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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到情深处,明月照归人
晚饭时明归与寻深没出门,小二将饭菜给两人送来,关门时留了声突兀的“吱呀”。
明归深吸口气,端起碗筷给寻深夹菜,露出笑脸,“我喂你吧。”
寻深张嘴吃了一口,陌生的味道令他皱皱眉,按照往日任性的脾气,他应该撒娇求师父亲自下厨,可如今与师父在一起的时光有今朝没明朝,他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
寻深囫囵咽下去,笑道:“不如你做的好。”
明归手上一顿,他吃了口菜,挑眉道:“确实不好。”
“没关系。”寻深眉眼弯弯,张开嘴等着明归,后者迟疑半晌,才继续喂饭。
明归想起对方小时候挑食的模样,眼下截然不同的态度实在令他心疼,也不知道往后到了九疆参与那些事后还会发生什么。
明归暗自担忧,但他转念一想,九疆无人认识他们,他们不必为往事所困,甚至......甚至没人知道他们是师徒......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明归打了个寒颤,他压抑内心的冲动,“寻深,等我们到了九疆,我们换一种身份好不好?”
烛火摇曳,将彼此的眸子照得明亮如火,寻深怔了怔,深深望着对方,扬起唇角,“好啊,换成什么呢?”
明归舔了舔嘴唇,他下意识生出一个更刺激的念头——如果身份可以换,那为何不能对外人说他们二人中有一个是女子呢......
如此,他们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甚至可以成婚......
明归沉浸在思绪中,手情不自禁地发抖,耳朵里没听进寻深的话。
寻深抬手在明归眼前晃了晃,“师父,想好了吗?”
明归回过神,定睛看清眼前的脑袋,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他张口欲言,又觉得如今时候还太早,等与沈影确定九疆的事,再考虑也不迟。
明归莞尔道:“我们离九疆还有很长的距离,路上慢慢想。”
寻深眨了眨眼睛,垂着脑袋故作轻松道:“其实昨天晚上......我难受得很,以为自己快死了,所以没头没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嗯...还有些不合适的行为,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明归心中浇下一盆凉水,将他方才的喜悦冲散得一干二净。
寻深见他不做声,便把脑袋凑到明归眼皮子底下,他梗着通红的脖子,羞赧道:“对不起师父,我那时候脑子抽筋了,绝没有故意冒犯你,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我的师父,你别怪我,更不要生气。”
刚萌生的欲望就此夭折,明归把感情彻底埋葬在心底,他嘴角挤出笑,神色间是一如既往的纵容,“别放心上,你先把饭吃了,我再去给你煎药。”
吃完饭,明归将药包交给店小二麻烦他处理,前者来不及关门,带他们出城的面具男已经朝他走来,“老大在屋里等你,现在去吧。”
明归犹豫地看了眼寻深,后者眼巴巴瞅着他,但出乎意料地没说要跟过去,明归宽慰道:“你乖乖的,我与沈前辈说完事就回来。”
寻深点点头,眼睛一眨,“让外面的大哥进来陪我说说话吧,一个人待着怪闷的。”
明归向面具男投去祈求的目光,面具男在原地僵了两秒,被迫答应,催促道:“行行行,你赶紧走走走。”
明归走后,面具男砰的一声把门甩上,他大步一抬,以一个随意的姿势坐在靠坐在桌边上,对床上看似羸弱的瘦杆子扬下巴道:“喂,别用这种尖酸的表情看着我,直说吧,什么事。”
寻深哑然失笑,眼里却没半分笑意,他开门见山道:“若要你背叛你的老大,该出多少钱?”
“......”面具男冷笑一声,摇头道:“不可能,我这人有原则,也不是什么活都接。”
寻深遗憾地耸耸肩,似笑非笑道:“若这真是你的原则,那在暗道的时候,为何要故意透露莫慈的事迹?这对你老大的秘密大不利啊。”
寻深打量对方细微的举动,戳破道:“那老家伙因为这件事打你了吧,这么大张面具都藏不住你脸上的巴掌印。”
“......”面具男故作随意将脸偏过来半寸,他没出声,静静听寻深不紧不慢地道:“你知道我爹娘是谁,凭他们生前在江湖所做的恶事,不难想象,他们手里藏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当年那群所谓的正道中人,把我家挖空了,烧尽了,也没得到多少货,那是因为我爹娘把那些宝贝放在......”
