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随意许愿［无限流］

　　楚江岚薄唇微抿，未置一词，唇角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地锁定了睿斯，仿佛在无声地嘲弄。

　　“好了！”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嘶吼打断了僵持的空气。邵枇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硬生生将自己插入两人之间，“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先把那些该死的镜像人解决了再说！”他额角渗出冷汗，充当着这诡异空间里脆弱的和事佬。

　　“我能怎么办？”楚江岚摊开双手，银白的发丝在弥漫着血腥气的空气里微微晃动，语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凉薄，“这些镜像人跟我们通关无关，也不影响完美度。也不是我冷血，邵枇，你扪心自问，现在救下这些人，后续又要救多少？又有多少人会在背后捅你一刀？更何况……”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我也只是个泥菩萨过河，等着别人来救的‘落魄富二代’罢了。”

　　邵枇喉头滚动，终究没再劝说。楚江岚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现实的泡沫。在这座吞噬欲望的无限游戏里，每个踏足者都背负着自己的孽债。自保才是生存的铁律，怜悯需要强大的资本。

　　环顾四周：一个濒临崩溃的重伤号，一个武力值堪堪及格的富二代，一个面容尽毁、再战下去恐怕双腿就要报废的“油腻男”，最后剩下一个外表完整、内心却千疮百孔、满脑子自毁念头的非人院长……这阵容，怎么看都像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叮咚！检测到玩家触发支线：大屠杀】

　　【玩家资料导入中…10%…20%………100%】

　　【预计体验时间：2h】

　　【温馨提示：如何拥有完整的人生、全部的记忆、没有束缚的控制？

　　简单的道理，杀死原主，成为TA

　　我就是你啊，我们注定只能活一个……】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仿佛连它也看不下去这无望的僵局。楚江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转向李甲：“李甲，我还是想问，我们真的不能在什么系统商城里买点神药吗？就是小说里那种，喝下去原地满血复活的玩意儿。”

　　李甲那张布满伤痕的脸艰难地摇了摇，声音嘶哑：“没有。大概是为了保护治疗系玩家的饭碗，副本里禁止购买强力医疗道具。要么自带奶妈，要么就剩半条命爬出去，等系统发善心给你治愈。知足吧，没被同化或者掉光san值变成疯子，就算走运了。”

　　“行吧，”楚江岚认命地吐了口气，“探索度共享这点还算有良心……我自己凑合包扎一下，出去混点探索度。”

　　“楚哥，你……行吗？”邵枇眼中满是忧虑。

　　“死不了。”楚江岚扯了扯嘴角，手中寒光一闪，正是邵枇送的手术刀，“有它呢，能周旋一会儿……放心，在死亡面前，我不扮演救世主，能跑就跑。”

　　“要不……我跟你一起？”李甲犹豫着开口。

　　“你？”楚江岚面无表情地扫过他残破的身体，那眼神里的鄙夷几乎凝成实质，“算了吧，别打着打着胳膊腿先散架了。你这身板和武力值，估计够呛。”

　　“喂喂喂！我这是为你好！我好歹还有个技能压箱底呢！”李甲试图挣扎。

　　楚江岚果断摇头：“得了吧，之前命悬一线都没见你使出来，估计不是耗命就是鸡肋……不跟你扯了，再耽误时间，新人就死绝了。”

　　睿斯院长始终冷眼旁观，双臂环抱胸前，斜倚着冰冷的墙壁，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即将开锣的好戏。

　　楚江岚深吸一口气，猛地如猎豹般窜出。手术刀划过一道冷冽的银弧，精准地没入一个正扑向新人的镜像人后颈。那新人惊魂未定，连滚带爬地道了声谢，便仓惶逃向阴影深处。

　　【玩家已击杀一只镜像人，+100积分】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强心剂。楚江岚眼中精光一闪，来了干劲。轻巧的手术刀在他指间翻飞，化作致命的银蝶，每一次挥动都在镜像人胸口或额头留下深可见骨的致命血痕。

　　锋利的刀刃轻易撕裂硅胶般诡异的皮肤，喷溅而出的竟是幽蓝色的粘稠液体。楚江岚嫌恶地撇撇嘴：“额……别告诉我这是哪个科幻片里跑出来的T星人……”

　　剧烈的厮杀反而刺激着他的大脑高速运转：镜像人的暴动，究竟是睿斯口中那个陈诺韩启动了机器？还是某个潜伏的研究员？亦或是……那些被囚禁在负二楼无尽黑暗中的、扭曲的触手怪物？

　　“噗咻……咕噜噜……”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粘腻蠕动声从楼梯口传来。楚江岚心头一沉：糟了！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触手怪也加入了这场血腥盛宴！生存的几率瞬间暴跌。

　　整个大厅已然沦为修罗场。尸体层层叠叠，从四楼楼梯一路铺陈而下，粘稠的血浆浸透了古老的木地板，掩盖了它原本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铁锈与腐烂混合的气息。

