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

　　姚清辰静静待了一会，收回手，掏了一包烟，起身出了帐篷。

　　刚要点上，就看到周妍闵走来。

　　“还没睡？”他抽出嘴里的烟。

　　周妍闵给姚清辰递去两片药丸，“解酒药，你们一人一片，张洋我刚给过他了。”

　　“谢谢。”姚清辰接过药片，“你身体好点了吗？”

　　“刚刚安娜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红糖水，”周妍闵笑着说，“现在好多了。”

　　四周昏暗的霓虹灯交替闪烁，两人站在夜幕下，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一顿饭并没有让他们亲近起来。

　　周妍闵的性格没有安娜活泼，属于沉稳类型的。

　　而姚清辰本来就心情不太好，加上周妍闵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送药，眼神总往帐篷飘，让他心里更堵，也不想主动打破这尴尬的安静。

　　半晌，周妍闵才开口问，“贺星铭还好吧？看起来醉得不轻。”

　　姚清辰想起贺星铭装醉的滑稽模样，觉得好笑，他摆摆手让周妍闵不用担心。

　　周妍闵看姚清辰一直拿着烟也不点，也不好再打扰，便道了晚安离去。

　　姚清辰还在回味贺星铭踉跄的演技，蓦地想起了生日那晚的画面，刚还留在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逝了。

　　“嚓”一声，冷风里的一支烟，点亮了。

　　第二天贺星铭醒来，发现姚清辰把折叠床挪到他的另一边去了，姚清辰看着也刚醒不久，正在收拾睡袋。

　　张洋拿了两盒牛奶进来，给他们一人扔了一盒，“你们真能睡啊，下半夜降温了，我一早就冻醒了。姚清辰你怎么还把床挪到风口了？不冷吗？”

　　“还好。可能我穿的比较多吧。”姚清辰把睡袋塞进行李袋里。

　　贺星铭坐在床上还有点懵，顺着姚清辰的位置看过去，发现他挡住了对着自己的风口。

　　张洋把能穿的都胡乱套上，“活动方的毛毯都借没了，冷的话也别管什么时尚了，你们把能穿的都穿在里面，最外面用外套一套就啥也看不到了。”

　　姚清辰心里庆幸自己带的衣服够厚，拿了衣服问他沐浴间还有没有热水。

　　张洋说刚刚人多水压不够，水也不太热，现在很多人洗完了，应该还行。他穿好衣服，临走前说给他们做三明治，叫他们洗完找他。

　　姚清辰两人道了谢，一同前往木屋洗漱。

　　到了更衣间，贺星铭看姚清辰背对他脱了衣服，展出健美的身材，肩部延至手臂的肌肉流畅，曲线优雅，随着脱衣动作，拉出了紧实的腰腹，颇有力量美感。

　　左手臂上，有一条大拇指长度的疤痕。

　　他们相识时，这条疤就已经存在。张霍曾好奇问过，姚清辰的答案是摔的。

　　姚清辰转过身，撞上了他的视线，回了个疑惑的眼神。

　　“冷吗？”贺星铭裹了裹浴巾。

　　“还好，”姚清辰拍了拍贺星铭的肩膀，“快点进去吧。”

　　进了沐浴间，才知道是半开放的，姚清辰原以为是格子间的，现在这没有门没有帘，只有相邻之间的小挡板，挡住中间位置，胸部以上和小腿还是LUO露的。

　　以前他们也不是没坦诚相待过，张霍是北方人，读书时就专门找了北方澡堂，带他们三个南方人见世面。

　　在水雾里都是原始肉色晃荡的场所，他们三个南方人的裤衩成为了焦点，那年安吉还是本命年，穿的大红色，就如迷雾中的一盏灯，扎得人眼瞎。

　　张霍对他们三遮遮掩掩的行为很不屑，上手给他们都扯了。

　　“没有互相搓过背的兄弟，不是好兄弟。”张霍把安吉搓地嗷嗷叫。

　　他们四人互相搓背打闹的画面，姚清辰至今仍历历在目。

　　可能是他们起晚了，现在沐浴间就只有他们两人，这种孤男寡男，还是彼此都脱光的氛围，不知道为什么，姚清辰有点尴尬。

　　毕竟一开始他连肢体接触都不喜欢，这种赤条条暴露一切的感觉，他更不喜欢。

　　好在贺星铭也不讲话，偌大的空间就只有哗哗水流声。

　　姚清辰侧耳听身旁的动静，头顶宛若雨下的热水，眨巴着被水花打湿的眼睛，在水汽氤氲中偷偷看贺星铭。

　　说实话，贺星铭的身材他见的最多，这家伙夏天在家就不喜欢穿上衣。

　　身段挺拔，肩宽背实，胸肌起伏而不贲张，一缕缕水流在美好的□□流连而下。

　　贺星铭把挡在前额的头发往后一捋，余光就瞥见姚清辰迅速转过身去。

　　他搓了把脸，起了个话题，“听说春季还有活动，你还参加吗？”

