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牌

　　在谋划下一次行动之前，江清身上发生了另一个重要事件。

　　原本经过上次跟贺姜婷提离职之后，她就决定不加班了，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她只在一开始下班的时候会跟贺姜婷说一声，后来便没有了，不是她不想，而是之后的业绩开始急速下降，经理频繁叫他们去开会，因此每到下班前几分钟贺姜婷就去开会了，江清自然没那机会跟她说。

　　说到业绩急速下降这块，倒是挺有玄机的。

　　别的江清不知道，但自己的小组她还是了解的，他们小组的业绩成果只能说是越来越好。

　　时常完不成指标也是因为指标每天都在涨，而不是因为他们很垃圾。

　　问题就在这里，他们个人和每个小组的指标在涨，是因为甲方给他们定的总体指标在涨。

　　也就是说，甲方那边的生意好了，需求就多了，给到他们乙方这边的压力大了，指标自然往上涨。

　　又或者是甲方看他们数据很好，很能干，所以给他们提更多的要求。

　　俗话说得好，活会流向能干活的人，你能干你就多干呗。

　　当然，这只是江清的猜想，事实到底是怎样不是她这月薪两三千的普通一线小员工能知道的，她也不关心。

　　总之她自从上次跟贺姜婷说过之后就没再加班了。

　　但没过多久，一天下班之前，贺姜婷突然走到她旁边，说：“待会儿我去开会，你别跑了。”

　　江清有些懵，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贺姜婷说完很快就去开会了，江清也没来得及问。

　　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贺姜婷说这话不是什么好意思。

　　她站起来蓝芳：“刚才组长说让我不要走，她这是什么意思？”

　　蓝芳瘪了瘪嘴，说：“还能是什么意思？让你加班呗。”

　　江清坐下，有些不可置信，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蓝芳说的是对的。

　　既然如此，还有必要等贺姜婷回来问她是什么意思吗？

　　想明白后，江清当机立断，整理好物品和桌椅，往门口走去。

　　出门后，为了不经过他们开会的办公室，她还专门从旁边绕了一大圈过去。

　　她还没到宿舍，就收到了蓝芳的信息。

　　蓝芳：不是，姐们，你走了？你就这么走啦？

　　江清：昂。不然呢？等她回来让我不要走嘛？我傻啊，等她回来真走不了了，而且我也不想正面跟她发生冲突。

　　蓝芳：你厉害。

　　江清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她只是想离开那里，不想加班而已，她有什么错？

　　至于贺姜婷开完会回来后发现江清不在那里，一问别人说她走了，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关她什么事？

　　反正她都已经走了，她能拿她怎么样？

　　江清内心不是没有设想过，但她打定主意要走，谁都拦不了她。

　　就算之后贺姜婷给她疯狂发消息质问她或者给她打电话，逼她回去加班，她都不会从。

　　但她设想的这些场景都没有发生，蓝芳还发消息说贺姜婷发现江清跑了之后特别生气，但贺姜婷确实没给她发消息或打电话之类，一条都没有。

　　江清有点搞不懂贺姜婷了，按理说贺姜婷是小组长，还是有点权力的，在江清忤逆她之后，表现得很生气但是却没有任何表示，这让江清有些疑惑。

　　不过管她呢，她不需要知道贺姜婷是怎么想的，她只用享受自己的下班生活就可以了。

　　还真别说，不用加班，走在路上空气都是香的，人群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感觉世界都美好了不少。

　　江清下班得比较早，那天两个室友姐姐下班得也比较早。

　　江清回来后没过多久，她们也陆续回来了。

　　房雪婷比刘朦朦先回来，她回来的时候，江清在那在看手机，头也没抬。

　　房雪婷姐姐的视线在江清的脸上停顿了几秒，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放下包，整理了一下桌面，往江清的方向稍微走了几步。

　　“妹妹，我们准备做饭吧？”

　　江清回头，只见房雪婷正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啊？好。”江清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有点局促地应道。

