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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之碎片
司知砚一边做生意，一边藏在衣领后，慢慢地咀嚼着幸运肉干。
反正没有代价，往自己身上叠几层幸运BUFF，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一个问题很快便显现出来。
哪怕是在他好运BUFF的加持下，系统响起的提示音，大多都是50、60积分。
能有买100积分东西的，已经算得上比较多的了。
每个来购买食物的勤务玩家，脸上都带着感激而窘迫的表情。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准备的东西就卖的差不多了。
一中午下来，司知砚收获了2200积分。
现在的余额是2900积分，农场饱食度20%。
每天的盈利堪堪够晚间消化，这些勤务玩家加上林秋水小队，约莫40多人，日均消费还不到100积分。
司知砚立刻明白过来问题所在——
这一小群人，他们没积分了。
在他来之前，勤务玩家要活下去，需要高价购买食物，存不下什么积分。
【主线任务：喂饱它（3）】
【任务说明：在十五天内农场饱食度提高至50%】
【失败惩罚：变成食物（炖煮）】
这样的收入，是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
嘶…感觉自己身上的食物气味更加浓郁了。
司知砚低头看看煮粥的锅，突然觉得还挺合用的，有种家的温暖。
铁锅炖自己.jpg
……不了吧，谢谢。司知砚面无表情地把锅盖上。
等最后一个客人满足地离开，司知砚便将桌椅垒放在一边，出门去看看。
没走几步，林秋水和王文便迎了上来，帮忙给司知砚引路，介绍情况。
现在的农场外，已经形成了一小片聚集区。
勤务玩家们聚在农场周围不远处，垒起了简单的木桩防护墙，尖刺向外。
还有人挖下了壕沟陷阱，上面用稻草覆盖，再洒下一圈不知名的白色药粉，似乎对虫蛇有驱逐作用。
不是每个聚落都有血池那样方便的地形。在大部分的世界中，聚落都需要构筑防御工事。而这是勤务玩家的老本行，他们做的很熟练。
这一套下来，防御最基础的蚰蜒人等诡异，不成问题。
工事还未完全完成，工地上还有几个人在劳作。
司知砚目光停顿一下，林秋水便立刻会意，上前解释道：“昨儿晚上，大伙就分了工。健硕没受伤的，能者多劳，干干重活儿；而他们的衣物浆洗、帐篷驻扎，则由体力较差的玩家帮忙。干重活儿的人又分为两组，上下午轮流来。上午干活的人，上工时间短，晚上要负责守夜。”
司知砚不做声地听着，视线扫过那些人。众人热火朝天的埋头讨论着，比比划划的规划，没有一个人停下手里的活计。
明日的前路不知道在何方，但既然今天还活着，那就要吃今天的饭，做今天的工。
在极端环境中，人们会陷入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但也会自发的团结起来，彼此扶持，协力求存。
再困难的境遇，也掩盖不住向生的渴求。
在防御工事内部，摊位的帐篷已经重新支了起来。
光头刀匠早已经把他的炉子和炭火准备好，坐在炉前，一下下扇着风。
他又把他的刀架子摆出来了。无数锃光瓦亮的利刃一排一排挂着，闪着危险又可靠的银光。
做手艺的匠人，作品本身就是金字招牌。
只是，此刻的小聚集区内部，除了勤务玩家，林秋水小队的成员和司知砚，再也没有其它人。
光头刀匠吴兢看见他们走来，站起来挥挥手：“来啦，老林……啊，先生。”
林秋水走上前：“怎么说？”
吴兢沉默一会儿，低声道：“没人来。”
“一个人也没有。”
众人陷入沉默。
临走之前，农场主将印有农场坐标的排队凭证发了出去，聚落的人们是知道前来农场的路线。
大家跟随农场主离去，除了农场主有吃的之外，其实也是有这样的打算：
农场周围会聚集无数的玩家，不愁自己的东西卖不出去。
现在一个人也没有，显然是不合理的。
原因也显而易见。
药铺老板坐在板凳上，怒骂一声：“顾浩平这个畜生，我们到底与他什么怨仇？”
骸骨渡轮的玩家不来此地买东西，他们没有积分来源，自己就会饿死！
司知砚的食物虽然便宜，但是坐吃山空，很快也会没积分买了。
这就是顾浩平的理念——
离了聚落，你们自己就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的人，就应该死！
众人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顾浩平那似笑非笑的脸。
刀匠抬起头，左右环视一圈，低声道：“你们还剩下多少积分？”
木匠苦笑：“只剩175了。”
对面摆摊的裁缝，是个三十多岁的干练女子，闻言摇摇头：“也就300多一点。”
药铺老板沉默下来。很多人身上带伤，花了最后的积分找他买药，他手头稍稍宽裕些。但也只有1200积分左右。
每天一碗粥，也就不到一个月，就会断粮。
更别提他还要跟着队伍出去找药。
刀匠死死地咬着后槽牙，说不出话来。