　　“看情况，不一定。”姚清辰回答。

　　贺星铭没看姚清辰，眼神定在面前的瓷砖，“你挺喜欢这种活动？”

　　姚清辰也面壁，“emm，至少这种形式的社交不算尴尬，不会无聊，也不会强行做什么游戏促进熟悉。”

　　姚清辰想起以前公司给安排的各种活动，各式各样，有论坛交流、鸡尾酒会，也有很老土的联谊式互动，当时张霍差点把白眼翻烂，反正老中青三个圈层能混的都能去，魏老板很舍得花钱让他们社交。

　　“而且人群定的很精准，至少大家都能有话聊。张洋公司有个项目原来之前就有跟我们合作，安娜的公司主营海外市场，周妍闵那边有很多扎实的学术派，刚好安娜那就有个项目正在筹划，不说以后成不成，但这种思维碰撞的感觉，挺好，也没什么压力。”姚清辰捋了捋头发，说起跟工作有关的，眼神熠熠生辉。

　　贺星铭“呵”轻笑了一声，“你真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姚清辰也勾了勾嘴角，“也不是，我没背KPI，所以轻松，要是狗张来，他脑子估计闲不下来。”

　　“对了，”他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人，但又怕隔墙有耳似得压低声音，凑近贺星铭，“张洋打算跳槽，这次来是自费来的，来摸摸各个公司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贺星铭也看他。

　　柔和的光线下，姚清辰眼神清亮，眼睫毛上擒着细碎水珠，脸颊因为热气微微发红，嘴唇被流水浸润。

　　贺星铭心一紧，喉结滚动。

　　姚清辰退回花洒下，关了水，“昨晚你睡着之后，我们聊了一会。”

　　“你们还聊了什么？”贺星铭也关了水，看姚清辰耳边还沾着泡沫，不自觉就伸了手。

　　“主要就是跳槽的——”

　　贺星铭没有预警的动作，让姚清辰的话戛然而止，耳尖上的触摸像电流般直\捣耳膜，勾晕了头脑，让他来不及反应。

　　“有泡沫，没冲干净。”贺星铭神色自若，不堪一击的泡沫早就消隐，他的手指还流连不返，不轻不重继续揉\捻。

　　姚清辰变了脸色，“啪”一下打掉他的手，侧过头去，眉目染了阴霾，唇线凌厉，闭了闭眼，吁出口粗气，半晌才从胸腔里悠悠传出一句话。

　　“你先走吧。”

　　贺星铭没料到姚清辰这样的反应，昨天一直担心他累，没有戳破他装醉的谎言，温柔地给他穿衣，还有眼睛上炽热的掌心，半夜挪位给他挡风口，都跟现在这个冰冷的表现大相径庭。

　　“清辰，你看着我。”

　　贺星铭想知道姚清辰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他触到了底线？

　　“你先出去。”姚清辰撇着脸强忍着什么，冷声道。

　　贺星铭的心直往下沉，九年里，姚清辰不曾这样对他。

　　姚清辰是不喜欢生事的人，他不喜欢争吵，大学时不爱肢体接触，被贺星铭整烦了，也不曾说过一句冷话。

　　现在他却……

　　贺星铭脑海里浮现了，昨天安娜给姚清辰拂去头发上蚊虫的画面，后者没躲。

　　总是会不着痕迹避开的姚清辰，居然没躲。

　　他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姚清辰现在不喜欢安娜，他也知道安娜无可挑剔，但是他觉得委屈，就算退一万步，他贺星铭做不成别的，至少也是共度九年的好友。

　　怎么还能不如一个才认识一天的女人。

　　姚清辰不能这样对他，对谁都可以，但是不能这样对他。

　　委屈、不安、恼怒席卷胸腔，贺星铭抬手攥住了姚清辰的后颈，用力往前拽。

　　“草！”

　　姚清辰一惊，脱口骂了句脏话，一手抵住两人间的挡板，一手掐住贺星铭的手臂挣扎。

　　贺星铭没有脱手，姚清辰力气也不小，两人一番拉扯。

　　姚清辰终于没忍住，又急又羞吼了声“贺星铭！”

　　这下才把贺星铭的理智喊回来，松了力。

　　“我让你出去！”姚清辰对上贺星铭的眼睛，咬着牙恨恨地说。

　　贺星铭双目转黯，撤了手转身离开。

　　姚清辰闭目吐气，低头看从未如此精神的小伙，又羞又气。

　　无数个纠结的摸索都爱搭不理，现在却因为贺星铭摸了下耳朵就贲\张成这样。

　　要是刚刚被看到了，他打算找个棺材把自己埋了。

　　这种身体的失控很陌生，下面窜起来的力量破了他的支配权。

　　对自己的好兄弟起了这种反应，背义的羞耻混合不明的欲望，绷得他脑仁嗡嗡作响。

　　“草！”他摔了毛巾，打开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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