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

　　尽管打算问问关于婚礼那档子事，但面对何乐不能直接说，否则他胡搅蛮缠也好，撒娇卖萌也好，总会把事情糊弄过去。多年相处下来，肖可怜总结出的秘诀是等何乐晾凉了主动粘过来再说，这样沟通的话才能让他无论喜恶放在心上。

　　因此，当确认完布条状态，何乐一下子冲进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不知道哪掏出一大打纸拍在桌子上时，肖可怜只淡淡撇他一眼，等000进去后自顾自关门，完全没回应。

　　何乐其实也没说话，他稍加酝酿，保持右手拍在纸上，左手猛然向后扬起，两脚打开与肩同宽，身体后仰高昂起头，就这样夸张的定住了。

　　显然，他希望大家询问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但肖可怜依旧没搭理他，路过时扶了一下他昂过头几乎要向后栽过去的脑袋后，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向同样刚坐下，被何乐左手后摆掀起的风吓了一跳的000陈述自己此行的收获——关于红发姑娘说的工作机会以及对神殿的感应问题。

　　见肖可怜没理何乐，本来也没有特别想和何乐说话的000迟疑着拍拍何乐的腰后便同样没理他。

　　虽然很感激何乐当初愿意跟常识欠缺的自己一队，但相比这位时常过于随性的初队友，她还是更愿意跟肖可怜对话，甚至稍微有点怕何乐来着，毕竟实在难以预料对方脑回路。

　　如此，仿佛当定住的何乐是个装饰品，二人开始进行原定的信息交流会并商讨他们在这里的设定。

　　他仨都没弄着卡币，不过从外面的钟表来看，现在才十二点多，还有时间。

　　关于这里一天有几个小时，因前台姑娘说钱要在明晚十二点前交上，所以他们推测这里一天有二十四小时，不过没人确定这里的一小时与他们生前社会所定义的一小时相比是长了短了还是没变。

　　结合红发姑娘和因斯伯特的话，肖可怜提议他们可以假装是根据“为去世的母亲”来“朝圣”的三兄妹。

　　000暂时没有更好的想法，因此认可了这一设定——

　　“等等！”欧呦，何乐的定身咒失效了。凑过去从背后挂到肖可怜身上，他忙提出异议：“不可以这样设定！如果我和悯悯是兄妹，那还怎么结，登记结婚啊！”

　　“嘛，虽然在这个设定下我和何乐是兄弟而不是兄妹，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那就000你是何乐的妹妹？你们长得比较像。”任由何乐贴着，肖可怜歪头避开他放到自己肩上的脑袋，继续同000说话。

　　000视线在两人间游离片刻，从肖可怜向桌子上那叠纸努嘴的动作读懂了他的目的，心里暗自偷笑，面上如常，点头表示同意：“何乐已经开始使用假姓名，我们俩是不是也应该换称呼呢？比如我还没有被确定的假姓名。”

　　“嗯——”肖可怜拖长声音，“其实前台那味女性是管我叫肖可怜的，我想咱们是不是先核对一下她那边的记录再说假名比较稳妥。”

　　经他这么一说，000也想起来了，那个姑娘明确说的是“肖可怜先生”，何乐在与因斯伯特交谈的过程中则一直说的是“悯悯”，这倒可以用爱称糊弄过去，可挼福涅斯那边认为何乐叫包菜，如何解释呢？

　　“没关系啦，何乐那个样子，他做什么大家都会理解的。”看出000面上的为歉，肖可怜伸手托起何乐的下巴安慰她，语气一派轻松。

　　000满脸狐疑与貌似纯良的何乐对视。

　　“没关系啦小雨令，因为我很可爱，无论做什么大家都会理解哒～”脸颊被肖可怜的手捏的鼓起，何乐顺势嘟起嘴，眼睛忽闪忽闪对000卖萌，惹得000阵阵恶寒。

　　似乎是对000下意识往后靠的动作不满，何乐还放开肖可怜站起来摆了个姿势，倒能看出他内心想把这姿势做成什么样，就是实际效果嘛……

　　好吧，看他那样，000认可了肖可怜的说法。

　　最终肖可怜和000决定：何乐与000是兄妹关系，肖可怜与何乐算是情侣，何乐与000的母亲去世了，000的裙子是他们母亲的遗物。他们比较贫穷，前来朝圣为母亲祈福并恳求神为“妹妹”000指明未来方向。

