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邻居
等贺砚南回过神时,林招星早已推开门,回了自己卧室。贺砚南呆望着手指上的创可贴,仿若仍残留着林招星触碰时的凉意,那股凉意,恰似林招星周身清冷的气质。当时靠得极近,贺砚南甚至觉得林招星似喷了香水,即便人已离开,那股奇异的清甜香气,依旧萦绕不散。
因贺砚南那次中暑,接下来一周,他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在家中,他什么活儿都不用干,林父林母每日变着花样为他准备美食。就连林招星,也对他格外照顾。有时,贺砚南只是想去外面晒晒太阳,林招星都会担心他再被晒脱一层皮。以至于贺砚南若想出去运动,都得偷偷早起,绕着镇子跑上一圈,再回去睡个回笼觉,直到林招星亲自提着午饭,敲响他的房门。
这天中午,贺砚南在即将睁眼之际,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下意识地,他觉得是林招星来了,身体竟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深吸一口气,佯装费力地闭眼伸了个懒腰,耳朵微微一动,却惊觉那悉索声竟是从隔壁传来。贺砚南静静听了一会儿,本想着借此醒醒神,可越听越觉不对劲。
……这脚步声,怎么那么陌生!
刹那间,贺砚南睁开双眼,全身细胞瞬间被唤醒。
他听力向来出众,在这家里,林父、林母和林招星的声音,即便隔着五米远,他也能立刻分辨出来。可此刻这动静,只有声音的响动,却听不到清晰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故意放轻了脚步。
是谁?——难不成是贼?!
贺砚南背后猛地冒出一层冷汗。据他这几日观察,小镇居民若不出远门,几乎不会锁死大门,颇有路不拾遗的古风。而他们家所在区域,是高档小区,治安极为严格,走两步就能瞧见社区警察巡逻。起初贺砚南也不太习惯,可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一直平安无事,便没再多留意。
可今日这情形……虽说贺砚南清楚自己武力值还行,但他不清楚对方是否携带凶器。在不了解敌人的情况下,任何冲动都无异于自寻死路。贺砚南喉结动了动,环视卧室一圈,只瞧见衣柜上方放着一把电蚊拍……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刚想从兜里摸出手机,动作却猛地一滞。
不对,这声音隐隐透着布料被撕扯的感觉,而且并没有翻箱倒柜的声响。贺砚南愈发觉得奇怪,但为了不浪费警力,他还是谨慎地将手机放回兜里,缓缓推开门走了出去。
林招星的房门与贺砚南的仅一步之遥。贺砚南一打开门,就看到林招星那总是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细缝。林招星不太喜欢过于刺眼的阳光,总是会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所以虽然正直中午,他的房间光线也偏暗,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动静。
贺砚南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面没有过多的脚步声,说明可能只是个小毛贼。他深吸一口气,骤然推开房门。
瞬间,大片阳光随着贺砚南的闯入,涌入林招星的房间,将每个角落都照得透亮。贺砚南清楚而直白地与那只通体乌黑、眼睛绿油油的“小贼”对上了视线。
那“小贼”似乎被突然捉个正着,浑身的毛都奓了起来,连忙吐出嘴里的赃物,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喵~”
贺砚南:“……”
那一刻,贺砚南简直被自己无语到了。
“你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贺砚南又好气又好笑,指着这个为非作歹的小家伙,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
“喵!”小家伙似乎确实听不懂,面对比自己高大十倍有余的贺砚南,吓得小腿肚子直打哆嗦,眼睛紧盯着贺砚南的脚边,似乎在寻找万无一失的逃跑路径。
贺砚南见这猫怂成这样,顿时放松了警惕,赶忙检查屋里有没有东西被弄坏。然而环视一圈,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不知何时又回到小猫口中的咸鱼玩偶上。
这个咸鱼玩偶,贺砚南记得它原本被林招星挂在衣架上。玩偶模样不太好看,和林招星的风格极不搭调,可上面却没有一丝灰尘,想必是林招星很在意的人送的。
可现在,这丑萌的玩意儿已沦为小猫口中的“猎物”。贺砚南刚抬了一下脚,那小猫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嗖”地一下从他脚边的缝隙蹿了出去。慌乱中,贺砚南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色残影。
他连忙低声咒骂一句,追了出去。没想到这小猫对地盘极为熟悉,纵身一跃跳到厨房的餐桌上,接着从餐桌旁的窗户跳了出去。
贺砚南赶忙掀开客厅的竹帘,飞速跑到院子里,却只看到小猫不知何时已站在院子里的枣树枝头。小猫像是在炫耀一般,直到看到贺砚南出门,才懒洋洋地抻了抻脖子,显摆着自己的“战利品”,然后后腿发力,躬身一跃,抖落一地枣树叶,越过院墙,跳到了隔壁人家。
贺砚南被簌簌落下的树叶砸了满身,又气又觉得好笑,甚至当场就有了把猫宰了的冲动。他立刻在原地转了两圈,夏季中午的太阳直射而下,瞬间汗水就湿透了衣衫。
他记得……隔壁好像没人住吧。贺砚南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从未见过隔壁有人出入。听林家人闲聊,好像是主人搬到别处去住了。
这猫的老巢肯定就在那儿!
