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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罪
清羽与那孩子回了府衙，命人带他下去仔细洗漱一番，自己也收拾好之后，便赶来向沈瑾芮报告。
沈瑾芮听完，只觉怒火中烧，好一个东阳太守，竟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
“清羽，吩咐下去，把府衙给我死死围住，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是！”
薛太守房间内，地上铺的是五蝠献寿的绒毯，金丝楠木几上摆着的白玉琉璃香炉正散发着七彩的光芒，淡淡的兰花香弥漫在房内。
软烟罗纱帐半掩的梨木雕花拨步床上伏身的正是外衫半敞的薛太守，身下是男子甜腻的轻喘。
门外，清羽对着守卫，厉声呵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拦着裕王殿下。”
那些守卫本就有一些迟疑，见沈瑾芮带来的侍卫各个凶神恶煞，自知不是对手，忙将手中的剑扔下。
沈瑾芮拾阶而上，推开房门时，隔着一架漆嵌百宝屏风只看到两个起伏的人影，也许是太过入迷，竟然还没有意识到外面的异样。
清羽拔剑出鞘，嘲讽道：“薛大人真是好兴致啊。”
只见里面的二人动作一顿，有男子惊呼一声，随后又有衣物摩擦的声音响起。
沈瑾芮抬脚入内，瞥了一眼裹着被子满脸通红缩在床角的男子，又看向慌乱系着腰带的薛太守：“本王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那太守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殿下说笑了，没有的事，啊不是，下官的意思是……”
“好了薛大人，本王来只是同你说说话罢了。”
“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本王今夜做了一个梦，”沈瑾芮拿手抵着下巴，微微俯身，“梦里就听到有许多人在哭，还一直叫喊着说饿，可本王又实在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你知道吗？”
薛太守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殿下这是心忧百姓，实属我大晋之福啊。”
“是吗？”沈瑾芮轻笑一声，像是真诚地在询问，“但本王醒来后觉得不放心，让人四处查看一番，你猜查到了什么？”
“这……下官实在不知。”
“不知？薛大人，你为官多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不知道吗？”
薛太守脸色一变，连连磕头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下官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殿下饶命啊殿下。”
“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应该不只有这一次吧，我看那卷宗里，薛大人这些年可干了不少事呢。”
这几天沈瑾芮带人翻看卷宗，虽然看着是草草一眼就过去了，实际上却查到了不少疑点。
又传信给乐影向斩尘会查证，果然发现这薛太守这些年与当地士绅豪强勾结，霸占民田、抢夺良男、欺上瞒下的事做了不少，要不是这次水患闹出流民的事来，还不知何时能发现。
而且，京中说不定也有人为她们撑腰，能做到这种程度，想必此人势力颇深，才能瞒了这么多年。
京中……沈瑾芮抬眼问身后侍卫：“张益现在何处？”
“回殿下，张大人今夜一直在房间休息。”
沈瑾芮挑挑眉，她来东阳这么久，难道真是清白的？
正想着，原本缩着脑袋鹌鹑一般安静的太守忽然道：“殿下，您别相信那个张益，这一切都是她指使下官做的。”
“哦，那你有证据吗？”
证据？薛太守一愣，这张益几乎每次让她做事都是派个心腹来传话，可这口头言语说出去也没人愿意相信……
想到这，反应过来，怒骂道：“好你个张益，敢算计我，把我拉下来，自己却能逍遥了。”
沈瑾芮虽然对张益有几分怀疑，可眼下又没有实质性证据，看来只能过后再查了，于是一挥手：“把她关进地牢严加看管。”
“是。”
那太守被侍卫拖下去时还满口喊着冤枉，侍卫嫌她聒噪，拿布条堵了她的嘴，她还要呜呜叫着挣扎。
沈瑾芮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将那些百姓放了，再把粮仓打开，把先前安置在洪州的粮食也调来分给百姓吧。”
侍卫正要领命下去，就在此时，沈瑾芮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清羽，快，让大夫给那些百姓都看看。”
清羽也忽然意识到，那些人被关了那么久，期间又有尸体和蛇鼠，但凡有人生病，那可就……
“遭了，殿下，我这就去安排。”
这一夜，城中几乎一直是喧闹的。
沈瑾芮带着侍卫安置好百姓，将她们用过的衣物器具都一一处理，又在各处熏着艾草。
幸好此次前来，为以防万一带了一名太医，调了城中的医馆药铺连夜熬了些药让人们都喝下，权作预防。
