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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计
五日后,东宫。
景德殿内,宸王已等了有些时辰,女婢递上的茶水亦不再温热。
奚昭姗姗来迟,身着赤金色蟒袍,墨发高束,扣着那玉璧金枝冠,玉腰带上挂着独属太子云龙纹玉佩。
宸王手执折扇,笑如春风,起身作揖:“太子殿下告假多日,这身子可好些了?”
奚昭面无表情,缓缓落座:“宸王不必多礼,本宫伤寒已愈,明日便可上朝。”
宸王坐回原来的位置,打开折扇轻轻摇动:“如此甚好,本王本想昨日来看望殿下,宫人却说殿下风寒加重,不见客,让本王着实担忧,遂今日带了秦太医来,请他为殿下号脉。”
奚昭接过女婢递来的茶水,饮了一口,放置桌台之上:“不必了,本宫已无大碍。”
“唉~这怎能行。”宸王合上折扇,轻击掌心,示意身边侍从将秦太医领进来,不忘夸赞一二:“这秦太医医术了得,听闻只需号一号脉,便能参透此人近日是否染过风寒,是否用过药,这风寒是否药到病除。”
秦太医提着药箱作揖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奚昭知宸王有意找事,倒也不慌不忙,仔细打量这太医:“秦太医竟如此神通?”
秦太医眼中闪过一丝骄傲之气:“殿下谬赞,臣不敢当,不敢当。”
宸王:“秦太医就别谦虚了,快去给殿下号号脉。”
奚昭并无要让这秦太医号脉的意思,纵是号脉也不该在这景德殿,不该在宸王和众多下人面前,宸王此番无非是想羞辱她。
若是查出并未用过药,怕是还想趁此机会说她有意躲避朝堂政事,遂装病,以玩笑话反讽她无心朝政难堪大用,再借题发挥定她个欺君之罪。
“既然秦太医如此神通,可否脉一脉本宫近日用的是哪几味药?服药后清口用的是蜜饯还是果子?但凡说错一处,本宫便定你吹嘘伪诈之罪。”
秦太医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太子殿下恕罪,下官无能,医术尚浅,辩别不到如此细微之处。”
宸王脸色略青,笑意微僵:“殿下何需咄咄逼人,本王也是好意才请这秦太医为殿下诊治。”
奚昭不为所动,不怒自威:“宸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本宫既已痊愈,宸王又何必执着,是觉得本宫有意装病,躲避上朝之事吗?”
宸王辩解:“殿下何出此言,本王并无此意。”
奚昭起身,负手而立,语气微怒:“宸王有无此意,自是心中有数,何况本宫贵体自有专人养护,何需这吹嘘自负的庸医诊治!”
听闻此话,宸王已然心虚,他的确串通了秦太医想借题发挥,给奚昭扣上个不务朝政的罪名,倒也自知理亏,挥了挥手让侍从把秦太医带了出去。
旋即陪笑:“殿下莫要动气,是本王思虑不周。”
奚昭坐回正位,姿态慵懒,阖目按了按眉心:“宸王若无他事,便回吧。”
宸王轻挥折扇,桃眸微弯:“殿下,本王这里还真有一件喜事。”
奚昭微微勾唇,眼中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哦?说来听听。”
宸王起身祝贺:“父皇要为殿下着选太女卿,目前已定下了几位公侯世子,待殿下明日上朝,便会知晓,本王先在此恭喜殿下。”
奚昭态度随和,不甚在意,挥了挥手,语调微嘲:“我当是何事呢,此事父皇早已告知本宫,竟劳烦宸王为这等小事跑一趟东宫,想来宸王是比本宫这皇太女清闲些。”
宸王脸色铁青,被奚昭嘲讽到无言以对。
“原来太子殿下已经知晓此事,那不知殿下对这太女卿有何想法?”
奚昭故作思考状:“此事由陛下定夺,本宫自是听陛下安排,若要说想法,既然这太女卿都选了,不妨趁此机会,将东宫侧侍也一并选了罢,再纳几个良侍小侍,让这东宫也热闹些。”
宸王是笑着进东宫,铁着脸走出去的,本想趁此机会揶揄几句,顺便套几句话,没想到被奚昭碾压着嘲讽,什么话都没套出来。
他倾力举荐乐平侯世子,就是为了在东宫安排一个眼线,奈何这乐平侯世子太不争气,风流韵事传遍了长安城,他想压都压不住,父皇为此还痛骂他一顿。
他原以为是奚昭知道了什么,故意散播流言,现下看来未必是她。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有同时纳侧侍的想法,那这朝堂和后宫想往东宫塞人的,可大有人在,若是乐平侯世子真的落选,恐会扰了他的计划。
宸王离开东宫后,这太子殿下要借册立太女卿一事,顺便册立东宫侧侍,广纳良侍的想法便传开了。
这公侯王爵高门子弟,不论是想去东宫的还是不想去东宫的,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消息自然不是宸王传出去的,而是奚昭派人假借宸王的名义散播出去的。
昭阳殿内,奚昭正与江聿燃下棋,手执黑子落于白子旁。
江聿燃手执白子,迟迟寻不到落子之处:“殿下散播此事,寓意何为?”
