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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蔺府金窗玉槛,满园花彩缤纷,珠罗生香。
琼筵流光,往来女史端着珍馐佳肴穿梭于游廊,步履匆忙但井然有序。
乐人骤起琴声,金鼓齐鸣,贺声不断。
来来往往的宾客皆着艳装,白玉砌成的地面铺上了一层鹅冠红的牡丹锦纹毯,一切色彩是那么喜庆又祥和。
坐于最高座的蔺老太君见前如此热闹之景,嘴角也泛起笑来,低头含笑对着身旁的孙子孙女连道几声“好好好”。
但蔺老太君在看见唐芷晚的那一刻,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唐芷晚知道老太君不想见到她,但是她身为丞相府的小姐,翰林院贺修馔的嫡妻,该有的礼数一样也不能少。
所以,这样想着,她微微福身,敬声道:“外孙芷晚见过老太君。”
与此同时贺之远也道:“孙婿之远见过老太君。”
蔺老太君不咸不淡的应了声,脸色不见半分见到外孙女的喜色,甚至有些厌恶。
众人见到这般光景,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唐小姐不是蔺老太君的外孙女吗?怎么老太君像不太待见她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老太君的唯一的女儿排行老二,那从前可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原本嫁给丞相本是一桩美事,但却最终因难产而亡……老太君这是疑心到了现在呢,怪唐小姐克母呢……”
“难怪……”
绕是他们谈论的声音如此小,但唐芷晚还是听到了,她面容有一瞬间的苍白,但继而她平复了心情,乖乖站在旁边,不再言语。
贺之远抬头凉凉扫了一眼那群还在八卦的人,然后像是十分心疼的看向唐芷晚,握着她略带凉意的手,关心道:“夫人可还安好?”
唐芷晚刚想说什么,却见一抹灰色的身影闯入他们二人的视野。
他低低换了一声:“之远。”
贺之远抬头:“你怎么在这?”
那人面色有些焦急:“之远,先不说那么多,伶霜出事了。”
贺之远清隽的面色一变,松开了牵着唐芷晚的手,匆匆对唐芷晚道:“夫人,我去去就回。”
也没有问唐芷晚答不答应,就这样匆匆离去,只留一抹紫色的背影。
对啊,这才是贺之远啊。
什么与她恩爱,通通都是假的。
他的心上人是赵伶霜,只有她的事情才会让一向矜贵沉稳的贺之远变了脸色,也只有她的事情才能卸下他所有的伪装。
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她一个人孤独的站在这,着实有些无趣。
突然,肩膀被人重重推搡了一下,唐芷晚一时没稳住,顿时向前到了过去。
但唐芷晚深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倒下去,所以她拼尽全力稳住心神,然后一把扶着身侧的柱子,终于勉强没让自己再往前倾,但却终是有些头晕目眩。
唐芷晚回神时,只听见“啊”的一声。
她回头,便看见一身着红衣的少女,捂着嘴似乎有些惊讶,但眼底的骄横告诉了唐芷晚,她是故意的。
这是蔺五表叔的女儿,相当于是她的表妹,蔺芙儿,自小和她不对付。
唐芷晚看着她张狂得意的样子,有些愤怒,但想到今日的场合,所以忍下心里的怒火,只道:“表妹,撞到人了不知道道歉吗?”
蔺芙儿却依旧一幅矜娇蛮横的样子:“我又不是故意的,表姐连这点容忍心都没有吗?”
吵闹间,已经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唐芷晚不想和她争辩什么,转身欲走。
但一道苍老的声音略带不满:“贺夫人刚嫁为人妇,便连基本的规矩也不懂了吗?”
大厅一瞬间安静了。
唐芷晚无奈,只得停下脚步。
“老太君见谅,芷晚知错。”唐芷晚低下头道。
蔺老太君重重哼了一声:“不敢当,贺夫人这一声,老身承担不起。”
此时大厅气氛有些沉重。
唐芷晚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所以她颇为无奈。
老太君向来不待见她,早知就告个病,虽然可能会被指点不孝,但总比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局面好。
正当她有些发愁时,一道爽朗苍劲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这是怎么了?谁惹老太君不高兴了?”
