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乘风流

　　新人长得很好看，晴朗温柔，鼻子秀气挺拔，俊秀的面庞上长了双含情眼，流转起来如微风拂过湖面泛起波澜，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身材匀称，尤其是一双细腿，笔直修长，腿形也标标准准挑不出一丝错来。

　　几乎是孙珙在说话，内容大概是在极力引荐那个新人，楼湛没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甚至微微勾起嘴角。

　　“顾总……？”

　　顾桑被几声轻唤叫回了神，他压下心头莫名而来的烦躁，又程式化地敷衍几句，眼神却不住往哪个方向飘。

　　“我在包间定了餐，要不……”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今天恕不奉陪了。”顾桑看到那边几人有往电梯走的趋势，有些按耐不住。

　　“能接下这么大的广告是这孩子的荣幸。”孙珙笑开了花，一只手暗暗在身后捅着自家艺人，示意他做点什么。

　　“谢谢楼总，我才进这个圈子就碰到您这么个贵人，要不……”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顾桑装作偶然遇上的样子：“呦，这不是楼总，你说巧不巧，又遇上了。”

　　新人悄咪咪打量着眼前高挑帅气的男人，孙珙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插话。

　　“是挺巧的。”楼湛不知道他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抬脚上了电梯，顾桑也走了进去，没按楼层，跟着他们去往三楼。

　　“这位小帅哥是、”他顿了顿，故意问。

　　孙珙这才接话：“顾总好，这不是我家艺人幸运，能与千跃集团合作。”他半个身体挡在新人的前面，颇有些护犊子的气势。

　　顾桑看他防狼似的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好笑，他又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的。

　　“顾总，你要一直跟着吗？”林洋见顾桑直接跟到了包间门口，十分诧异。

　　楼湛也停下看着他。

　　顾桑抱着手靠在门框上，他披着外套，没有系纽扣，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楼总，别这么见外，上次你阴我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但你总得补偿点什么，今天正好我有空，不如就补偿我一顿饭吧。”

　　他的口吻分明是无赖随性的，但带着不容回绝的气势，空气中弥散开一丝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息。

　　这人又发什么神经。

　　但是一直堵在这门口，也不太好看，林洋向楼湛投了个询问的眼神。

　　“随你。”楼湛率先走进包间，其余人便松了口气也跟着进去。

　　顾桑毫不客气地在楼湛身边的位置坐下，那位新人就坐在他对面，总觉得时不时有目光落在他身上，看得他心里发毛，可往顾桑的方向瞥去时，顾桑明明一直盯着楼湛。

　　大概是他太紧张而生出的错觉。

　　等等，他怎么觉得两人的氛围很奇怪，既不像是朋友，可要说关系很差，也不见得。

　　张珙自然不会浪费今天这一顿饭局，虽然今天的主要目标是楼湛，自家艺人也不是顾氏娱乐旗下的，但若是能蹭上点顾氏的资源，那最好不过。

　　他将艺人扯起，倒了两杯白酒：“楼总、顾总，我们敬二位一杯。”

　　艺人端着酒杯，来到楼湛身边，殷勤地给他倒了杯酒，在他欲给顾桑倒酒时，顾桑却推开了他的手。

　　“你们办你们的事，我办我的事，第一杯酒应该是楼湛给我赔不是。”

　　艺人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只觉夹在中间万分尴尬，他这才醒悟，原来这位顾总是来找事的，但他们之间有不愉快，就不能另定时间。

　　“别理他。”楼湛喝了他的酒。

　　小艺人酒量似乎不是很好，才一杯就上了头，红晕从两颊蔓延到耳朵根。

　　他笑得很清淡，但嘴角两旁出现了两个明显的酒窝，又增添几分俏皮感。

　　张珙也正是看中了这新人不似流水线生产出来的特殊气质，才着意培养他。

　　顾桑冷冷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

　　而楼湛自然是注意到了，但他就要磨顾桑的耐心。

　　顾桑酒杯空着，他就捡冷盘里的菜吃。

　　“顾总，这次是我不对，我自罚一杯。”过了好一会儿，楼湛才搭理他。

　　顾桑懒洋洋地放下筷子：“哦。”

　　他隐约见到楼湛眼角带着笑意，心里略有不安。

　　“那我大人有大量，就免为其难地原谅你一次。”

　　接下来几乎都是张珙在应酬，顾桑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就一直没回来。

　　“楼总。”喝了太多，新人离开时步伐有些不稳，他被地毯拌了一下，身子就往楼湛身上歪去。

　　“小心点。”楼湛没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而是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肘。

　　楼湛嗓音很温柔，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顾桑一个电话讲了许久，回来便看到这一场景，他也没上前让自己暴露，而是隐在柱子后面，等他们的电梯下去了，才乘着另一部电梯下楼。