　　之所以有“寻找未来方向”这么抽象的目的，是因为他们没想好能合理掩饰探查消息行为的目的，只能先定一个模糊的，并在交谈时尽量回避这个问题。

　　至于称呼，肖可怜和000按三人原本的称呼叫，何乐随意。

　　另外，要注意含糊对神殿的感受。

　　整个讨论过程何乐都蹲在肖可怜旁边，头垫着胳膊放在桌上，左看右看一言不发。偶尔倾身往肖可怜那蹭，蹭两下发现对方完全无视只好又回到原状态。

　　好不容易等到讨论结束，眼见肖可怜还是没打算理人，何乐终于受不住了，伸手攥住肖可怜的小细胳膊，声音假假的轻快：“怎么了怜怜，你到底想问什么？”

　　“松开。”肖可怜扯扯自己的胳膊，没扯动。

　　“松开。”这次语气更重些，何乐僵持片刻，乖乖放手了。

　　“婚礼是怎么回事？”肖可怜很熟悉对付何乐的手段，边说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按到椅子上，“生命之庆的要求只有登记结婚吧，先不说只是装样子罢了有什么必要办婚礼，我们现在连住旅馆的钱都没有，你想怎么办？”

　　他没说不让办这个婚礼，因为何乐如此热情那就是一定会办，无论如何达到，更何况连证婚人都找来了，说不办倒惹人怀疑。

　　事已至此，尽量让何乐愿意好好交流顾虑大局，别搞什么读作惊喜写作惊吓的幺蛾子方为上策。

　　“唔……”何乐状似委屈，低着头含着胸口中嘟嘟囔囔，还抬手擦擦眼睛，好像是哭了。

　　000没见过何乐这样，她感觉很新奇，想静观接下来如何却担心他是真伤心。发梢在指尖转啊转，瞧肖可怜面无表情毫不担忧的样子，她咽下口中帮腔的话，换个托腮姿势决定再看看。

　　半响，何乐终于组织好语言抬头开始解释，脸上全无半点泪痕，说话也如常是略带讨好的上扬腔调：“做戏要做全套嘛，怜怜总说我不够严谨，我已经很努力改了！瞧着这些准备，谁看了不认为我们是认真准备婚礼的小情侣？”

　　扬起桌上的纸招呼肖可怜和000看，何乐眼中满是兴奋：“结婚是人生大事不可轻率，随随便便登记上两个名字如何能获得神的青睐？所以哇，何乐现在是在为了大家的目标努力，不惜自己的第一次，难得无私哦！对吧，怜怜？”

　　“虽然我希望你多无私些啦……”肖可怜撇撇嘴，语气中满是无奈。

　　何乐闻言笑的更加开怀，没有回应，而是专注介绍自己的“绝妙计划”。

　　“首先！”何乐举起一张用彩笔画着衣服的纸，“这是我设计的礼服，用于婚礼上穿！”

　　“呃，对了，我们没有走过多久就遇到了因斯伯特，何乐招呼他来询问结婚相关的事宜，然后我们开始一直结伴而行，因斯伯特说有和生命之庆相关的临时工作，这些图是何乐在我前往去了解情况的时候画的。”000逮着间隙，语速飞快介绍他们此行的情况。

　　“其实画的挺好。”面对肖可怜倚着桌子难以言喻的表情，她还帮忙找补了一句。

　　“对吧对吧！”何乐毫不犹豫认可了000的夸奖，翻出另一张纸，“这是我根据因斯伯特的情报估算的钱，不过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上半部分是衣服的钱，下半部分是关于糖的钱，咱们不是没钱嘛，我觉得做爆米就行。当然悯悯你想用别的糖的话也可以～”（爆米指炒米，）

　　大概与时间短有关，何乐这篇纸字迹很是潦草，不过他写字领行，勉强能看懂。

　　肖可怜认可何乐的能力，至少他认为自己没法从因斯伯特那得到这么多信息并考虑的这么细致，连把大米买成糯米的话怎么办，这种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的事都计划了进去，但……

　　“所以说，办婚礼这事我算答应了，好歹算是结婚，你想买件衣服也行，可自己做衣服和糖是什么情况，咱们很闲么？”肖可怜瞧着何乐晶亮的大眼睛就气闷，“或者先不论当前情况，我知道你大概率根本不在乎，那以咱俩这种关系——”