寻深故意停顿,面具男的喉结上下滚动被前者看在眼里。
寻深笑眯眯道:“......放在芙阳城的某一处密室里——我想请你帮我送一份信出去,若能成,我便将具体位置告诉你。”
面具男犀利的目光透过面具射在寻深苍白的脸上,他狐疑道:“你想请救兵?”
闻言,寻深笑出了声,不一会又气急咳嗽起来,面具男无言以对,怕人咳死于是好心倒杯水递过去。
寻深摆摆手,哂笑道:“别太看得起我,我是谁啊,人家知道我的消息,不来一刀捅死我就谢天谢地了,谁特么会来救我。”
面具男不解道:“那你送信给谁?要做什么?”
寻深抬手指着桌上的纸笔,“你把东西拿来给我。”
面具男半信半疑,将东西递过去,甚至用手掌给人托着纸,他眼见寻深简单写下一行字,随后把纸拿过来漫不经心地一瞄,结果上面的内容令人震惊的移不开眼——
上面只有一个他们几日后会经过的地点,和两个被“随意”介绍的人名。
趁面具男将纸撕了之前,寻深抢过来,解释道:“一个是魔头的孽种,一个是危害江湖人士的皇家走狗,若有机会将这两人一起除去,应该没有哪位侠义之士不心动吧?你说呢?”
“......”面具男虽然以居高临下的视角面对寻深,但心里不禁被眼前的毛头小子弄出了几分寒意,“你要与他同归于尽?”
寻深不以为意,“说不定我命大,能活下来呢。”
面具男想不通寻深的目的,“你为何这么做?老大虽给你下了毒,但只要你按时服药,保证一辈子相安无事,你何必自寻死路?”
寻深脑海里浮现出明归通红的眼睛,眼神不禁变得阴鸷起来——他连爱起来都要小心翼翼的师父,怎么能因为他被迫成为别人手里冰冷冷的刀。
妄想师父那么多年,寻深为这份不能说出口的心意辗转反侧过无数个日夜,他以前总觉得这份感情太重,压在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时时刻刻都想一吐为快。
有时候,他故意露出马脚的试探,结果却会得到不尽人意的回答,更令他生出了数不尽的伤心与失落。
既然这份爱意注定得不到回应,那么往后寻深也不会再有任何期盼。
而且此情此境,他甚至庆幸师父对他没有多余的心思,毕竟这样一来,等他死的时候,师父也能少一份难过。
一想到不久他会害师父伤心,寻深脸色阴沉下去,他恹恹道:“我如何与你无关,你就说干不干吧,大不了我找别人,也不是非你不可。”
面具男不敢信他,“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老大?”
寻深还真不怕,他冷哼一声:“我这样的人,干出什么事都不稀罕,他知道了又能如何,他想控制我师父,便不能伤害我,更不能杀我,你告不告密于我无关痛痒,倒是你啊,你觉得他会怎么猜——我为何要选你合作?”
面具男堂堂八尺男儿面对这样一个病秧子竟然有些说不出话,他气哼哼笑了两声,“我不信你口中的话,不如你先将地方告诉我,我确定了再来答应你。”
寻深摇摇头:“即使这是一场赌局,可你仔细想想,你若是赌赢了家财万贯,若是赌输了今后也能换个更好的上头,横竖都不亏——我只要沈影的命。”
换言之,还有沈棠在——假若面具男与寻深一样被蛊药控制不能脱身,但还有沈棠在,他体内的东西便不是个问题——至少他能摆脱那个脾气古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
寻深脑子有点晕,他懒得多费口舌,皱眉催促道:“总之,要么你现在把信送出去,要么我去别人帮忙——反正客栈里来往的游客不少,他们没你的顾虑。”
说着,寻深做出一个起身的架势,面具男上前粗鲁地按住他,前者立马投来一个狠狠的眼神,面具男忙不迭把纸拿过来,讪讪道:“你最好能成功,不过如果到时候真动起手来,我不会站在你这边。”
寻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面具男心中发毛,赶忙大步出门,甩的门砰砰作响。
屋内一时安静,寻深恍惚地扫了眼被烛光照得黄橙橙空荡荡的房间,疲惫感涌上来,寻深闭上眼,脑仁疼得不得安神。
他好似睡了一觉,可他意识里又在清晰地回顾在后山小院短短六年的时光。
六年不长啊,可那是他生命中的三分之一,也可以算他生命中的全部。
寻深摸到怀里的玉珠,把它靠在唇边亲了亲,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寻深沉溺在悠远的美梦里,没察觉轻声开门的声音。
明归见他歪头睡了,屏息凝神走到床边坐下,抬手轻轻落在寻深安静的侧脸。
明归的手指发着抖,他深深吸了口气,犹如触碰禁忌的圣果一般,虔诚又惶恐地将指尖落在对方的脸蛋,随后是睫毛、眼睛、额头......
