施然走出殿外,只留给两人一个亭亭而立的背影。
“吕义,吕义......”
吕义望着殿外,一时呆了,拓跋岚连唤几声他才赶忙回身应答。
“她开始变了。”
拓跋岚眼神微变,不知什么时候,所有人并未察觉的时候,一点一滴在改变。
吕义颔首,他也有同感。
方才,夕阳笼罩下,大周朝长公主离去的身影蓦然看去,好似镀着层朦胧的金光,才教他一时看得呆了。
拓跋岚冷哼一声:“去查,这朝堂上是哪一个与她里应外合。”
仅凭她一个深锁宫墙的公主,哪里来的这些手段,拓跋岚笃定。
“是。”吕义答。
同样地,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暗中操作这一切,想来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这个问题,他恰巧有一个合适的答案。
——
胡蝶远远等在文思殿前,拓跋岚治下洛宫制度极严,重要殿宇均不允许侍从靠近。
这几日,她常常一个孤单影只地候在殿外。
直到夕阳西下,或者是暮色降临。
官道那头,有一人趁着夕色走来,颀长的影子拉得很长,由远及近,那人的面容也渐渐清晰起来。
是连清原。
这个她亲手写下的角色。
看似光风霁月,却暗暗藏着自己阴暗破碎的角落,从不示于人前。
他会是大周未来的首辅,也会是女主的不二之臣。
她设定,只有女主拥有永不熄灭的光芒,而这光芒可以将他照亮。
周玉谣缓缓走下台阶,就在她面前,相向的二人如同命运催使一般四目相视,空阔的官道上再无旁人。
这一刻,身为局外人的她仿佛也逃离了剧本机制,还是那个守在电脑屏幕前偏爱男二的网文写手,静静等候着名场面的诞生。
一步,两步,慢慢拉近距离......
连清原似是察觉到旁人的目光,忽地停下,审视的目光移转过来,正巧与她眼神交汇。
胡蝶心跳骤快,他的目光里......
“胡蝶,走吧。”
而这时,周玉谣竟已来到她身侧,示意她离开。
等胡蝶跟上周玉谣的脚步,再转头望过去,连清原已经踏上台阶,往文思殿去了。
好似,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眼神交汇不过是她的错觉。
“刚刚进宫那个人是连大人吧,他好像与拓跋岚走得很近。”周玉谣忽然道。
走得近吗?
胡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你对他有所了解吗?”周玉谣又问。
“这个...我是知道一些他的生平,至于了解......”胡蝶斟酌着答道。
周玉谣一脸严肃:“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总觉得这个人并不简单。”
胡蝶垂下眼帘:“是,殿下。”
——
她的存在好像打乱了很多事情。
原本剧情中,侍女胡蝶死于乱杖之下,心腹接连离去,周玉谣如一叶浮萍飘荡于拓跋岚把持的深宫之中,孤立无援。
是连清原深夜敲响了她的窗棂,正式开启了公主夺政之路。
而如今,有了她这样一个方便好用的联络人,这两个人到了现在竟然都未能正式相见,也不知究竟是对是错。
夜已深,胡蝶翻来覆去,终是难眠。
她睁开眼,熟悉的纸团骨碌碌滚落在床边。
窗缝还开着,来人应是还未走远。
她一个守法公民,来了这危机四伏的小说世界,整日被迫做着这提心吊胆的间谍工作,再这么下去,就算她能活着离开,也要留下心脏病来。
吐槽归吐槽,胡蝶还是迅速爬起来,握了纸团,就去关窗。
走到窗边,却惊得她差点喊出声来。
“唔、唔...”
一袭黑衣的男子一手捂住她下半张脸,一手撑着窗沿翻身进来,作用力下他将胡蝶抵到墙边才堪堪停下。
“安静!”他低声道。
胡蝶也反应过来,她方才起身关窗,不料这人还未走开,整个人还挂在窗边,黑巾蒙面下对上一双凤眼潋滟,惊得她就要呼出声响。
“听到没有?”他问。
胡蝶赶紧点头。
来人这才缓缓放开她来,胡蝶狠狠喘了几大口气,屋子里两人相对立着,连空间都忽然感觉窄了许多。
胡蝶低头,恰巧望到黑袍下一抹正红闪过,这个人估计是趁着尚未出宫躲开士兵看管而来。
“你怎么回事?又认不得自个主子了?”来人紧紧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
胡蝶干笑两声:“怎么,怎么会呢?”