　　【叮咚！系统警告！道具“锋利的手术刀”磨损度严重下降！道具将在2min后彻底失效！】

　　刺耳的警告声如同丧钟。楚江岚的体力早已透支，一天之内三场恶战，即便是铁打的身躯也扛不住了。

　　“好了，热闹看够了。”一个谁也未曾预料的声音响起。只见那个曾无数次对他们展露杀意的睿斯院长，此刻却慵懒地扭了扭脖子，活动着手腕关节，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味，“再不出手，你们亲爱的楚江岚就要被撕碎了。那可不行……”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楚江岚震惊地望向睿斯。睿斯却并未看他，随手像捏碎一个熟透的浆果般掐爆一个镜像人的头颅，动作优雅而致命。“看我做什么？”他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不是说下次见面时要我给你答案吗？自己送上门来给我利用的，三十年来，也就只有你和陈诺韩了。”

　　这一刻，两个时空的睿斯身影仿佛在重叠。隔着漫长而血腥的三十年岁月，两张脸庞在光影中渐渐融合：“希望你不要和陈诺韩一样欺骗我，你答应我了杀死她后……把骨灰撒向大海。”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决绝。

　　“还有，”睿斯的身影被更多涌上的镜像人吞没，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却清晰地穿透了混乱，“我好歹是个留学生……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陈诺韩。”他顿了顿，最后的话语如同叹息，飘散在腥风之中，“……我现在也还是很想杀他，你如果真的见到了陈诺韩，替我向那个真正的陈诺韩……问个好吧。”

　　“我这结局…大概也算，她说的死得其所了……”

　　睿斯的声音彻底消失在镜像人的包围圈中。楚江岚只怔忡了一瞬，眼中复杂的情绪瞬间被冰冷的理智取代。“想活命的，都听我指挥！”他厉声高喝，声音压过混乱，“我知道出去的路！14人一组，立刻乘电梯下负二楼！出去后什么都别管，直奔尽头楼梯！上面有人接应！”

　　李甲早在睿斯冲出去那一刻就明白了楚江岚的意图，早已与庄南烟联络完毕，只等幸存者抵达。

　　万幸，时间已过18:30，午夜十二点前，通往负二楼的电梯键尚未消失。场上原本的45人，此刻只剩下12个活口，外加还有4个在第三空间探索。这场噩梦，终于看到了尽头。

　　幸存者们，无论是新人还是老手，在死亡的威胁下都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他们选择相信楚江岚。一路出乎意料地风平浪静，众人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第三空间。

　　楚江岚长舒一口气，目光如冷电般扫过面前这群惊魂未定、乌压压的人群，语气斩钉截铁：“丑话说在前头。我将你们带到这个暂时安全的世界，任务就到此为止。你们是休息还是找出口，请自便。我不会再管你们了，我已经做到了我该做的事情。”

　　有人感激地点头，也有人立刻露出了贪婪和不满的嘴脸。一个面相刻薄的男人跳了出来：“什么意思？大家是信你才跟你来这鬼地方的！你得负责到底！你刚才明明说知道出去的办法！”

　　楚江岚眼中寒芒一闪，对这种道德绑架的嘴脸毫不意外。他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如冰：“呵，那您现在就可以滚回刚才那个屠宰场去。怎么？我脸上写着‘你爹’两个字，就还得惯着你？让你以为自己很牛？懂不懂什么叫‘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那男人被当众讥讽，恼羞成怒：“你装什么清高救世主？不就仗着有张小白脸？呸！我看你那些线索，指不定是陪那个老男人睡觉换来的吧？装什么大尾巴狼？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邵枇稍作休息，见有人发难，立刻忍着剧痛挡在楚江岚身前。楚江岚却只是冷冷地盯着那男人，手指向地板上一条不起眼的、分割空间的细微裂缝：“看见那条线没？过线者……”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死。”

　　他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视人群：“还有谁想出来挑刺？不服的，想打架的，尽管站出来。”死寂在人群中蔓延，众人惊恐地用力摇头。楚江岚这才满意地颔首，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小队。

　　“楚哥，那些人……安顿好了？”庄南烟迎上来，眼中带着忧色。

　　“嗯，威胁了一下。”楚江岚言简意赅。

　　“好，”庄南烟定了定神，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我们找到的线索指向这里依然是一座精神病院，但好消息是——大门可以出去。如果系统只要求我们‘逃出’这个范围，那应该很简单。”

　　“是那道经典难题：‘正常人如何从精神病院证明自己并逃出去’？”楚江岚立刻领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照你的思路，如果我们制造足够大的混乱，比如……放把火，是不是也能引起外界注意，从而‘被放出去’？”

　　“道理是这样……但杀人放火，是不是太……”庄南烟微微蹙眉，有些迟疑。

　　“庄南烟，”楚江岚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洞察的笑意，“你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小姑娘……或者说，你其实已经不太在意这些‘人命’了吧？被同化得挺彻底？”他轻咳一声，话锋一转，“‘杀人’未必是真杀人。别忘了，我还答应了睿斯，要‘杀死’他的妻子，还她自由。”