寻深的眉头皱了皱,明归呼吸一窒,倏地收回手。
寻深朦胧睁开眼,明归温柔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喊了一声“寻深”。
寻深眼前似梦非梦,明归已经将他抱坐起来,前者清醒几分,迷迷糊糊念了句“师父”,明归淡淡一笑,将桌边的药碗拿过来,柔声道:“寻深,吃药了。”
寻深面无表情地盯着漆黑刺鼻的药,胸口一阵阵犯呕,明归先拿出一颗红色的小丸子,道:“这个前辈给的药,效果会好些,先吃这个。”
寻深不情不愿张嘴接过来,“吃了这个能恢复力气吗?”
明归心疼地摸摸他,“能的,前辈说能恢复两成功力。”
寻深将信将疑,又喝一口碗里的药,结果极苦极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寻深的眉头皱成了八字,死活不肯再喝第二口。
明归劝不动,但既然已经吃了沈影的药,其它的应该大差不差,他索性把碗放开,拍着寻深的背安慰道:“不吃了,继续睡觉?”
寻深摇头:“嘴里苦了吧唧的,睡不着,师父你陪我说说话——先说那老家伙找你说了些什么。”
明归失笑一声,尴尬道:“寻深,那是沈前辈,你当着对方的面可不能这么喊。”
寻深抓住了话里的漏洞,笑道:“所以我这不是背地里喊么。”
明归哭笑不得,他把行李拿过来,找出颗糖放在寻深嘴里,“他与我说了些九疆不同于春洲的规矩,还有一些处世之道。”
寻深对破规矩道理没兴趣,不经意问:“师父,等到了九疆,你打算做什么?”
明归垂眸想了想,还不打算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对方,于是摇了摇头,“不知道,等了解再说吧。”
寻深含着糖,嘴里甜滋滋的,他两眼弯弯,拉住明归道手撒娇道:“你想想么,别管其他有的没的,只考虑自己,你想做什么?”
明归把眼前人柔软可爱的模样收入眼底,他朝人靠近些,抛去那些不得已的因素,认真思考后才道:“我想买一个小屋子,再来一间小院子,和你平平淡淡地生活,就跟我们在山上一样。”
寻深顺势靠在师父肩膀上,后者把他搂在怀里,寻深一片心安,附和道:“真好,不过到了九疆那地方,我们是不是还得赚钱才有饭吃?”
在合门的时候,他们要什么直接去前山拿便好,今后也确实得考虑那方面的问题。
明归已经答应了与沈影的交易,只要他去接活,自然不愁钱财,可若是他们臆想中的情况......
明归无法想象自己能干什么赚钱,讪讪道:“我们自己种菜吧,不然还真得饿肚子......”
闻言,寻深忍俊不禁,他提议道:“也好,还要种花,跟山上一样,满院子都是花,然后在花树下,放上我们亲手画的娃娃。”
明归也笑起来,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还能去卖花,到时候赚几个小钱,又有钱来买种子。”
两人越说越起劲,寻深笑呵呵道:“师父还能画娃娃呢,这么好的画技,一天肯定得卖出十个八个!”
明归故意挑眉,“才十个八个啊?”
寻深抬起眸子对上明归温柔的目光,笑意满满地点头,“只能画十个八个,不能再多了,我不想师父太累。”
明归情不自禁地把对方搂的更紧点,脑袋靠着对方脑袋,眯眼浅笑,“好,那我卖娃娃你卖花......”
两人有说有笑直到夜深,即使彼此深知这场甜蜜的幻想只是自己的谎言。
后半夜明归刚合上眼,寻深在床上隐忍的哭声顿时将他吓得满头冷汗,急忙忙凑过去看情况。
寻深全是湿透了,他含含糊糊带着哭腔道:“师父,我身上疼。”
寻深指的是那些刀伤,明归忙不迭打灯查看,可他按时给伤口擦过药,多半是寻深没吃那碗药的缘故。
明归懊恼当时松口没喂下去,急得满头大汗,慌张道:“别乱动,我现在去找前辈想想办法。”
“不要!”寻深拉住明归的衣袖,泪眼婆娑地摇头,“师父不要走!包袱里有止疼药,我吃那个!”
