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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坡
守完岁,许奕叼了根烟踱步到院子里。
月下,贺珵呆坐在水池旁,望着清澈的水面上荡漾着的点点银光。
那惆怅的模样真挺像没了个孩子。
许奕撇嘴,回头看了眼,咳嗽了一声,机械地走到贺珵身旁。
“那个,对不起啊!我爸不是故意的。”
说完,许奕就抬起头开始看月亮。
贺珵伸出手在水里捞了捞,溅起水花,语气平平地说道:“虎毒不食子。”
许奕眯着眼,情绪十分复杂,一条鱼也能逼出这样的癔症,脑子绝对有问题。
哄路祺哄了这么多年,许奕多少还是有点耐心的。
许奕坐了下来,“那啥是叫海带是吧?我老婆说它与世无争,可我觉得它只是老了,抢不过别人。”
宰了人家,现在还来造谣。
天理难容。
贺珵恶狠狠地盯着许奕,磨了磨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什么意思?”
“它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太好了,这样的结局是早晚的事。”许奕正经八百地看向贺珵,不像是在胡邹,调侃,反而更加气人。
贺珵回头看了眼客厅沙发上,勾着苏恩竹傻笑的路祺,无奈叹息,许奕因为这张嘴经常挨路祺揍也是情理之中。路祺也是心大不记事,所以才会无数次且毫无原则地原谅许奕。
真是好锅配烂盖。
生意场上丝毫不木讷的许奕,在家里却从来看不懂眼色,继续扎心。“我爸刀法很不错,海带应该没有太大的痛苦。”
贺珵:“……………”
许奕见贺珵不说话,又凑近了些,犹豫再三,终于搭上贺珵的肩膀,“你要是实在难受,我把妲己过继给你怎么样?”
贺珵:“……………”
真是个二百五。
“还是你就喜欢有残缺的鱼?那我给你整条红唇蝙蝠鱼。”
贺珵始终保持沉默,得不到反馈,许奕自顾自地望月感叹,“你长情,所以才这么难过。你看苏老师多洒脱,不过,有点子薄情寡性,但你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对吧?”
贺珵捏着拳头,竭力压制自己的暴力倾向。
他在狗叫什么?
他妈的,阴阳了海带不说,现在竟然攻击苏恩竹。
谁给他的胆子?
放肆!
可大过年的,不能生气,不能揍人。
情绪一定要稳定。
许奕是个二百五,没必要和二百五置气。
冷静,冷静,冷静。
为了苏恩竹,为了这个家。
算了,算了,算了。
“贺珵,你是名医生,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按理说,你早该看淡了。不过也说得通,你们口腔医院还是很难见到死人的。”
“……………”
真的不能揍他吗?
大过年的,为了给新的一年开个好头,爷们儿不忍了。
·
路祺透过落地窗瞥了眼院子里,有段距离,不是很清楚。
依稀,好像,贺珵和许奕抱在一起了!
路祺:“!!!!!!!!!”
几人循着路祺震惊的目光看去。
贺爹,许爹:“…………啊这。”
苏恩竹:“?”
谢佩佩女士表情复杂,“看来感情不错嘛!只是,虽说感情好,但也得注意分寸啊!都是一家人,可别搞得太尴尬。”
毕竟兄友弟恭和兄弟搞基仅仅一线之隔。
直到贺珵一拳挥了过去,几人表情一滞,倏地同时起身奔向院子里。
·
医生登门挨个儿看过伤情。
还好只是些皮肉伤,就是脸上挂了彩不太好看。
万幸过年放假,这段时间应该能养回来。
二楼,许奕跪在床尾,嘴角和眼角绽着淤青,领口松散,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这件事,我们明明就不在理,你怎么还和小叔子动手?”路祺抄起双手,坐在床上指责。
“老婆,冤枉,我是去道歉的,谁知道他突然发疯。”许奕委屈至极。
“你道歉?你能憋什么好话?小叔子揍你可一点儿也不奇怪。”
许奕不干了,抓错重点开始辩解,“揍我?是我揍他好不好?他都被我揍成熊猫眼了。”
路祺啧了一声,伸出白皙的脚踩在他的大腿上,提醒他,“你忘了恩竹是黑带四段?我可护不住你。”
妲己跳上沙发,挠了两爪子。
许奕低着头,黄色渐渐腐蚀他的大脑。
路祺踩得他好舒服。
“老婆,我身上有点疼。”许奕眨着狗狗眼,可怜兮兮地望向路祺。
经常上当的路祺这次也毫不意外地落入许奕的陷阱。
直到某人脱光了衣裳,让自己对他全身上下进行一番检查后,路祺这才反应过来,中了歹人的圈套。
·
“别动。”
苏恩竹给贺珵擦好药,轻轻吹了口气。
“纽带创作的灵感本就是大自然与生命万物的羁绊。这世间没有真正的离开,也没有永远的存在。我不会忘记海带,你也不会,那便是它存在过的意义,对吗?所以,难过一下下就好了。”
这样绕来绕去又矫情的话从苏恩竹嘴里说出来,贺珵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被说服了。
当即放下执念。
原地升华。
苏恩竹放好药瓶,“过几天去山庄,可别再冲动了。”
“好。”
贺珵听话懂事的模样令苏恩竹有些心疼。
“疼吗?”苏恩竹问。
贺珵垂下眼眸,“不疼。”
其实还是疼的,许奕又不是绣花枕头,常年健身,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故作坚强。
苏恩竹一眼看透,却不拆穿。
盖好被子,身侧渡来温暖的气息,苏恩竹突然想把人搂进怀里哄一哄。
爱情果然令人降智。
关上灯。
两人握着彼此的手诡异地沉默了。
良久,贺珵突然开口,“新年快乐!”
