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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突然
倒下的同时,夏林生有力的大手顺势支住了倒下来的木板。
盛遇安以一种被圈住的姿势靠在那儿,尽力与夏林生保持着距离。
原来,刚才盛遇安在听见声音时,不知道门把手是怎么拧得动的,就把锁破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下来,挡在夏林生之前。
不过最惨的,当属谢隽——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着实为难人了。
注意到这点的盛遇安赶紧踹开木板站起身来,把夏林生和谢隽纷纷拉起。
“她……她是谁?”夏父愤愤地指着突如其来的盛遇安。
盛遇安最讨厌别人用手指指着她,但这又是夏林生的家事,不好说什么。
可接下来夏林生父亲的举动让人发指。
他竟还不甘心,推开盛遇安,又抄起板子,骂骂咧咧地就往夏林生头上砸。
“老子问你话呢!”
盛遇安以前听过,夏林生的父亲就是这样的脾气,稍有一点不顺心就往夏林生身上撒气。
尽管谢隽也上前拉着,可一个小孩的力量,怎么比得过怒火中烧的大人?
这时,盛遇安灵机一动,掏出手机道:“我报警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在场所有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夏林生也一时难以分辨盛遇安说得是真是假,只是那坚定的眼神足以证明她内心的勇气。
夏林生父亲见此,上来就要抢盛遇安的手机,而盛遇安也早就料到这点,扔到了角落的杂乱处。
“这是老子的家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管,知不知道?”男人吹胡子瞪眼,满身的酒气让盛遇安一阵心颤。
“呵!”盛遇安的冷静让所有人都没想到,“家暴可不是什么家事。”
这还是夏林生头一次听到自己的父亲与“家暴”有联系。
“家暴不只是家暴自己的妻子,孩子也算。”盛遇安冰冷的眼神直射向男人,“如果我刚才把你打人的那一幕录下来,告你都可以!”
天知道盛遇安花多大勇气站在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的面前。
见状,谢隽也果断站出来:“这点我父母可以证明。”
虽然盛遇安不太清楚这方面,但家暴打人就是错的。
盛遇安给谢隽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可能是真被唬住了,又或者他真知道谢隽的父母是律师。夏林生父亲收起了恶狠狠的嘴脸,摔下板子,就夹着尾巴走了。
直到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三个人才松了口气。
“真报警了?”瘫软下来的谢隽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的杂乱了。
盛遇安摇摇头:“我手机早没电了。”
在角落里的夏林生也缓缓吐出一口气,顺着墙蹲下来,双手抱头状拨弄着头发。
只有盛遇安知道,夏林生是在掩饰自己。
为了不让夏林生想那么多,盛遇安提议,趁夏林生父亲没回来,把这一地狼藉收拾一下。
两人见被掀翻的桌子,便加入了进来。
盛遇安正要上楼取新的扫把,却被夏林生拦下——随身听还没收起来,被她发现要拿走怎么办?
想到这里,夏林生先盛遇安一步飞上去,把谢隽都整不会了。
最近夏林生怎么神神叨叨的?
两人摇摇头,又各自干活去了。
“喂,说真的。”谢隽在忙乱中问,“你不害怕吗?”
刚巧,夏林生把随身听收好出来,就听见了谢隽的问话。
鬼使神差,夏林生想听盛遇安的回答,缓步到盛遇安和谢隽抬头看不见的地方。
盛遇安停下手中的动作,长舒一口气:“怕啊,我第一次见这么凶神恶煞的父亲。我爸……以前都不是这样。”
顺口一说,盛遇安倒是没往心里去,就是在楼上的夏林生记在了心里。
原来,刚才,她心里也在打退堂鼓。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亮,透过树影,静悄悄的溜进夏林生的所在之处。
那孤单清冷的影子正衬着少年落寞的心情。
无意抬头,盛遇安也看到了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但还是没上去。
这时候,给他一点自由的空间,可能会更好吧。
他在等她上来,而她在给他空间。
好在两人没再争吵。在三个人的齐心协力下,终于是打扫干净了。
为了避免夏林生父亲再回来找茬,谢隽把夏林生带回自己家,也让盛遇安常去玩。
“那你把他的药带着,按时让他吃。”盛遇安在谢隽给夏林生收拾东西时耳语。
谢隽露出姨母笑:“这么看,你还是关心他的嘛。”
“没有吧。”盛遇安耸耸肩,“换作是别人我也会这么说。”
没人注意,盛遇安背后的手指都绞在一起了。
回去的路上,盛遇安经过了那个电话亭。
说真的,当她又见到电话亭时,心中是惊讶的。她从不敢相信,上一次居然离夏林生的家这么近!
天色已晚,正常来说盛遇安应该按照门禁时间回家。可此时的电话亭却对她有莫名的吸引,使她的脚步离它越来越近。
唯一和上次不同的,大概是电话亭的门被拆了。
直到电话拨通,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杂音,盛遇安才回归现实中。
“是安安吗?”
电话那头传来苍老的声音——是陈婆婆。
“是。”盛遇安赶紧回答,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每当涉及到这个问题时,盛遇安总是难以平静的。
而和盛遇安一家关系要好的陈婆婆也深知盛遇安的心事。
原以为这次的回答会和上次一样,可陈婆婆接下来的话让盛遇安又惊又喜,却又无所适从。
“你爸爸,出来了。”
没有任何猜测的语气,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这么说,我……”盛遇安憋了半天,还是没叫出口,“他去您那儿取钥匙了?”