所谓的止疼药不过是齐爷配置的一种迷药,本意是将寻深迷晕了,寻深就察觉不到疼了。
可那玩意本身也是毒,明归不敢给寻深多用,他把极少的药粉洒在水里让寻深一口一口慢慢服下,药效来的很快,寻深脑子里很快一阵阵晕。
明归见寻深情绪稳定下来,把剩下的半杯子水拿开。
明归抹去寻深脸上湿漉漉的泪水,心疼不已,“好点了吗?”
寻深意识不清,勉强点了点头,喃喃道:“黏糊糊的热。”
闻言,明归二话不说出门打盆温水,给寻深擦了擦身子换了套里衣,或许是药性太好,寻深稍不留神便睡了过去,直到次日一早。
接下来几天,几人乘坐马车上路,寻深依旧软趴趴没精神,甚至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早上,寻深干呕不止,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明归脸色苍白,手足无措,沈影来给寻深把脉却瞧不出任何问题。
沈影面容深沉若有所思,明归急不可耐,直言道:“前辈,要不然我们去镇上找大夫吧?”
沈影意味深长地盯着寻深跟死人差不多的面容,拿不定主意,“你们休息吧,我派人去把大夫找过来。”
沈影一走,明归除了焦急等待,也没有其他办法,他抱紧寻深牙齿打颤地安慰道:“别怕别怕,会好的,别怕。”
不一会,响起两声敲门声,沈棠探出脑袋,钻进门后立马把门一关,把一个黑色药丸递给明归道:“这是压制蛊毒正常的药量,你给他喂了吧。”
明归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他飞速丢下一句“谢谢”,赶紧将药塞进寻深嘴里。
沈棠又端来一杯水,明归小心翼翼给寻深喂两口,后者呼吸急促不禁呛得脸色通红。
明归一手拍着寻深的背,一手擦干寻深嘴巴的水,眼见寻深恢复几丝生气,乌黑的眼珠动了动,明归抬起明亮的眸子,对沈棠再次郑重道谢。
沈棠浅浅一笑,内心却五味杂陈,可惜她劝不动她爹放弃对明归的执着,也无法擅自将药方交出去。
沈棠不忍多看师徒俩如今的模样,无声叹气过后与门口等候他的面具男一起去镇上找大夫。
寻深蔫着脑袋,睫毛翕动,他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明归把耳朵贴近,才听清对方说的是“喝热水”。
明归连声应好,飞快出门从店家手里拿了壶热水来,他把热腾腾的水倒在茶杯里,仔细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递到寻深嘴边。
寻深探出舌尖,蜻蜓点水似的一碰,拧着眉头直摇头。
明归又赶紧吹了吹,再递过去,寻深却道:“师父,味道怪怪的。”
明归一怔,小口尝了尝,确实察觉到一丝古怪,可又觉得似曾相识。
明归忍不住又闻了闻,一丝寒意倏地涌上来——是齐爷配置的迷药!
明归瞳孔瞪大,两眼犯晕,他强打精神对寻深讪讪道:“好像把齐爷的药弄混了,不要紧,我去换个杯子。”
寻深别有深意地盯着明归的反应,后者抹了把脸,刚起身时一阵头重脚轻,人没站稳,反倒一个踉跄摔在寻深身上。
明归生怕压疼他,努力撑着床沿要起来,谁知下一刻寻深从后面抱住他,反将他拖到了床上。
明归难以置信地看着寻深面无表情地替自己盖好被子,他想拒绝,却被后者异常有力道的手给压了回去。
寻深脸色依旧苍白,但眉眼间却不再有一丝病态。
寻深一言不发,将迷药放在水里要喂师父喝下,明归使劲全身力气一甩手,将茶杯打翻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明归眼里染上失望。
寻深脸色紧绷,“对不起师父,沈影算计我们,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死不足惜,但我不能连累你!”
明归气得脸色通红,低声质问道:“你以为你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吗?!”
寻深沉默两秒,忽然无辜一笑:“什么小动作?!”
“......”明归恨声道:“你传信出去让外人在此地截杀你与沈影!”
寻深的笑容僵在脸上,“所以师父会阻止我吗?”
明归幽怨地瞪着他,没接话。
“师父什么都知道,师父什么都不说。”寻深的笑容松懈几分,所以师父知不知道他的情义呢?
可惜如今这种时候,寻深不敢知道了,他头一次希望这是一个否认的答案。
寻深沉着脸重新去倒水,“谢谢师父配合我演戏,最后求师父一次...别怪我...别生气......”