　　直到张珙带着自家艺人离开，他才出现。

　　“我还以为楼总会把美人拐上车。”他意味不明地笑道。

　　楼湛睨了他一眼：“人家没有这心思，我又何必强求。”

　　“是吗。”顾桑一只手揣在兜里，“看来楼湛总不喜欢主动。”

　　“我只是不想给别人压力。”楼湛的眼珠在月光和灯光照耀下显得更为深邃。

　　林洋驾着车来了，为楼湛拉开副驾驶，顾桑却走向另一边，将手中钥匙抛给林洋：“林助理，你帮我把车开回去，你家老板还得接着给我道歉呢。”

　　林洋傻愣在原地：“什、什么？”

　　顾桑看着吊儿郎当一人，开车却很稳，楼湛已经习惯了他做出任何出其不意的事，也没问他要将自己带去哪里。

　　“顾桑，我提醒过你的。”楼湛眼神晦暗。

　　顾桑目视前方：“如果说我非要招惹下去呢？”

　　“我和你之前纠缠在一起的人不一样。”

　　顾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低落的语气说话，呼吸顿了一秒：“我知道，你楼湛清高，对我这种风流货色避之不及。”

　　楼湛没有接话，皱着眉转头看向他：“你会后悔的。”

　　“后悔？”顾桑不解，像他这样的人要是害怕后悔，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只要能让自己空虚的身体填充上一点点快感，怎么样都无所谓。

　　当然，前提是合法情况下。

　　“我不是你的玩具。”楼湛呼吸平稳，但顾桑怀疑自己感觉有误，他怎么觉得楼湛叹了口气。

　　“等你玩腻了，你准备怎么打发走我？”

　　这话听着，像是害怕被抛弃一样。顾桑深吸一口气，他在别人眼里原来是这样的？

　　他身边的人确实留不长，那些想方设法留下的，苦苦哀求他的，他好像确实是用金钱、资源打发的，但他从没想过有什么问题，因为在他眼里，这些关系本质上就是交易罢了。

　　双方各取所需，他从未付出过感情，也不明白为何有人不要资源却抱着他不肯撒手，他看上去多情，实则最是无情。

　　他以为楼湛和他是一样的。

　　故而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成长在家底丰厚的环境里，他们对物质上的追求早就趋于平淡，唯有精神上的刺激能让他们活得像个正常人。

　　去招惹一个高高在上，波澜不惊的人，当然比单纯的交易要刺激。

　　他从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

　　可是他从没想过会腻了，而现在这种心思一下被戳破，顾桑才恍然惊觉，自己脱离了惯常的操作，变得自己也看不懂自己了。

　　顾桑又陡然生出一股烦躁的感觉，他急需一些东西来麻痹神经，比如烟。

　　可是他身上没带，而且还在开车。

　　楼湛看出他的焦躁：“你看，顾大少爷没想好善后的事就敢出手，工作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

　　怎么又扯到工作了……

　　顾桑一半脸掩在阴影里，他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准备好。”

　　楼湛仿佛听到了笑话，笑得既含蓄又明显:“是么？”

　　顾桑单手转方向盘，被楼湛眉间的一抹嘲讽给惹恼了：“楼总不会是受过什么情商吧，还是有什么情感障碍，连赌都不敢赌，万一我能给的是你想要的呢？”

　　无人回应，顾桑看了眼垂眸深思的人，怪异感浮上心头，不会给自己猜对了吧……

　　所以传闻里楼湛没什么感情生活，洁身自好什么的，都是真的？

　　可是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也有大把人追吧，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人都已经带走了，哪还有停下来的道理。

　　就算是个朽木，是颗顽石，他也要拿下，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去吧！

　　他停在了自己公寓楼下。

　　“楼总，如果我非要你这样赔礼道歉呢？”

　　楼湛下了车，顾桑心里一跳，以为他要离开。

　　然而楼湛只是站在一旁等他下车:“带路，你别后悔就好。”

　　顾桑闻言一笑，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子，是那种很纯粹，在他脸上很少见的笑。

　　一开门煤球就从旁边的鞋柜上扑下来，对着陌生的面孔和气味做出警惕的姿势。

　　“今天不让你进房门了，你爹我要做少儿不宜的事。”顾桑单身捏起它黑乎乎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抄起煤球的身体，将它放在软垫上。

　　煤球才尝了一天的好处，十分不甘心，不明白这个突如其来的大高个儿为何如此轻易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喵！”它啪叽一下拍在门上，挠了挠，无人回应，只有很轻很低的呢喃低吟断断续续传出。

　　“喵？”煤球歪着脑袋，停留了一会儿便觉得没趣，甩着尾巴趴回软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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