“是吗?”
当然不会认不得,胡蝶心想。
这可是她亲手设定的人物关系,只是现如今她本人真切身处于这段关系之中,还是个卑微的下位者,任谁也需要时间适应。
就比如,在黎山野林里的那次偶遇,又或是洛都偏殿屋檐上匆匆一瞥,她只是需要时间,适应的时间。
两人之间有几息沉默。
胡蝶默默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扯出笑容:“主人,何事劳驾你亲自前来?”
黑衣人却没有答话,而是伸出了双手,在胸前交握。
那手势,指尖勾连,状似桃花。
又来?
胡蝶强行控制住自己脸皮上即将乱舞的五官,暗自吐槽当年那个手指放在键盘上就开始胡掰的自己。
她缓缓举起手,学着对面的样子手指交缠,结印。
不过是桃花印嘛。
谁还没偷偷学过了。
黑衣人看她动作流畅,并无犹豫,这才安下心来,他扯掉面巾,顺势寻了个圆凳坐下。
面巾下,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俊面容。
白日里他们才在行宫官道有过一面。
“皮囊还是那个皮囊,若不是如此,我真要怀疑这芯子换了人。”
连清原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他审视的目光和话语无一不让胡蝶冷汗直流。
胡蝶干笑两声:“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开玩笑了。”
“玩笑吗?”连清原的心思让人难以捉摸,“我们之间确实甚少玩笑,既然你不习惯,那就来聊聊正事吧。”
正事?胡蝶赶紧打起精神。
“这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好戏是谁的主意?总不会是我们这位养在深宫的长公主的想法吧。”
征税一事一旦推行,无疑是进一步盘剥周朝血肉,百姓不得以修生养息,周朝便更无翻盘之力。
连清原原本计划内外联通,向拓跋岚施压,迫使他叫停此事。可消息递进长公主宫里没几日,便得来了全然反转的答复。
以征税一事为契机换皇室重新入主朝政?招是好招,可大周皇室凋零,他以为绝无人可策应。
可没想到,长公主却如同天人相助一般,一力支撑,好好将这场戏演出尽兴。
这要怎么说?
胡蝶思忖,原剧情里她早死于杖下,连清原没了线人,洛宫里又被拓跋岚围得密不透风,他只得亲自冒险。
六神无主的长公主得了助力,两人迅速熟稔,这才有了金銮殿前的戏码。
可如今有了她在中间递话,男二对于女主的了解甚少,甚至女主还未真正见过这个朝中相助之人。
剧情未免差得太多,身为作者不由得抓耳挠腮。
“自然是公主授意。”胡蝶答道。
就让她来拨乱反正,过程总不如结果重要,也许此事能先让男二对女主产生仰慕之情,之后再推进见面应该无错。
连清原似是信了她的话,半晌道:“倒是我小瞧了。”
胡蝶悬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看着连清原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果然是她塑造的好好男二。
“你。”连清原起身吩咐道,“殿下的事情要及时回报。”
“好的,主人。”胡蝶脸上挂着标准微笑。
连清原轻“嗯”了声,当作回应。
他遮上面容,就要翻窗而去。好好的文人君子,如今干起偷鸡摸狗的事情来也是轻车熟路。
胡蝶目送着他,心无波澜。
他翻身的动作却半途一顿,人挂在窗边,忽而侧过脸,就听到他轻声说。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月光下,男子颀长的影子还留在她的屋内,轮廓分明的侧颜几近完美,他上挑的凤眼里含着柔软的水波,轻轻点在她眉心。
不及胡蝶反应,很快他消失于夜色之中。
胡蝶愣了片刻,走过去将窗子关上,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滋味。
看来写书和现实真的不一样。
明明书里看着浪漫的桥段,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却只有一个该死的想法。
全天下的老板,从古至今,都很会画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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