齐爷的迷药药性极强,明归只是浅浅喝了一口,此刻身上半分力气也没有,无限悲伤占据内心,他眼里充满绝望而无力的泪水,只能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我既然没戳破你,你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
寻深手上一抖,水流了满桌。
无数个时刻他们做过的约定一字一句在脑海里浮现,明归十八岁生日那个傍晚,他将小徒弟揽入怀里说的那些话,时隔五年依旧清楚地在寻深耳畔回响:
“能不能答应师父一件事?”
“只要是师父说的,我一定做到!”
“永远不要离开我。”
永远不要离开我......明归暗淡的眸光如刀子般扎在寻深心口,寻深眼睛一红,他哑声道:“是我食言了......”
“......”明归喉咙抽痛,说不出话,寻深不敢多耽误,忍着心痛将迷药喂给明归,后者身上的药性上来,眼前渐渐泛花。
水渍顺着嘴角流下,与眼泪一起湿了衣襟。
寻深无法直视师父责备的眼神,他拿帕子埋头给师父擦水,等师父闭眼昏过去了,他又颤抖地给师父擦泪。
外头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莫名像是催促离开的警钟。
寻深恋恋不舍地看着师父,他以前总是暗自得意,只要撒撒娇,闹闹脾气,师父便会无条件地满足答应他任何事。
可如今他却后悔当初年少无知,让师父答应他很多无理自私的要求。
寻深把玉珠拿出放在明归手心,他犹豫半晌,低头轻吻了师父柔软的嘴唇。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还能再遇到师父,只不过别再成为师徒了......
雨声渐大,粗暴地打在树叶间霹雳作响。
隐忍的泪从眼眶流出,趁滴落在师父脸上之前,寻深飞速起身,扭头出门。
闻信而来的人,毫不意外地在店里各处地方静待时机。
沈影如何也想不到,这群突然对他提刀相向的家伙从何而来,又出于什么目的。
屋外大雨滂沱,乌云压顶,一声炸雷响起,撕开这场惨淡血腥的杀局。
寻深一边挡下外人的刀剑,一边在刀光剑影中找沈影的影子。
沈棠给的药物尚未完全发挥作用,寻深的功力大不如前。
一条紫色闪电划过,照亮了寻深如狼一般的神色。
他定睛发现伤痕累累的沈影,全然不顾周围向他砍来的利刃,寻深使尽全力愤然一跃,下一刻刀子从沈影后心口刺入,溅起一道血光。
众人被突然杀进来的疯子吓一跳,寻深半张脸被血模糊不清,但那些恨他入骨之人,依旧能从他身上看出他父母的影子而认出他。
毒蛇般的目光将寻深围困,寻深视若无睹,反而松了口气,以胜利者的姿态抬脚踩在沈影的头颅之上。
周围泛冷的刀刃对他蠢蠢欲动,寻深不以为意,提起嘴角眼泛起泪花朝明归的方向看去......
明归深陷在某个噩梦里,他绝望又无助地在漆黑的囚笼里大喊徒弟的名字,可他得到的只有自己空荡荡的余音。
明归满头冷汗,唇角溢出鲜血,惨白的手紧紧攥着圆润的玉珠,直到玉珠碎裂,鲜血洇湿指缝......他恍惚间听到了一声触不可及的回应。
是寻深在喊他......
明归清楚地听见,是寻深在喊他......
那一声喊的不是师父,而是他的名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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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1.寻深不让师父陪他送死,是因为直到最后一刻,他还以为明归对他的感情是长辈对晚辈的“纵容”与“偏爱”。
2.寻深以前总缠着明归,约定类似于“一辈子在一起”“不可以娶妻”“只对我一个人好”之类的话,他自以为能够永远陪着师父,可他没想到,一辈子那么短,短到等不到他长大,他还没有机会保护师父,便成了要挟师父的软肋,所以寻深选择去死,来还师父自由。
3.寻深让面具男放出的信,被明归发现了,后面是明归出主意送的信,所以沈影才怀疑不到
4.虽然齐爷的迷药效果很强,但明归晕了之后,身体不由自主地伤害自己——紧扣玉珠,咬破舌尖——用痛意来留住模糊的意识。
5.最后那声呼喊,是命悬一线时的谵妄,明归曾无数次幻想——如果他们不是师徒,他会不会有勇气坦白爱意——所以他潜意识里期待徒弟不喊他“师父”,而是喊他的名字,如此他能减少心中的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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