半晌，有些绝望地呢喃：“难道…难道，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没有人回答他。
空气整个是凝滞的。
王文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悄悄地去看司知砚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些仰仗司知砚的决定了。
司知砚不语，阖目思考。
现在，再去更远的废土上拓张客源，多半是来不及的。
想要在十五天内完成50%的农场饱食度，多半就要靠这些人了。
当前的饥荒游戏，积分只有两个来源。
第一，是完成主神的任务，每个任务视难度不同，给予不同等级的奖励积分。
第二，便是【与诡异作战】。
这个作战的概念很广泛，直面诡异，造成伤害，诛杀诡异……都有一定的积分。
有些特殊的诡异，哪怕只是躲避逃亡，也能收集到一定的积分。
比如将林秋水小队赶进农场的瘦长鬼影。在那场逃亡结束之后，每个队员或多或少都获得了一点积分。
当然，给分最多的还是诛杀诡异。林秋水小队偶尔也会猎杀蚰蜒人来获取积分，每个蚰蜒人奖励50积分左右。
显然，勤务玩家们，是没有办法猎杀怪物的。
哪怕把标准放宽到“交战并躲避”，也仍然太过强人所难。
司知砚眉头微动。
他突然想到了第一次与自己见面的蚰蜒人。
那只蚰蜒人被农场的范围圈住，一面在地下翻滚，一面嘶哑的喊着：
【回…里去！！】
【依回……里去！！】
【有…还…着…呜！！！】
……然后融化在了土地中。
它好像要回到什么地方去。
有什么东西，还在处于某种状态。
无数种对话的可能性在脑中飞速闪过，记忆中的口型反复播放，司知砚眼中寒光一闪，定格在了最通顺的一句话——
【回家里去。】
【要回家里去。】
【有人……还在等着我。】
……
农场对于积分的另一个称呼，叫做【泪之碎片】。
“泪之碎片”这个概念，有些微妙。
就如同空想池塘中的蓝鲸一样，经受苦难的生物，本身就在哭泣。
除了交战之外，还有另一种方式，收集到诡异的眼泪。
——观测它们。
乃至于更进一步，满足它们的执念。
在囚禁与猎杀的对抗之外，或许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司知砚双手插兜，陷入沉思。
有没有可能，他来提供某种食品或者服务，让大家能较为安全的与诡异打交道？
让玩家们花积分从农场购买东西，观测诡异获取积分，再用这些积分来农场消费。
这是最优的策略。
这个设想实在是有点疯狂，还需要再经过验证。
只不过，仅靠躲避就能获得积分的诡异，多半都十分危险。
至少是瘦长黑影那种级别的。
现在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林秋水小队在内，在瘦长黑影面前，都没有一战之力，连逃跑都九死一生。
司知砚自己叠加足够的女巫祝福，也许可以冒险一试。
但人的胃容量都是有限的，昨天叠了一百多层祝福，司知砚已经濒临极限了，吃不下更多。
仅用这一百层的祝福，司知砚还没有把握，能在瘦长黑影手下全身而退。
在这种时候，哪怕是司知砚，也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声。
适格玩家的骄傲也是有其背景的。在这个末日中，少了战斗力，真是寸步难行。
正在思考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凝固的空气：“农场主先生，您也来了。”
司知砚回头一看，是守门人安德森。
安德森戴着半边银白面具，拄着手杖，慢慢走来。
能看得出，他今天气色不错，两颊微微红润，身上的血迹印痕也被洗掉很多。
他向林秋水和司知砚脱帽致意。
司知砚淡淡道：“你看上去心情不错。”
安德森表情复杂，微微一笑：“……谢谢您的幸运肉干，我昨晚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
他依旧脊梁挺直，嘴唇抿了抿，似乎是在犹豫。
半晌，他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轻轻吸一口气，彬彬有礼地对刀匠说：
“吴先生，我想要买一把小刀。”
林秋水一愣：“你要买刀？”
安德森脾气温和有礼，一直是非战斗人员，身上从不配武器，没有任何刀枪□□。
就连林秋水的刀亮出来的时候，他都会向后多一步。
安德森点点头。
刀匠吴兢眼前一亮，立马坐起身体：“哎，好嘞！”
安德森站在摊位前等着。他闭着眼睛，抿着唇，缓慢地呼吸着。
司知砚注意到，安德森的双手背在身后，正不安地搅在一起。
——仅仅是买一把刀，需要这么紧张吗？
司知砚微微挑眉。
基础款的小刀也需要一百积分，入账就是收益，就是两天的饭。
刀匠心花怒放，连忙去拿。
伸手够的时候，脚下绊了一下，不小心撞在了刀柜上。
咔啦！！
就是这么巧，一片柜脚在血池中受了污染，此时恰巧被撞上，顿时碎裂。
——那柜子是展刀的。