　　“我和怜怜就是这种关系呀！你忘了么，你还答应过我要办婚礼呢，当时我可高兴了，谁知那之后你居然……居然做出那种事……”何乐越听表情越委屈，泫然欲泣打断肖可怜，像多蔫巴的小野花。

　　此言一出，此态一摆，不仅好奇研究何乐设计的礼服的000猛然抬起头，不仅三人眼前的弹幕都唰唰飘起“？”，连“怜怜”本怜都惊呆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肖可怜坚决维护自己的名声，“你倒是说说我之后干什么啦，那种事又是啥！”

　　“你竟然忘记啦！”何乐眼眶中含起大滴泪珠，却硬是没落下来，“在那开满白色花瓣的杏树下，你忘了么？？”

　　“杏，杏树……”肖可怜感觉自己隐约想起一些，“不是，你说五岁的时候？我是有一点点印象，当时是你说要玩过家家，我陪你玩而已吧。”

　　越说想起的越多，肖可怜也适当大声起来：“而且硬要说的话那个婚礼已经办过了吧！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和泥做蛋糕，结果水一直加太多，最后做了个超大的，还掰树枝插上面装巧克力，甚至骗何曦吃草，说是吃喜酒！”

　　“那不是草！那是韭菜了啦！”何乐发声时的颤动使眼泪流下，一只流泪的何乐就生产好了，尔学会了喵？

　　流泪的何乐继续为被指控骗弟弟吃草这事辩解：“那个草，，不是，那个韭菜是咱俩自己种的呀，韭菜本来就可以生吃，再说何曦根本没有吃，他只是看了看而已。”（注：请注意甄别自己是否适合生吃韭菜。）

　　“那是何曦聪明，还有准确来说是你姥姥种的吧，你还说那是你弟弟什么灵魂之载体……”说到这里时肖可怜开始思考他们怎么就转到争论这个东西上了，所以语速慢下来，音量也降低了。

　　注意力转移成功，何乐的语气也软化下来：“哼，我也有种的。还不是你当时嘲笑我给我留下遗憾，生前莫名其妙吧人家甩掉，死都死了，好不容易见到，又这个样子，怜怜根本连朋友都没把我当过呜呜呜呜——我傻乎乎付出这么多年呜呜呜呜呜——”

　　把头埋进手间哭着，何乐活像个在家独守空房等待十年后发现丈夫另谋新欢的怨妇，惹得肖可怜步步后退。

　　“你！”肖可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当年与何乐分手的理由确实太抽象，嗫嚅半天只好转头求助000，“可是，关于何乐要自制衣服和糖这件事你也觉得浪费吧000？”

　　“嗯？嗯，其实我觉得还好，挺好玩的？”000卷卷头发，露出个纯良又带点狡黠的明媚笑脸。

　　肖可怜：“……”

　　他感觉有点累了。

　　“死都死了，想办就让他办吧，反正我也没办过婚礼。哈哈。”这样说服着自己，肖可怜深深呼气，再抬头已飞快接受了此事，将何乐想干的是全权丢给他办，然后三人开始交流何乐和000收集到的情报。

　　接受的真快。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好吧，无论如何，好歹这次出行也收集到了些有用信息。

　　首先，神殿里面住着一位名叫小明亲戚的神官，他似乎负责照顾偶尔在神殿居住的神，并传达其意志。

　　据说一般只有一部分被精心选拔出的神官有资格进入神殿并于神对话，这里没有神随便借人之口说话的事，恶魔之类的说法也没有，因斯伯特对于不知道的词语态度是能听懂属于哪种语言但不懂意思，给他解释这个词语的意思后他能理解。

　　不知道何乐对恶魔这个词的解释是什么，他说因斯伯特很喜欢，由此推断何乐的解释可能有误。

　　然后，目前他们所在这条街旁边的一条街上有粮食店，布料行和裁缝铺，提出申请后可以随意在某个地方使用火，因为何乐打算弄点米花糖，他说考虑找一片空地并在那里用火做。肖可怜对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表示怀疑，但他不想管，000则饶有兴趣。

　　最后，在这条街尽头有一个大图书馆，何乐与因斯伯特没讨论关于真教的事，不过猜测那里或许能有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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