奚昭握住他的手,将白子移至黑子下方:“自然是借力打力,有人想投机取巧,既要大好前程,又要明哲保身,我自是要给他提个醒。”
“哦?殿下是要给谁提醒?”江聿燃又拿起一颗棋子,这次直接将棋子落在了奚昭面前,覆在黑棋之上。
奚昭失笑:“你还知道自己僭越了?”
江聿燃:“仆家既与殿下是同谋,殿下就别再卖关子了。”
奚昭捏了捏他的下巴,语气挑逗:“明日你便知晓了,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
定国公府。
定国公得知太子要选侧侍及良侍的消息后,原本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他将魏丰曜喊至书房,左右徘徊:“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太女卿一事,好不容易寻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这太子又要立侧侍,万一太子属意于你,选你做这侧侍,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去争这太女卿之位呢。
魏丰曜若有所思。
他们得了那无名书信,这幕后之人想借定国公府之手,让乐平侯世子落选,推举武信伯世子当选。
但这乐平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近日又与宸王关系密切,若是堂而皇之的针对乐平侯府,与乐平侯府结仇事小,惹怒宸王事大。
魏丰曜想了个既不明面上得罪乐平侯府,又不惹怒宸王的法子。
便是让父亲多多举荐武信伯世子,另暗中派人将乐平侯世子在春江楼的风流韵事,传遍这长安街。
乐平侯世子的名声坏了,这陛下和太子殿下自会收到消息,重新选定太女卿,届时父亲再添一把柴,这武信伯世子便有机会上位。
这样一来乐平侯世子纵是落选,也与定国公府没太大关系。
至于武信伯那边,若是武信伯有意送世子入选,那定国公府也是帮了大忙,若是无意,父亲也只是作为同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而已,他与武信伯世子同在那太女卿名册之上,陛下到时会选谁,也与定国公府无太大关系。
不过既然乐平侯世子已被排除在外,想必那送信纸之人,自有法子让武信伯世子入选,定国公府只需顺水推舟。
可太子要同时册立东宫侧侍的消息一出,这变数可就大了。
魏丰曜看着手中一方信纸,始终想不到究竟是何人所为,若是武信伯想送世子入东宫,暗中请定国公府帮上一帮,倒也说得通。
“父亲,你近日可曾向陛下推选过武信伯世子?”
定国公:“昨日陛下传我和另外几个伯爷侯爷进宫,就是为了此事,我虽推举了武信伯世子,但并未在宫中见到武信伯。”
“什么?!武信伯没去?!”魏丰曜暗叫不好:“那乐平侯呢?!”
定国公:“乐平侯倒是在,但陛下因乐平侯世子一事,龙颜震怒,想来也是在犹豫要不要留下乐平侯世子。”
“坏了!”
定国公尚不明确:“儿啊,有何不妥之处。”
魏丰曜面露忧色:“父亲,我们中计了,这武信伯世子,根本不在太女卿名册中,是此人在混淆视听!”
魏丰曜将手中信纸攒成一团,扔在地上,倘若这武信伯有意送世子入东宫,倒也无事,倘若这武信伯无意,那定国公府岂不是和武信伯爵府结了大仇。
原本武信伯就不在这名册之中,乐平侯世子的风流韵事一出,这太女卿名册自是少了一人,武信伯世子岂不是会补了这空缺。
定国公恍然大悟:“我说呢!今天在太和殿,那林兆河处处与我不对付,原是我害他儿子入选了?!”
魏丰曜气到拍桌子,终究是棋差一招,想必是一早就猜到他要用这投机取巧两全其美的法子,便在此时故意放出册立侧侍的消息,给他提醒呢。
若是不按照那人的要求铲除乐平侯府,纵是躲过了太女卿一位,还有侧侍的位置等着他。
看来那人是非要逼得他们定国公府和乐平侯府结怨,才肯放过他。
“父亲,你可知这册立东宫侧侍的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
定国公:“据说是宸王去东宫探望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亲口跟他说的,但到底是宸王乱说还是太子所说,待明日太子殿下上朝才能知晓。”
“东宫。”魏丰曜陷入沉思,他捡起地上的信纸,重新伸展开来。
他好像知道那人是谁了。
“父亲,明日我想见一见这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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