哗啦一声，无数利刃闪着寒光，如雨一般落下！
安德森站在柜子前面，闭着双目，无知无觉。
电光火石一刹那间，司知砚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想去拽安德森。
但他一瞬间忘了自己不如大鹅的战斗力，脚尖刚好踹到靠在旁边的一片木板，咔一下撞倒了。
夺！夺夺夺夺夺！
那块木板倒下，刚好横在安德森和柜子中间，十几把刀锋钉进木板，砸在安德森背上。
“唔！”
安德森狠狠砸在地上，腾起一阵烟尘。
但是好在，性命无虞。
司知砚心里一松：女巫的祝福，对别人也有用？
【叮咚！为您化解衣物脏污一次，[女巫的祝福]消耗1层。当前剩余层数：19层。】
司知砚：“……“
合着问题在于他会溅我一身血。
林秋水等人连忙冲来，把柜子扶起来。
“对不起！！！”刀匠吓得魂飞魄散，“我的亲娘！你没事吧？！”
这都是刚磨好的刀啊！
“……”
安德森疼得厉害，蜷缩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还是有几个锋利的刀刃穿透木板，扎在了他的身上。好在伤口都很浅，问题不大。
灰蓝色的燕尾服上，血痕又多一层。
他抬起头，众人突然一阵惊叫。
这一下摔掉了他的面具。
安德森半张脸黑发碧眼，是个亚欧混血的漂亮青年。
而另外半张脸，赫然如虫巢一样，布满无数漆黑的孔洞和伤疤。
许多黑色的雾穿行在他的脸上，如附骨之疽，阴魂不散。
——【厄运BUFF】
虽然看不到详细的说明，但是看这个严重程度，明显是那种能够祸及他人的，很高程度的厄运BUFF！
周围人一下子向后撤了十几米，骤然清出一片真空地带来。
安德森立马低下头，把脸藏起来。
周围人都在看这里。安德森歇了一会儿，努力想要再一次爬起来，可是腿脚太软，尝试了两次，没能成功。
最终，只能放弃。
安德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手撑在地上，低下头，毫无血色的嘴唇发着抖。汗珠顺着鼻尖滴下去，在地上溅碎了。
又要被赶走了。
果然啊。
他盯着地面，颤抖着想。
自己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又在期待什么呢？
幸运也好，奇迹也好，都是短暂的。
难为大家收留他这么久，给大家添麻烦了。
眼前的光突然被遮住了。
安德森抬起头，看到一片黑色的风衣。
司知砚垂下眼睫，半蹲在他面前，伸出手，将银白色的面具递到他的面前。
日光笼在司知砚身后，映得他轮廓模糊，眉眼平和而温柔。
安德森怔怔地看着他。
司知砚道：“想戴就戴上。”
您…您不害怕沾染厄运吗？
这句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最后还是没吐出来。
安德森肩膀抽搐，慢慢地挪动一下，甚至没敢去接那面具。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
身后又响起一个洒脱的声音。是林秋水。
林秋水和王文一左一右，站在了安德森旁边，隔绝了别人的目光。
王文哂笑道：“都在外面走的，有几个不沾点诅咒啊。过几天就没了，有啥可看的。散了散了。”
林秋水拍拍安德森：“一背的血，你这几天得趴着睡觉了。”
轰的一声，场面气氛一下活了过来。
裁缝脸红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第一次见这种，吓我一跳。”
木匠也说：“怪倒霉的，早日康复。”
“还好有农场主先生在，不然出大事了。”
刀匠忙不迭地去把柜子摆好，作揖道：“对不住，真对不住，是我没放好。过会儿我给你抓点伤药，送你的帐篷去。”
旁边的药店店主也道：“我给你挑好货。”
说着说着还紧张起来了：“哎，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严重的厄运BUFF，不会导致我给你抓的药都是次品吧？我好好检查两遍。”
安德森一下子被簇拥在中间，一时之间简直有点反应不过来，看起来懵懵的。
司知砚的修长的手指还停留在他面前。
安德森不可置信一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性地搭在司知砚手上，指尖轻微颤抖，肩膀微微塌下去一些，近乎有点卑微了。
司知砚握住他的手。
就在这一瞬间，系统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链接型怪谈咒物，接触中。】
【链接型怪谈咒物之主，接触中。】
【条件已满足，正在解析咒物……】
【解析成功。】
【天选武器 - 魔术假面】
欢迎来到天选者的行列，主神向你投来一瞥。
你好。
相位魔术师，安德森。
【当前状态：恸哭诅咒-殡亡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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