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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貳:疑事哀始(五)
片玉聼漆右彥講起李蘢枚,便想起她在南漢普頓的別墅裏忙裏忙外的樣子,好像李蘢枚現在還在家裏等著她回去。
但只須一通來自新原的電話,立刻就可以叫她消失不見。
是誰的命令,不言自明。
此人可以叫李蘢枚輕易離開紐約,卻不能叫漆右彥求娶所謂門當戶對之人。
這是叫李蘢枚想不清楚的地方。
“教堂、牧師、樂隊、樂曲、蛋糕、菜單、伴手禮,還有什麽沒有考慮到的呢?三少爺真是仔細,把婚禮上所有的細節都規劃得井井有條。”
片玉猶記李蘢枚把最終版婚禮企劃書翻來覆去打量的樣子,簡直如獲至寶到不行。
“他花了那麽多錢請了助理和管家,總不能是吃白飯的。”
片玉嫌李蘢枚大驚小怪。
李蘢枚轉頭盯著把一顆又一顆葡萄扔進榨汁機的片玉,鄭重其事地對她説:“這也是有心,才願意花心思,不願意的,怎麽樣都有由頭可以打發了。三少爺是鐵心要娶你的,非這樣不可。”
片玉聽出她的擔心來,倒了一杯剛榨好的葡萄汁給她。
“新原到底是誰把你嚇出了個好歹,好要我重複一千遍給你:他漆右彥是個寳啊,叫人上趕子嫁給他。嫁給他可以得到什麽呢?錢嗎?這就不是個一擲千金的主;個人質素嗎?那更是糟透了。一時之間,真是很難找出他的優點啊。”
片玉説的全是心裏話,漆右彥在她這兒著實算不上一個好人。
李蘢枚嘆了口氣,她知道片玉其實對這樁婚姻壓根不感興趣,但是現在除了三少爺,誰可以救片玉于這片商業欺詐的火海之中呢?
要看著從小被自己養大的片玉在巨額欠款和愧疚裏消磨餘生,她做不到。
所以,她希望三少爺可以完成他的諾言。
如今已經沒有什麽事要比救片玉更重要的了。
李蘢枚這樣想。
“三少爺哪有你説的這樣不堪,他是個有本事的,有人想嫁給他有何稀奇?且不説別的什麽,光看鼻子和耳朵,三少爺就是一臉福相啊。”
李蘢枚終究沒有把話説得很明白,三少爺究竟怎樣并不緊要,關鍵是三少爺背後的漆家。
這才是解救片玉的關鍵所在。
片玉懶得琢磨李蘢枚話裏這些那些的深意,無非是説漆右彥多的是人惦記,叫她小心提防,別叫人搶了去。
只是她應聲了提防起來,也遲遲沒見有人來。
可見李蘢枚是遭人騙了。
片玉想著李蘢枚從前不斷給她打的預防針,心猿意馬地隨著漆右彥來到了病房前。
滿腦子都擠滿了困惑與好奇,片玉簡直太想知道,比她還要倒霉的人是誰了,居然被“指婚”給漆右彥。
這是何等的折磨與羞辱。
以至於連門口的漆肅襄都沒注意到,還在一個勁兒地猜想病房裏的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漆肅襄驚異漆右彥居然把片玉也帶了過來,這簡直就是往利氾樽痛處上戳。
他漆右彥不要命了,他漆肅襄還想要呢!
於是他只能假藉商議明日婚禮事宜的名義,說要找片玉單獨談談,反正得找個法子把片玉支出去。
沒想到漆右彥先開了口。
“大哥,探望利氾樽左不過三個字左右,待我和片玉出來之后,我們在一起聊聊儀式的事也不遲。”
片玉這下和漆右彥站在統一戰綫上,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
原來苦主的名字叫“利氾樽”,片玉在心裏給苦主虔誠地划了個十字,這不是“氾樽”,是犯了天條了,居然被牽綫搭橋給了漆右彥。
片玉有些憤憤,哪家的姑娘就偏要受這份罪?
有股正義感從心底油然而生,片玉也不等漆肅襄與漆右彥爭議出了個什麽結果,敲了門后就徑直走了進去。
然後她就看到了病床上被綳帶纏得只剩下眼睛的利氾樽,唯一的雙眼還充斥著紅血絲,看起來別提有多可憐了。
利氾樽不知道漆右彥會來。
更不知道漆右彥會帶著片玉過來。
她看著推門進來一個金髮小個子亞洲女人,貼身穿著過季的高領燙金白紗的燈籠裙,外罩著一件朗姆酒色的OVERSIZE夾克,雙腿極細,套在一雙灰色褲襪裏,脚上是雙看不出品牌的漁夫鞋,是一身沒什麽派頭的打扮。
漆右彥緊跟著這個女人走進來,甚至快步走到了她的身前,遞給她一個微不可察的眼神。
那眼神裏有無奈、有擔憂、有警示……有太多太多利氾樽從未曾見到的意味。
於是利氾樽立刻就識別出這個女人的身份來。
然後她再去打量這個女人,發現她雖然有著小鳥依人的外形,卻生了一雙反叛倔强的眼睛,那眼睛直直地看著她,仿佛要將自己看透,加之飛揚的眼綫、誇張的金屬圈耳環和那刻意曬黑的皮膚,這明顯是個皈依美國文化的移民亞裔。
這就是漆右彥抛家族不顧也要娶的女人?
