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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心
厨房里，炉火上的药罐发出轻微的咕嘟声，冒出的蒸汽缓缓上升，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二月红站在炉火旁，轻轻煽动手中的扇子，小心地调整着火候，时不时地用勺子搅拌着药液。他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仿佛眼中只容得下那一排整齐罗列的药罐子。
“二爷。”
直到叶霜轻声唤他，二月红才注意到自己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叶姑娘？”
她轻笑一声，纠正道：“二爷该叫我霜霜。”
“是，霜霜。”二月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担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可是丫头那里……”
“不，丫头很好。”叶霜从怀中取出那块已经被她细心清洗干净的手绢，轻轻地放到对方的手中，“我只是来把这个还给二爷。”
二月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瞬时的迷茫，似乎从未把这件微末的小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一张手绢而已，何必特意跑一趟呢。”
她缓缓抬眸，耳边恍然响起了那句话：二爷说了，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何必在意，想怎么处置悉听尊便。
“我看这手绢质地如丝，又是二爷随身带着的，还以为它对二爷来说或许是不同寻常的。”叶霜微微启唇，露出一丝自嘲般的笑容，“原来，也只是可有可无的轻贱之物啊。”
“这手绢我用得习惯，既能失而复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留在别人手中，只要能派上用场，也算得上是它的好归宿。”
“二爷说的是，好的东西纵使一朝流落，也总会为自己找到出路的。”
二月红隐隐似是听出几分话外之音，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和她不过几面之缘，应该是自己太多心了。
这时，药罐的盖子被滚滚蒸汽猛然推开，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二月红心中一紧，急忙转过身去，伸手想要拿开那翻腾的盖子，却被那股热气烫得缩回手来，便顺手拿起那块手绢包着盖柄，这才取下了盖子。
他任由手绢的一角垂落，无意间触碰到了罐口边缘，瞬间就被那些渗出的深褐色药液所侵染，污浊一片。
叶霜的神情蓦然黯淡了几分，手绢如此，人亦是如此。
“既然二爷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二月红一心扑在药上，只是匆匆抬头看了她一眼，“慢走。”
她一脚跨出厨房的门槛，身子半转，目光幽深地落在他忙碌的背影上，半晌才终于抬脚离去。
能让当初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做到这种程度，丫头可真是好福气。
从厨房出来之后，叶霜沿着一条小路走到了庭院，只要再穿过这里便可以直通红府的大门。
走到半路，草丛里忽然窜出一只棕黄色的大狗，正歪着脑袋看着她。
叶霜一瞬间绽开笑容，蹲下身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麦芽？”
那狗轻轻抖动耳朵，激动地摇着尾巴就凑了过来，在她身边蹭来蹭去。
“好久不见啊，麦芽，你都长这么大了。”她开心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你还认识我吗？”
麦芽的眼睛亮亮的，叫了几声后，躺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冲着她撒娇打滚。
“还是你最有良心，不枉我当初把你从狗贩子手里救回来。”叶霜的心都快化了，这毕竟是她这辈子养的第一只狗，当然是无可比拟的。
“麦芽，麦芽，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狗是谁？”
“汪汪！”麦芽兴奋地昂着脑袋，不停地转着圈圈，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那小表情仿佛在说舍我其谁。
突然，一个诧异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你怎么知道它叫麦芽？”
叶霜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转头朝着身后看去，眼中映出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桃花？啊，那个……我刚刚听府里的人这么叫的。这狗实在太可爱了，我就没忍住想和它玩一会儿。”
桃花只是眼神定定地凝视着她，然后叫了一声，“大黄，过来。”
麦芽闻声，立刻兴冲冲地跑到了桃花的身边，乖顺地蹲坐在她的脚边。
“你听见了？它叫大黄，现在府里的人也都只叫它大黄。”
叶霜一下子懵了，不是，到底是谁这么没有品味啊，把好好的名字给改得这么土。
眼见桃花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她，叶霜只得改口道：“哦，麦芽的名字是丫头姐姐告诉我的，我还以为府上的其他人也这么叫呢。”
“夫人和你提的？”
“是啊，丫头姐姐说起了她当年刚进府的时候，因为她害怕狗，二爷就把麦芽赶到了庭院，不准它进屋呢。”
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桃花也就放下了疑虑，“叶姑娘找到二爷了吗？”
“找过了，我现在正要走呢。”
“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没几步路就到门口了。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多去陪陪你家夫人吧。”
“那叶姑娘慢走。”
桃花在目送她离开后，顺路去拿了些点心，然后又回到了丫头的房间。
“夫人，你刚刚吃完药，来吃些点心缓解一下苦味吧。”
丫头笑得温柔，拉着她的手夸奖道：“除了二爷之外，就数咱们家桃花最是细心了。”
桃花开心一笑，“服侍夫人当然要细心，不然二爷可是要骂死我的。”
“你啊，什么时候竟学会贫嘴了。”
“趁着夫人今日精神好，不如我扶您去庭院里晒晒太阳吧。”
“也好。”
桃花贴心地给丫头披上了一件外套，带着她来到庭院的石椅上坐着晒太阳。
或许是嗅到了点心的味道，麦芽不知何时跑到了石椅旁边，桃花怕它吓着夫人，赶忙驱赶它，“快走，别待在这。”
“好了，桃花，别赶它了。”丫头于心不忍，拿了块点心朝它远远丢去，“这么多年，它其实也挺可怜的。”
桃花轻轻叹息一声，“二爷那时候也真是的，都不和霜叶商量一下，就擅自把麦芽挪到庭院了……”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这个，霜叶姐姐也不会负气出走了。”一提到这个，丫头心里就满是愧疚，多年来始终耿耿于怀。
“夫人别自责了，这种事谁也料不到。何况二爷那时候都快把长沙城翻遍了，还是找不到她的踪迹。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接受现实，期盼她能在某个角落平安无恙。”
丫头只能暗自为她祈祷，“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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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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