　　“你是说……去黑暗里解决掉那个蜘蛛女？”李甲托着下巴，忧心忡忡，“我们现在的状态，真能打得过？全盛时期都只能勉强僵持。”

　　“放心，”楚江岚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我有办法，在不损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让她自愿赴死……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让她选择解脱。”

　　确认了精神病院内“不能关灯”的规则依然有效后，他们找到一间空置的病房。郑重地关上门，拉灭电灯，将一切投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为防不测，重伤的邵枇被安排在门外警戒，约定八分钟不开灯就破门。

　　牢记此行的目的，没人动用隐身斗篷。四人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绝对的黑暗中，与那庞大、扭曲的蜘蛛女影以及她怀中蠕动哭泣的死婴们遥遥相对。

　　“嘿嘿……杀……掉……”怨毒的呢喃在黑暗中飘荡。

　　“您好，”楚江岚的声音异常平静，在死寂中清晰地响起，“我是睿斯院长的朋友。”他面不改色地撒着谎，“您的丈夫委托我找到您，带您离开这里。”

　　“睿……斯……”时隔三十年再次听到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蜘蛛女庞大臃肿的身躯猛地一颤，发出骨骼摩擦的咯咯声。

　　楚江岚向前谨慎地踏出一步，利用已知信息编织着谎言：“是的。他给您留了一封信。我知道您现在看不见了，请允许我为您念一念。”他早有准备，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浸染着岁月痕迹的纸张——正是睿斯当年那份炽热的“求亲贴”。

　　“……愿以余生为聘，共赴白首之约……”楚江岚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流淌，在保留原作的基础上，以更加贴近睿斯的身份，加上一些华丽的辞藻，轻声念诵着那些早已褪色却依旧滚烫的情话。

　　蜘蛛女沉默了。黑暗中，传来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温热的、带着腥气的血泪，正从她空洞的眼眶中蜿蜒而下。

　　楚江岚抓住时机，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一击：“您的未婚夫……他不想再做一个被诅咒束缚的冷血怪物了。他知道您害怕孤单，当年就从未想过放弃您。可惜……活着对他而言只剩下无边痛苦。他请求我杀死他。”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悲悯的沉重，“同时，他也恳求我……杀死您。他深爱着您，想放您归于永恒的自由。请求将您的骨灰，撒向那片你们曾约定一起看海的地方。”

　　死寂。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在黑暗中蔓延。久到楚江岚几乎以为自己的计策失败，那沉寂的杀意即将如火山般爆发。

　　终于，一阵极其细微、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呢喃，被无形的风送到了楚江岚耳边：

　　“请您……杀了……我……和他……葬在一起……他……在……院长室……的……床……下面……”

　　那是院长室里唯一不被刺眼灯光照耀的角落，是蜘蛛女在漫长囚禁岁月里，偷来的、与爱人残存气息相伴的最后方寸之地。

　　“火……”蜘蛛女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她早已印证了那条规则——“人之初，性本善。精神病院没有‘善’”。

　　她的孩子，这些死婴，本不属于这罪恶之地，代表着纯净的“善”，正是她身上背负的滔天“罪孽”最致命的克星。

　　所以，她从前一旦见到活人，那扭曲的母爱便会驱使她将他们变成自己的“孩子”，用他们的“善”来终结自己的痛苦。

　　因为她不能触碰火焰。连寻求一个痛快的解脱，都成了奢望。

　　“我明白了。”楚江岚的声音带着一种肃穆的承诺。他取出最后一点浸透洗衣粉的棉花，指尖捻动，一簇微弱的火苗骤然亮起，在这永恒的黑暗中跳跃，随即被他轻轻抛向那庞大的、渴望解脱的身影。

　　“谢…谢……你……”蜘蛛女最后的声音消散在骤然腾起的烈焰之中。

　　轰——！

　　熊熊烈火如同挣脱枷锁的狂龙，瞬间吞噬了那扭曲的躯壳，爆发出灼目的光芒！烈焰翻滚咆哮，疯狂地舔舐着天花板，将整片空间映照得一片血红，仿佛要将这栋罪恶的建筑连同所有的痛苦回忆一同焚尽。

　　“救火啊！着火了——！”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抓住他们！那几个恶意纵火的疯子！送去法庭严惩——！”

　　“略略略……”楚江岚回头扮了个鬼脸，眼中却毫无惧色，只有解脱的快意，“错了，下次还敢！”他一把拉住同伴们的手，在浓烟与灼热的气浪中，朝着那扇象征着外界自由的大门，全力冲刺。

　　身后，是染红了半边天际的火焰云霞。

　　天空之下，一棵古老的大树静静矗立，枝繁叶茂，挺拔的树冠仿佛要触摸到澄澈的蓝天。

　　在那遒劲的树根深处，悄然安眠着1994年的那个夏天，埋葬着一对未能成婚的恋人，也终于托起了他们用生命换取的、永恒的自由。

　　……

　　【叮咚！恭喜玩家完成d级副本《威帝斯精神病院》，达成成就：100%完美通关，获得结局评价：“happy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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