　　然后她们便一起有说有笑地开始准备做饭做菜。

　　江清很喜欢这个姐姐，也很感激她。

　　她真的特别好，平时做饭因为她厨艺好因此也乐意多做一些，而事实证明她做的菜确实很好吃，虽然偶尔不合口味，但每个人的胃口有差异，实属正常。

　　江清的厨艺就很随便了，只能说不是黑暗料理，她乐意做，也乐意打下手帮忙，但老实说，就连声称不会做饭做菜从没有做过的刘朦朦都做得比她熟练和好吃。

　　到这个时候，生活已经逐渐稳定下来。

　　虽然江清有点烦自己早早回来了要先准备再等其他人晚上回来了才能吃饭，时间还总是处在变化中，很难固定。

　　但同样，之前江清加班比较晚的时候，其他人也有等她。

　　那次行动失败之后，江清想找蓝芳和万桃进行复盘，但实际上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主动被发现了或被动被发现了，总之还是没做足准备。

　　而上次失败之后，大家的心情状态都很低落和萎靡，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缓一缓，再慢慢积累信心，以图大计。

　　不过，其他伙伴却给她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原本他们有百来个人，第二天却只有二十多个人正常来上班了。

　　其他人呢？不是没有人问过，但得到的回复不是突然病了就是临时离职了。

　　病了的可能是真的病了，或许心理承受能力不强，在经历了那样的事后有些害怕。

　　但说离职了，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江清在最初的惶恐、麻木之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怕和后悔。

　　那么多人不见了，他们怎么样了？还会不会回来？回来后的他们又是不是他们？

　　但她又觉得自己没资格为别人哀悼，一不小心，自己也会折在那里，也说不准。

　　自己的命运只有自己才能为自己负责，她现在仍在苦海，岸在何处呢？

　　令江清惊奇的是，在那次行动中，她所在的小组占的人数居然有五个，并且他们都活了下来。

　　但江清敏锐地发现郝棠不怎么和殷盛情说话了。

　　以前郝棠和殷盛情可是黏得很紧，工作时每过一个小时便会偷偷跑到殷盛情的旁边，蹲下来和她小声说话，更别说吃饭时一起走了。

　　说到这个，蓝芳之前也和殷盛情的关系很好，江清当初还嫉妒过呢。

　　在江清眼中，郝棠、殷盛情和蓝芳之间的关系就是友谊三角。

　　郝棠和殷盛情的关系更好，而且在这段关系中，郝棠看似主动实则被动，殷盛情看似被动实则主动，算是把郝棠拿捏得死死的。

　　蓝芳和郝棠的关系不怎么热络，她爱跟着殷盛情，于是她们总是三人行。

　　江清看在眼里，还蛮替她感到心酸的。

　　中午下班，她们总走在江清前面。

　　郝棠和殷盛情明显挨得很近，没有多少空隙和间隔，蓝芳则落得远了，她个子矮，有时没跟上，还小跑几步凑上去跟殷盛情说话。

　　但这心酸只为蓝芳吗？不止吧，还为自己。

　　江清不羡慕她们的三人行，但自己却是孤身一人。

　　只是这是她自愿选择的结果，人心是无法平衡的，她也恰好懒得经营。

　　她刚来时非常喜欢蓝芳，蓝芳在最初也总是邀请她一起走，一起吃饭，但没过几天，在江清想下意识跟她一起时，她却笑容尴尬地拒绝了，让江清先走。

　　江清以为她有事，于是也没问，就直接走了。

　　但三两次之后，江清发现原来是蓝芳又跟别人约好了，那个人就是殷盛情，哪怕殷盛情并不是那么需要她。

　　江清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她不过是殷盛情的替代品罢了，而那几天正好殷盛情不在。

　　之后殷盛情又休假，蓝芳又来找她一起走一起吃饭，江清拒绝了。

　　蓝芳惊讶地问为什么？江清只笑笑，说她有别的事。

　　如今回想起当时的心境，觉得这可真是一段悲伤的经历，这个世界难道是一个巨大的替身文学？

　　她难道不是在生死莫测的空间裂缝，而是穿进了替身小说里，成为主角play的一环，其中的NPC？

　　江清有点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可是现在她仍然看不清蓝芳，她欢喜于她最初的热情、明朗和善良，鄙视她的怯懦、卑微和讨好，但万桃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甚至连长相、身材都不是这样的。

　　这让江清感到迷惑，她原不相信万桃的话，但偶尔蓝芳身上散发出的自信气息确实与平时的她不符，好像那副躯体皮囊里面有一个受困的灵魂。

　　她也隐约感到蓝芳身上流露出的悲伤，明明笑得那么灿烂和温暖，但眼神却透露着悲凉。

　　有时，江清看着蓝芳的背影，感觉是那么寂寥，但她侧过头来与殷盛情说话时明明笑得那么灿烂。

　　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她为什么会有如此矛盾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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