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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许是因为钟陟屺在心里骂得太过分,惹得屏幕那头的谢梁予精准接收信号。
猝不及防来了一通电话。
钟陟屺攥着手机,屏幕闪光映射出他僵硬的下颌。
四周偶有警笛声刺破铃声,又很快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吞没。
他手机响了又响,指骨泛白,却始终旁若无人地盯着屏幕。
方笑如坐他一侧,用余光瞥了眼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叙利亚。
好奇怪的备注。她想。
应该是诈骗电话。因为她觉得,钟陟屺不像是会开冷笑话的人。
嗯。她笃定点头。
就在她觉得不接也无碍时,钟陟屺的手机屏幕迅速跳动一下,对方挂断了电话而后闯入眼帘的是两条白框消息。
偏偏,她看到了第二条。
脸颊霍地红了。
末尾那个tao字像颗火星点子,烧得她耳尖发烫。
她慌乱偏过头,无意识地举起面包。
只是尚未咬下一口,却沾得右边嘴角都是白色果酱。
没管,接着咬下一小口,囫囵嚼着。
她还没意识到,钟陟屺俨然从愣神中回望。
察觉男人冷不防投来的目光,她压根不敢回望。
人处于尴尬状态就会变得仓皇,她也不例外。
一个劲儿往嘴巴里塞面包,脸颊绯红,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一地儿眨巴眨巴。
“好吃么?”钟陟屺带着笑地问。
她忙悬起右边儿手臂,手掌刚好遮住侧脸,含糊不清点头:“…特别甜。”
费了好久才把面包渣子吞咽干净,一偏头便撞见钟陟屺眉眼揣笑地看着她,方笑如不明所以:“别告诉我,叔叔你也想吃。”
男人摇头,一言不发,将手纳入裤兜。
想到他屏幕那条消息,方笑如顿时打起十二分警惕。
暗忖,这男人又想耍什么花招?
“等等,”她紧紧盯着他,后背绷紧,心脏提到嗓子眼儿,“警局就在后面,你是坏蛋也不可以在外面动手。”
钟陟屺没解释,而是倾身靠来。
他从西裤兜里带出一包外文牌子的纸,撕开包装袋,抽出一张素净白纸。
纸张轻柔地触碰着方笑如的唇角,她鼻腔沁满雪山松柏的香气。
男人指尖的温度透过薄纸传来,不疾不徐地擦拭着她嘴角沾的那点儿污渍。
他眼神澄澈,温柔得不像话。
与初见时的冷漠,判若两人。
方笑如呼吸一滞,戒备的城墙轰然破开一道裂痕,心尖酥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推动着她靠近钟陟屺。
“你的眼睛…”她脱口而出,声音轻得像叹气,“比你温柔。”
那道目光,有够坏的,勾得她喉咙发紧。
一股冲动油然而生,使她心跳加速。
第一次想亲吻一个人。
也想,霸占他的温柔。
她的鼻尖几乎触上他的,温热的气息交织成一片薄雾萦绕在两人之间。
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睫毛扇颤的频率,连空气都凝滞了,耳畔只有小雪点轻轻飘落在肩膀处的声音。
她微微启唇,唇瓣泛着水润光泽,正要仰头吻上他的刹那,嘴唇触碰到的不是柔软,而是一张混着五味杂陈的面纸。
钟陟屺凝视着她,用面纸拭了拭她嘴巴,眼底翻涌而出难以言喻的深邃。
看破却不问破。
他拒绝了。
方笑如猛然清醒,身子后退半米之距,同时弹跳似的从椅子上逃开,“我…我。”慌乱中只留下一句,“谢谢你帮我包扎。”
—
自那之后,方笑如也不知道怎么了。
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一道未遂的吻。
幻想着,如果当时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为此,她经常抱着枕头,呆呆地盘坐在床上。
一旦指尖触碰到嘴巴,脑海便会自动遐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尽管从未发生,可她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于是离开钟氏别院,沿着老东门一路西行,走到距家两公里之外的另一栋小区。
摁响虞果家门铃。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推开。
她刚一开口:“虞果。”
下一秒,却看见蒋知南那扇冷冷淡淡的脸,笑容僵住:“我应该来的不是时候。”
“你来的凑巧,”蒋知南抄兜说,“她刚陪我上完课,不过我也不能保证,她还有没有精力接待你。”
“没关系,我改天再来。”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她那个疯子已经一个星期没吃东西了。”
方笑如惊了一瞬:“为什么?”