唐芷晚惊喜转过头,是爹爹。
却见唐忠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眼神,唐芷晚忐忑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丞相大人得问问自己的女儿了。”蔺老太君此时面色更加沉郁,“贺夫人如此的不知礼数,竟全然不顾长辈在此,擅自离席,想来丞相大人也有责任。”
“不知我女儿是以什么身份冒犯了老太君?是贺夫人还是您外孙女唐芷晚?”唐忠问道。
蔺老太君冷哼一声:“嫁为人妇自然是贺夫人。”
“若是贺家妇,那便是外人,是客人,那我女儿身为客人只是想暂时离开会儿,这何来不妥?”唐忠笑道,但眼底已有冷意。
蔺老太君被哽了一下,撑着拐杖站了起来,怒吼:“你……”
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老太君别动怒啊,今日是您寿辰,应该高兴才是。”唐忠扶着老太君坐下。
“如果老太君是不喜看着我们父女二人,那我带着女儿走了便是,别再平白无故惹怒了老太君,倒是我唐忠的不是了。”
唐忠笑着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拉着女儿的手便准备离开。
蔺家三媳妇见情况不对,也过来打圆场:“唐姐夫,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呢?老太君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怕芷晚在夫家因为规矩吃亏,姐夫别见怪,还是和芷晚留下来吃个饭吧。”
唐忠也不能让老太君难堪,于是便道:“女婿自然不敢怪罪,如此那便多谢三舅嫂好意了。”
唐芷晚也知现在是走不了,所以对上爹爹略带歉意的眼神,她微微一笑,握紧了爹爹粗糙的大手,示意他无妨。
这时,沈衿月似撒娇般含笑道。
“老太君,笙儿还未曾见过表姐,不妨让笙儿带着表姐四处转转吧。”
老太君此刻正是被这对父女闹得心烦,不愿再看见他们,所以便沉着脸挥了挥手准许了。
唐芷晚下意识看了唐忠一眼,见爹爹冲她点了点头,于是便欠身行礼,跟随着沈衿月一同离开了前厅。
花园小径,逐渐人迹罕至。
偶有飘花飞落,春鸟啼鸣。
许久,唐芷晚才开口,打破了两人并肩行走却缄默的局面。
“适才多谢表妹解围。”
面前少女温婉一笑:“表姐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唐芷晚似无奈般苦笑了一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唐芷晚神色黯然,嗓音带着几分疲倦。
“表妹不用陪我了,我想独自走走。”
知她此时心情不佳,所以沈衿月也识趣道:“也好,我也不扰表姐清净了。”
沈衿月回到宴席时,正听到大门口一阵喧闹,似乎动静不小。
她闻声望去,却见是沅王与恒王正好在大门口撞上了,两位殿下一位中年儒雅老成持重,一位手戴佛串却面容阴鸷自带戾气。
在他们一同踏上蔺府门口台阶时,与此同时还有两位礼官同时报上贺礼的尖锐声音。
“沅王府奉上南阳玉如意一柄,百寿镶金帷帐一顶。”
“恒王府奉上瓒凤金丝面首十套,伽罗佛念珠一串。”
恒王一袭华贵紫袍,左手负后,沧桑的面容下一双阴鸷的眼睛紧紧看向来人,他用指腹摩挲着手中的紫檀佛珠,似笑非笑道:“四弟,好巧啊。”
沅王儒雅一笑,并不接茬,反倒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哥请。”
恒王不屑般冷笑着拂袖,先他一步入了府。
沅王面色不改,似习惯了般,没有在意恒王的挑衅举动。
围观的宾客反倒是饶有兴趣讨论起来。
“这两位怎么同时来了,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今日蔺老太君大寿,倒是没想到会赶上这般热闹的事情。”
“这话怎么说?”
“蔺侯爷虽然早已不再带兵打仗了,但在朝堂上的地位举重若轻,这两位殿下早有拉拢之意,只是蔺侯爷为人刚直,至今还未站队,如今这二位殿下只怕都是来探口风的。”
“果然是热闹。”
“……”
跟在恒王、沅王身后的两位世子,皆是俊朗非凡,器宇轩昂。
他们对视一笑,礼节性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恒王世子褚熔却不准备就这样进去,他轻摇折扇,拦住了褚煊。
“阿煊,咱们兄弟俩今日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褚煊陡然停下,似有不解:“王兄这是什么话?”
褚熔轻笑:“都一同来了蔺侯府,可不算是心有灵犀嘛?”
但倏而他却话锋一转,悠悠然道:
“不过我父王逼我来此,是为了替我相看世子妃的,不知煊弟是否亦有此想法?”
褚煊微微一笑:“王兄说笑了,我已有未婚妻。”
“阿煊说的可是蔺侯爷刚找回来的那位嫡次女?”
褚煊颔首:“自然。”
“我以为阿煊迟迟未纳吉下聘,是不中意你母妃为你选定的世子妃。”
“若是阿煊果真不中意这门婚事,我倒是不介意娶了那蔺家五姑娘,也好为弟弟排忧解难,避免让煊弟落人口实。”
褚熔意味深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调有几分吊儿郎当的轻浮。
褚煊正色了几分,凝眸看他:“王兄慎言。”
“自家兄弟,自然是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你若不爱听,那为兄便不提了。”
见他有几分往日里没有的不正经神态,褚煊此刻倒有几分看不透他这个看上去逍遥洒脱广结良友,实际上谨小慎微、更爱隔岸观火的王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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