天色将明，才总算是安顿好了。
清羽担忧道：“殿下，您忙了一夜，要不要去休息片刻。”
沈瑾芮一摆手：“不必，去审问薛太守吧。”
牢房内，一个人披头散发躺在地上，紧闭双眼，蜷缩着身子。
忽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伸出双手向前抓着，口中还呢喃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别找我！啊—”
薛太守被关了一夜，早已是害怕至极。
她在东阳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俨然一个土皇帝。平常只有她关别人的份，结果这次载到沈瑾芮手上，独自在牢中叫喊了一夜也无人理睬，最后生生昏过去了。没想到又在梦中看到了许多人，一个个都留着血泪张着嘴巴向她索命，她想挣扎，却只觉得浑身乏力，连叫也叫不出来。
“喂，醒醒，殿下来见你了。”
好像有什么人推了她一把，接着又被拖起来向哪里走着，薛太守终于清醒过来。
见到沈瑾芮，又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不停磕头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我都招，我什么都招啊殿下。”
倒是没想到她这么配合，沈瑾芮讶异地挑了挑眉，示意左右拿来纸笔，一字一顿道：“那就写吧，薛、大、人。”
只见那人忽然来了力气，猛地抓起笔，趴在地上开始交代。
“哦对了，大人可千万不要有所隐瞒，否则，你知道会怎样。”
一晚上没休息好，沈瑾芮脸色十分阴沉，语气中带着寒意，薛太守瑟缩着点点头，连连称是。
半晌，她终于停了笔画了押，清羽拿起罪状交给沈瑾芮。
她一眼扫过，真是罄竹难书，抬腿对着那人胸口就是一脚：“好啊，这些年百姓就是养着你这么一个蛀虫！”
说完，留下一句“给本王好好‘招待’薛大人，留口气撑到京中就行”，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那一脚踹得极重，薛太守涨红了脸喷了一口血出来，又被拖回了牢房中。
从昏暗大牢中出来时，天已大亮，刺眼的阳光直直照过来，沈瑾芮抬了抬手挡在眼前，整个人却向旁边闪了闪。
清羽忙扶住她：“殿下可是累了？”
沈瑾芮只感觉头昏脑涨，勉强摇摇头：“没事，先回去吧。”
刚要回府衙，一个侍卫急匆匆过来行礼道：“殿下，府衙起火了。”
“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已经能看到府衙某一处升起浓浓黑烟，下人和守卫都焦急地取水灭火。
还好发现及时，沈瑾芮一行人刚回去不久就扑灭了，其它地方都没太多损伤，唯有薛太守的书房损毁最严重，几乎整个坍塌。
“咳咳咳。”甚少露面的张益由下人搀扶着站在一旁，仍然是一副虚弱的脸色。
沈瑾芮不发一言看着她，良久才微笑着道：“张大人这身体怎么还不好，难道是这府中的人照顾不周，要不然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张益垂着头，徐徐道：“多谢殿下关怀，下官今日已经好多了，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却碰到这样的事情。”说完还又捂着嘴咳嗽两声。
沈瑾芮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到底是巧合还是善后，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现在薛太守的书房已经烧得一干二净，也只得先放下怀疑，稍后回京再慢慢查了。
“虽说好点了，但眼下城中情况特殊，张大人还是小心为上。”
“是，殿下。”
回到房中，又安排了一些事宜，人都下去后，沈瑾芮只觉得昏昏沉沉，后来就没有了意识。
“裕王殿下，还要狡辩吗？你与外邦私下来往的书信可都在这里了，不知殿下还有何话说。”
“哗啦”一声，应该是有纸张甩在了地上。
“什……什么？”发生了什么？手脚被束缚，也发不出声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会与外邦勾结！
我是大晋的亲王，我怎么可能背叛大晋！
沈瑾芮觉得自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耳边传来铁链的声音，原来自己是被绑起来了。
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但还是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接着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好像是有什么人来了，有人在叫着“陛下。”
“皇姐，朕对你很失望。”
好像能看见了，眼前的是沈奕偲。
她沈奕偲只在她面前停留了一瞬，脸上满是厌恶，转身道：“朕不愿残害手足，就赐给裕王一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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