“最近,我也越来越不懂虞果了。”落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蒋知南低着头同她擦身而过。
方笑如没多心,走进屋子里,推开卧室门,看见虞果头发乱糟糟地枕在懒人沙发里,此刻正举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似乎在等什么。
她轻咳一声,虞果才偏来视线看她,接着虚弱开口:“年年你来啦,进来随便坐啊,原谅我不能起来迎接你了。”
“我一个人在家,实在不知道吃什么,”方笑如说着走进去,到懒人沙发旁停下,跪坐在毛绒地毯上,“小鱼陪我出去觅食好嘛。”
她没直白问虞果为什么不吃东西,而是以旁敲侧击的方式关心朋友。
却不意外,被拒绝:“我在减肥。”
虞果是个业余模特,气质出挑,加上她那一双稀有的丹凤眼,初中便被星探看中,签了一个并不算出名的模特公司,偶尔拍拍广告她也挺满足了。
从她口中得知,八月有一场新人模特秀,她要以最完美的状态参加活动,并找个机会成为顶奢代言模特。
“女为悦己者容,”虞果俏皮补充,“我看中的男人也会去。”
“男…男人?”方笑如跌坐下去。
“嗯哼。”
“天呐,”她反应了下,“难知虞果。”
虞果瞥她,“晦气,干嘛突然提那个人。”
“你和蒋知南吵架啦?”
“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虞果满不在乎,“他那个人无趣得很,我让他往东他从来不往西,我勾勾手指他就会过来,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儿挑战性。”
这倒是,方笑如抿唇笑了下,“所以呀,虞果知南。”
可难知虞果。
“别提他了,”虞果顾左右而言他,“年年,你来找我不会就为陪你吃饭吧。”
实则不然,方笑如是带着任务来的。
她答应了钟陟屺,下周以翻译官的身份到钟氏集团工作。
左思右想。
如果以学生的装扮去那样一所令人望尘莫及的公司实习,似乎不可信服。
于是,她想到了虞果,想让虞果帮她拿定主意。
维持现状?或是,扮成职业女性?
虞果听懂了,打趣道:“女为悦己者容,怕小叔叔嫌弃你稚嫩,所以想让我帮你打扮得成熟点儿。”
“不,不是,”方笑如下意识否认,“我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学生气,毕竟我也十八岁了。”
“又不是今天才满十八岁。”
“虞果!”
“好好好,不逗你了。”笑着,虞果从懒人沙发中爬起来,大约两分钟后才从卧室外面走回来。
进门时,肩膀处搭着一件呢子衣,左手提溜一双黑高跟,右手则拎了一个香奈儿。
一股脑塞给方笑如,“试试。”
“我?”她指了指高跟鞋,“穿这个?”
虞果不容置疑地点头:“成为女人第一步,驾驭七厘米高跟。”
“那,第二步呢?”她好死不死问。
“成为女人第二步,驯服不爱你的人。”
“有,第三步吗?”
“成为女人第三步,”虞果顿了下,“我暂时编不出来,等驯服不爱你的人之后再告诉你答案。”
“……好。”
—
事实上,走出小区,方笑如便后悔了。
她穿着修身呢子裙,呢子有夹棉不会太冷,但裙长特别短以至于走得很不自在。
双腿笔直,高跟修饰腿型,衬得她腰以下几乎只有腿。
和一件黑丝。
穿着成熟,妆容自然不简单。
是虞果亲手帮她化的,当下掀回潮流的古早千金妆。
头发弄成了梨花内扣卷。
活脱脱一只娇憨小猫。
虞果托着她下巴,欣赏不已:“喵一个。”
她倒配合,冷着脸,歪了一下头,“喵。”
“没错!”虞果大呼,“对男人,不许有好脸色。”
方笑如把这话时刻记在了心上,沿原路返回老东门那一条道上,她始终板着脸,无视旁人打量目光,故而也没觉得高跟鞋那么难驾驭。
直至,逼/近钟氏别院。
她心莫名一晃。
不知是不是想到钟陟屺,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
迟疑抬头,果不其然。
看见,家门口。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有说有笑。
“今天谢谢你,”唐净嘉把头发别至耳后,低着头笑了笑,“我爸爸没有恶意的,他就是职业病比较严重。”
钟陟屺嗓音平静:“没关系,没有不妥。”
“那,下次,宋阿姨为难你的时候,你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也没有不妥。”女人补充,“随时。”
与料想不同,男人沉默了会儿。
方笑如攥着肩包的带子,有点气也不知道气什么,眼神带点儿力气地盯着钟陟屺。
原以为他只会回一个“嗯”,却听见他说:“谢谢,但抱歉,以后不用了。”
她诧异松开带子,包包径直摔在地上。
许是动静太大,不远处,那两人不约而同向她看来。
男人只看了她一眼,很快别过视线。
唐净嘉脸上却多了几分费解,失态追问:“所以,你有新的相亲对象了?”
“我的猫,生气了,”钟陟屺喉结微动,回身,目光精准锁住冷脸望他的方笑如,语气温柔得很,“得哄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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