得到陈婆婆的肯定后,盛遇安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三年未见的父亲终于从牢狱里出来,重见天光。
“那他既然出来了,有和您透露关于接下来的行踪吗?”盛遇安激动地问,眼神中满是期待。
陈婆婆却沉默良久:“他……没说。”
虽然没得到肯定的答案,但如今得知的这个重大消息,绝对可以。
只是一向心细的盛遇安没注意到,在离电话亭很近的黑暗角落处,一抹熟悉的身影把盛遇安的秘密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电话亭的位置就处于阴暗中,旁边又是堆积的东西,人都不愿意来这,盛遇安当然不会注意。
而且,电话亭的门还被人拆去了。
等盛遇安跑走后,那抹熟悉的身影才从黑暗中探出头来。
是迟洋。
其实,她原本是想来道歉的,只是不知道盛遇安的家。在同学的介绍下,迟洋决定先来找夏林生,说不定他知道。
但令人意外的是,迟洋居然误打误撞地听到了盛遇安父亲入狱的消息。
那电话本就老旧,陈婆婆作为老人说话声又大,迟洋距离那里又近,想听不到都难。
至于入狱这件事,听她们的对话“出来”这类字眼,再反复推敲,结合盛遇安之前和她聊天中无意间透露的消息——得出这个结论也不难。
迟洋神色复杂地看向盛遇安离开的街巷。
难怪她之前总提她母亲,对于“父亲”这类字眼敏感的原因吧。
迟洋没再尾随盛遇安,她本来是想道歉的。可如今知道了盛遇安的身世,竟从心底生发疏离的想法。
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对于不好的那一面,人往往有躲避的心理。
而与盛遇安决裂的迟洋更是如此。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如果这件事让全班同学知道会怎么样?那些和盛遇安“交好”的人,会不会远离她?
人邪念的产生往往只需一个契机,而迟洋之前和佟瑛打交道的经历,或许就是种下阴暗种子的过程。
忌妒使人面目全非,其实佟瑛和迟洋和的本质都是如此。
匆匆赶回家的盛遇安一进门,就看到在桌旁呆滞的母亲。
因为盛遇安怕黑,母亲回来,提前都把灯打开。等女儿进门,母亲就会笑盈盈的过去,给她一个拥抱。
可今时不同往日,盛遇安也隐约猜得出来——母亲应该是知道父亲出狱的事。
和盛遇安的心情不一样,裴薇的心里交织着痛苦。
她不清楚丈夫的出狱对她来说是忧是喜。只是这三年来的日子过得太苦,背离家乡的生活更是不易。
同样的,盛遇安也明白,母亲肯定不会把父亲出狱的消息告诉自己。
盛遇安识趣的不提此事。
“妈,今天去同学家玩了。”盛遇安一扫脸上的担忧,装作开心的样子奔上前,“回来稍晚了一点。”
“嗯。”裴薇尽量调整表情,“回去休息吧,妈妈也累了。”
昏暗的灯光下,盛遇安看不清母亲低垂脸上的神色。
但只能答应下来,回房间慢慢消化情绪。
临走前,盛遇安给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也想为你分担一点。
裴薇微微震惊,她总感觉,盛遇安也知道了什么。
等盛遇安嬉皮笑脸地回房后,裴薇绷不住了,转过身去昂起头,希望眼睛中的晶亮不流下来。
没有体会过这三年的无言的苦,盛遇安自然不会成长得这么快。
深夜,在谢隽家的夏林生并没有睡着。一个人在阳台上吹夜风,听蝉鸣喧嚣,更是为夏林生本不平静的心平添烦躁。耳朵里播放的《飞鸟集》,也是带给夏林生更深的情绪。
这时,谢隽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这几个小时干嘛去了。谢隽一回来,就递给夏林生一个精致的小盒。
“什么?”夏林生接过,拆开一看,竟是现下流行的拼装式八音盒。
谢隽买的这个,如果拼好了,就是山城的一处空中缆车景观。
夏林生一脸惊喜地看着谢隽:“给谁的?”
“你先拼,拼好了就想起来给谁了。”谢隽卖了个关子,就蒙头大睡。
夏林生幽怨地瞟了一眼谢隽——明明这方面比自己厉害,偏偏让自己来。
还有,也不说给谁。反正他要不说,就是给我喽。
夏林生的脑回路和小孩没什么两样,对这种精巧的小玩意,还是很感兴趣的。
反正又睡不着,夏林生自己就那么摆弄。就是因为小,才有些抠手。
但不得不说,夏林生自诩学习搞不明白,除学习外都可以一试,这话也不是白说。
一会儿,等谢隽呼噜出来,夏林生把八音盒拼好了。
小心翼翼把八音盒托起,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夏林生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人的模样。
这大概就是谢隽所说的,等你安装好了就知道了。
这处景观是根据现实生活中复刻的,即长江索道。
长江索道可是山城一处标志性景观,岸边楼群林立,在索道上能瞭望两边景色。
尤其是夜晚,山城这座不夜城的风光在这处地方,也能体会一二。
这个地方,夏林生还没去过呢。
说到底,夏林生对山城也有情结。可能是从小母亲对他的影响吧,因为母亲就是喜欢美景的人。
而夏林生也听过这个地方,只是一直没去。
她,也不可能去过。
是的,夏林生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盛遇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到盛遇安,总觉得自己有病。明明和她吵架了,可自己还是惦记。
再有,一味地躲避父亲,真的是正确的吗?
夏林生想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好,这样再找盛遇安也无忧无虑了。
这一夜,夏林生在阳台,一个人,听着随身听,放着八音盒,坐在摇椅上。
但愿明日一切都好。
夏林生心下做了个决定,只有面对现在,才能看得清将来。
是时候重新正视他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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