贺砚南的视线在墙角的砖头处来回逡巡。小镇人家虽挨家挨户,但每一家之间的院墙都不高,中间还留着当初工人垒砖头时的缝隙,正好可以借力攀爬。
贺砚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不确定林招星何时会回来,也不确定那只猫是否已经逃远,关键是小猫把林招星的东西偷走了……不对,贺砚南摇了摇头。万一林招星回来发现东西丢了,肯定会先怀疑自己。要是拿被猫叼走这个理由解释,未免太过离谱,林招星肯定不会相信。林招星若不信,肯定会生气,一生气,自己以后恐怕就吃不到林招星每天亲手买的饭,也听不到他那些关心的话语了……简直太可怕了。
想到这儿,贺砚南不禁打了个寒战。他长腿一伸,手一撑,踩上了周围的砖头。好在他一直坚持锻炼,没费多大功夫就爬上了院墙,把头探了过去。然而,仅仅一墙之隔,眼前的景象却让贺砚南大吃一惊。
林家的院子收拾得极为规整,地坪全都用水泥铺得平平整整,观赏用的植物都被规规矩矩地安置在花盆里,里面种着林父林母从各地搜罗来的野花野草,即便不用特意照看,也长得生机勃勃。
可对面呢,简直天壤之别。
对面的房子好似是十几年前遗留下来的风格,地面还是土路。大概是许久无人打理,土路的地方早已杂草丛生。夏季湿热多雨,那些不知名的野草肆意疯长,几乎都快和院墙一般高了,连中间的石板路都快看不清了。更诡异的是那房子,还是叠瓦状的石板房,墙体上刷的白色油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土褐色的墙体。瓦房的屋顶破碎不堪,被院子里的树枝层层遮盖,笼罩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阴影。一阵冷风擦过树梢,钻进贺砚南的衣领,他竟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什么神秘之地。
然而……
“喵……”
贺砚南死死地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似乎是在后院深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贺砚南反复告诉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他长腿一跨,利落地纵身跳进了院中。
“啪嗒——”贺砚南低头一看,只见自己下来时不小心踩碎了一盆盆栽。这盆栽的外形有些眼熟,他多看了两眼,低声道了几句歉,然后躬身将被爆汁踩烂的无名植物扶了起来。
就在俯身的瞬间,贺砚南却陡然听到一阵细微而轻柔的音乐声悠悠钻进耳朵。他身体猛地一滞,仅仅两秒钟,那低沉压抑的管风琴声,仿佛碾碎着空气一般隐隐传来,瞬间为这栋无人照料的老房子增添了一层更为诡异神秘的氛围。
这首曲子,贺砚南无比熟悉,他曾在无数个午夜,反复播放着它,度过一个又一个无眠之夜。如今骤然听到,才惊觉自己已许久未曾听过了。可在这个乡土小镇,究竟是谁,也有着和他相同的独特癖好,欣赏着这般曲高和寡的音乐。
就在贺砚南犹豫的瞬间,庄严而虔诚的吟唱声突然破空传来。那声音中,似带着控诉、质问与祈求,饱满的情绪充斥着周遭,连野草似乎都被赋予了生命,在风中轻轻摇曳着身姿。
贺砚南迈着步子,朝着声源走去。越往前走,音乐声愈发响亮清晰,吟唱也愈发激昂充满激情。
冰冷的目光、嘲笑的话语、无端之人的围堵、质问、鲜血、破碎、混乱……一幕幕场景如纠缠在一起的丝线,在贺砚南眼前交织,让他眼前一片黑影。他额头布满冷汗,脚步急促。伴随着那达到高潮的吟唱,他闯入了一片亮光!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