利氾樽是絕不允許別人的氣焰高過自己一頭的,既然漆右彥有膽把人拉出來,她可不會犯怵,因此她先發制人地問道:“你就是片玉?”
片玉聼出了利氾樽語氣的敵意,感覺奇怪,一腔熱血都快被打亂了。
如果利氾樽認識自己的話,這人應該五體投地,感恩自己救了她一命啊,怎麽説話還這樣咄咄逼人的?
畢竟要嫁給漆右彥的可是她片玉,沒人擋這一槍,倒霉的就是你利氾樽了!
片玉還在埋怨利氾樽不識好人心,被她噎得不知道怎麽回嘴,一旁看戲的漆右彥還往上火上澆油。
片玉只感覺右腰側被人一攬,就聽見漆右彥大大方方地開口道:“看來已經有人同你打過招呼了,那由我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片玉’,我的未婚妻。”
漆右彥不開口還好,講完利氾樽臉色都變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這下輪到片玉看不懂了,怎麽這利氾樽同漆右彥也一副不對付的樣子,難道她也知道其實要嫁給漆右彥是件苦差事?
“知道啊,新原不都傳開了嗎?‘漆三少爺面上寡欲清心,私下卻是來者不拒,爬上床的不論什麽貨色,都像寶貝似的寵著呢’。”
漆右彥一聽利氾樽連自尊都捨棄,連這般不知羞恥的話都講出聲,完全不顧禮儀形象,當他上次的警告如無物。
他一反常態,再不見以往那幅高高在上對什麼都反應平平的樣子,眉頭蹙起,嚴肅而鋒利地眼神第一次從進入病房以來過渡到利泛樽身上,正慾替利薦文教訓教訓她,卻看著片玉往前邁了一步,擋在他面前。
“早講啊,原來妳就是我和漆右彥房間裡的閉路電視?難怪對我的事情了如指掌。但是呢,我記性不好,閉路電視就不同了,你天天除了盯著我們以外,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上床的時候,我最喜歡從那個方向爬上去?昨晚我們親了多少次?我叫聲最高是多少分貝?告訴我。”
片玉一向是黑白分明,而且還不能容忍壞人猖狂,更何況是造謠。
要不是今天看她是病人,片玉的拳頭早就迎上去了。
利泛樽想不到片玉這般巧舌如簧,還這樣不要臉,什麼話都敢說。
她第一次見這樣的狠人,從前哪有人敢這樣冒犯她,一時被嗆得不知怎麼對付,霎時降了氣勢。
片玉才沒有見好就收的好脾氣,她乘勝追擊還來不及。
“怎麼?答不上來嗎?我怎麼爬床的你最清楚了不是嗎?這麼小氣,連多講一遍都不肯嗎?我真的好想聽,親耳聽你講我的豐功偉績,還有漆右彥是怎麼寵我的。這些東西你早就爛熟於心了對嗎?現在怎麼不肯說?還是說,害怕講出來我會把你怎麼樣?你也會害怕嗎?你害怕就告訴我,我是美東武館有名的畢業生,一定可以保護你的,利——泛——樽——。”
漆右彥聽見片玉低聲卻威脅地對利泛樽說,第一次知道片玉還是武館的學生。
還來不及反應,他就被片玉攥住了手,攥得緊緊的,被一路快速拉著走出了病房。
直到快要走出西奈山大門,片玉才放開,拿手去拉起夾克的拉鏈,抬眼看著他罵了句“活該”。
漆右彥不知這話從何而來。
完全是無妄之災。
“不就是女朋友受傷了,她懷疑是我動手,因為都傳是我‘爬’了三少爺您的‘床’嘛。拉我過來好讓我為你解釋一番,撇清我動手跟你完全無關,可惜千算萬算忘記我不是什麼好人。”
片玉移開視線,語氣輕蔑地揭開漆右彥的預謀。
漆右彥被氣笑了一聲,“女朋友?”
片玉推開玻璃門,門外的冷風立馬灌了進來,她最後也不忘補上一句:“你真是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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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任性,這幾天壓根沒碼字,心虛中……
AUG.5.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