苏恩竹在黑夜中扑棱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新年快乐!”
贺珵:“当初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我相亲?”
话题突然跳跃,苏恩竹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苏恩竹:“咱们两家交集虽然少,但总归是相识的,我爸爸对你印象不错,再加上贺爸提过好几次。”
贺珵:“你呢?”
苏恩竹:“什么?”
贺珵:“你对我的印象呢?”
这次年,两人从未推心置腹过,好像两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跌跌撞撞,却很想走得平稳。
苏恩竹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在棠玳,你因为加班迟到了十分钟,竟然送了一枚戒指作为赔礼。哪有一见面送戒指的?”
贺珵笑了笑,“可你还是收了。”
苏恩竹偏过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盯着贺珵不转眼,“因为你当时一脸真诚,眼神干净又纯粹,一点儿也不轻浮。”
贺珵不说话。
苏恩竹又道:“你说你叫贺珵,今年二十岁。然后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你都不再说话,只会偷偷盯着我看。”
贺珵:“不会觉得我奇怪吗?”
苏恩竹笑了笑,“我在你眼里看不出什么歪心思,只当你害羞,其实你心里憋着坏吧!”
贺珵弯着嘴角,扯到伤口有点疼,嘶了一声。“是真单纯。”
苏恩竹侧过身,抱住贺珵,“那时候的你虽然看起来有点呆,却很坦诚,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觉得很自在,很轻松。我想,或许,你应该,能陪在我身边很久,很久。”
说完,苏恩竹抬起下巴,悬着一颗没有着落的心,吻住贺珵微凉的唇角,略带试探又仿佛自言自语,“我的感觉,应该很准吧!”
贺珵吻在苏恩竹的额头上,搂紧怀里的人,“嗯,很准。”
·
三日后,因为山庄的停机坪还在建,四人只得提前半日出发。
到山脚时,天下起了小雨。
山间一片雾霭朦胧。
路祺格外兴奋,趴在许奕背上,“老公,在山顶,我好像看见了。”
缆车停运,这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令许奕两眼一抹黑,背着路祺,走路变得格外谨慎。
贺珵回身想去拉苏恩竹,却发现苏恩竹装备精良,护膝,登山服,登山杖,登山鞋,手套,完美包裹。
且苏恩竹步伐稳健,丝毫不像位文艺工作者。
到了山顶,整座山庄静谧且厚重,两道边种满了广玉兰,以及矮小青绿的灌木。道路是平铺的石子路,整座山庄秀丽非常,像是有些年头,别有一番风韵。
雨越下越大,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空旷的山庄里一个人也没有,几人诧异时,许奕就接到了电话,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到无奈到接受。
“怎么了?”路祺问道。
许奕挂断电话,扫了贺珵一眼,“管家和阿姨们因为山体滑坡都上不来,而且断电了,雨势太大,我们得在这儿等待救援,好在一应要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路祺圆圆的眼睛骨碌碌一转,兴奋不已,“这个纪念日好刺激!我喜欢。”
贺珵慢悠悠吐出一口气,看向苏恩竹,“太冷了,去房间吧!”
穿过庭院,回廊,屋舍,贺珵根据管家的提示找到了自己的房间,类似于四合院,对面便是许奕两口子的房间。
不知道雨什么时候能停,得等山下的人来救,因为断电,四个人商量好,手机只开启一个,以确保和外界保持联系。
而远在千里外的谢佩佩女士得知消息后,略微思忖,连忙阻止许爹安排直升机去救人。
理由是,那边传来消息,雨在后半夜就会停,且只是毁了山路,山庄稳固,并不会受到影响,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不如就让他们在那儿待几天,缓和缓和矛盾。
·
几人安顿好后便开启了各自的烦恼。
苏恩竹:这么冷的天,怎么洗澡啊?山里水汽重,温度也低,晚上没有暖气,会不会被冻死?
路祺:妲己会不会想我啊?新换了猫粮,也不知道它吃不吃得惯!论文还没写,好烦呐!断电真的好过分!什么玩儿的都没有。
贺珵:我只会做蔬菜沙拉,那两口子都是少爷指望不上,那恩竹吃什么?还有,希望许奕那个二百五能正常一点。
许奕:有没有准备油和套啊?没有可怎么办?我老婆会疼的,清理起来也会很麻烦。
没一会儿,这些烦恼绝大部分都得到了妥善解决。
后山有温泉,房间经过特殊处理,两个人睡不会冷。
林姨发到许奕手机上的视频显示,妲己在家快乐得不得了,上蹿下跳的。
导师体谅他的难处,放宽了期限。于是,心情大好的路祺四处闲逛,惊喜发现了一间儿童房,里边各类益智玩具,目不暇接,很能打发时间。
苏恩竹会做些家常菜,主厨的重担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厨房里,苏恩竹挽起袖子开始忙活,贺珵没理由在一旁干看着,于是两人有说有笑地准备起晚餐来。
管家很懂情趣,不止在房间里准备了油和套,还准备了一些道具,衣服。美中不足的便是,油只有一瓶,套也只有两盒,每盒十只。
得精打细算地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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