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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陆平生看了她一眼,面容平静,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冷冽:“有事?”
沈樱像是没看见他眼中的疏离冷漠,走上前,笑语嫣然道:“好久不见,平生。”
确实好久,八年,十年,亦或是更久?
不管多久,都已是过去。
在别人的地盘,和别人的妃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他就是再寂寞,也不会染指兄弟的女人。
陆平生懒得搭理她,转头就走。
沈樱追上来攥住他的衣角,美丽的容颜尽显楚楚之态。
“可以聊聊吗?”
她望着眼前风华气度不减当年的男人,心中是酸是苦连自己也说不清。
陆平生可没闲情逸致听她话说当年,拂袖身后,似笑非笑:“贵妃,请自重。”
“你还在怪我?”沈樱追着他的步伐,看着那毫无留恋的背影,心中顿时酸涩无比,“我也有我的苦衷,如果我只是沈樱,我可什么都不管。可我的身后是沈氏,族中的压力,父亲的压力……重担之下,我别无选择。”
啜泣悄然飘至,近在耳畔的清晰。
她声音极轻,却透着无限的伤心绝望,为的是什么,陆平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夜色下,男人神容冷漠,不辨喜怒:“说完了?”
“我……”
陆平生没耐心再听废话,“本王就当今晚没见过贵妃,还望贵妃认清自己的身份,自重。”
是“本王”而不是“我。”
他很少拿身份去压别人,也不喜欢摆出湘东王的架子来,所以很少自称“本王。”此话一出,沈樱便知他心里的怨还在,恨还在,看着男人甩袖离去的背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为了家族,嫁给了北国的皇,成了高高在上的贵妃,却也因此失去了那个曾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
雨还在下,贵妃望着廊外的夜色,听着远处不属于自己的欢乐喧嚣,心痛如割。
*
霍加在席间等不到陆平生,便出来找,倒是好找,没几步就看到了那个华服金冠的男人。
“殿下。”
陆平生脸色不太好,他没回宴席,而是朝宫外的方向走,所过之处,皆有宫人弯腰行礼。
他这会儿倒不知哪来的耐心,客气地摆摆手,让他们起来。
“殿下这是要出宫?”霍加快步上前。
人都快走到宫门了,净问些废话。陆平生斜睨过去:“找家好点的酒楼。”
酒楼?
席上没喝够,还要出去喝?
霍加不禁想起刚才。
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很不巧听见了一些对话,也看到了一些人。
打小就跟在陆平生身边的他,知道许多事,譬如……沈樱。
“殿下似乎心情不好。”不知死活的霍加又开始多管闲事,“可是为了沈姑娘?”
“为她?”陆平生破天荒没生气,唇弧微弯,笑得嘲讽。
也是,湘东王身边从不缺女人,而且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没什么放不下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沈樱毕竟殿下第一个喜欢的女人,都说第一个最难忘,究竟是不是为她不开心,大概也知道殿下自己知道了。
“您想喝酒,属下倒是听说一家颇有名气的酒楼。”霍加追上那个走路生风的男人。
陆平生放慢脚步,转眸。
霍加:“久陌巷,玉笙楼。”
…… ……
痛,全身都痛。
这是嘉言睁开眼的第一感受,脑中昏昏沉沉,浑身上下仿佛散了架。。
四周一片漆黑,寂灭的安静让她怀疑自己究竟是否还活着。水匪将她的双手缚在身后,绳子紧紧勒进皮肉中,轻轻动一下都火辣辣地疼。口中还被塞着团布,一股子霉味扑入鼻翼。
嘉言用力甩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口中吐出去。
“二哥?”她借着天窗投射进来的一光亮四处找寻陆淮生,却发现窄小的柴房内竟关着不少人,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因为她的呼唤变得更加慌张。
没多久,前方传来一声低吟,嘉言循着声音挪过去,果然发现了被绳子缚手的陆淮生,正鼓着鼻翼大口呼吸。
嘉言低下头,用嘴叼走他口中的布。
陆淮生眼神闪躲,奈何手口不便,想说说不出,想动动不了,只能由着她慢慢靠近,温软的呼吸扑过来上,挠痒似的,不但挠到他脸上,更挠到了他心里。
嘉言做完这些后退时,受空间所累,“砰”一声跌倒,撞到了身边的人,也顺带勾掉了他口中的布。
那人得了自由,立马大口呼吸了几下,礼貌的道谢,接着就介绍起自己。
“在下林鸿绪,经营着一家酒楼,前几日与管家走水路运货,遇到了水匪。”林鸿绪说着开始挪动身子,学起嘉言的样子,给其他几人松口。
被捉来的七八个人都是商贾,手下营生遍布各地,家中甚至有人在朝为官,因为图近走了水路,被匪寇盯上。
嘉言问:“即是官家的人,匪寇也敢动手?”
有人冷哼:“这帮水匪既敢作恶,天王老子来,他们也照抢不误!到时候要不到钱,直接杀了扔到河里,神不知鬼不觉。”
“大家没想过逃吗?”
“逃?”林鸿绪苦笑,“稍有异动,水匪就进来喊打喊杀,已经死了三个了。”
嘉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不远处立柱后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凝固在地上,心猛地一沉。
屋内陷入无声无息的死寂,不知过了多久,又有窸窣轻响。
嘉言挪到了林鸿绪身边,“反正是个死,不如搏一搏呢?”
其他人被关久了,逃生的念头已经被磨灭得差不多了,林鸿绪不一样,嘉言正是看到他眼中对生存的渴望,才来到他身边。
“我袖中有个匕首,如果你能想办法弄出来,或许有希望。”
大伙闻言抬头,可望着那紧紧被缚的手腕,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可能,又耷拉下脑袋。林鸿绪却不以为然,盯着小姑娘的后背:“你说,我照做。”
嘉言本想让他用嘴把匕首叼出来,但被陆淮生制止了,“二哥来。”说着就用力挪到嘉言身后,弯腰咬住她的袖口。贴近了,姿势难免暧昧,尤其是他的舌尖还会一下一下勾弄到她的掌心和腕间。
没一会儿,匕首就被叼出来。
他又将匕首叼到她掌心,为她取了鞘。
嘉言开始用力划动,血渗出皮肤时,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绳子磨得,还是匕首划得。
即使满手的殷殷血迹,她还在安慰人:“二哥别难受,总比死在水匪手里强。”
短短几字,便足矣让陆淮生心防溃不成军。
“是二哥连累了你。”
如果他身子健朗,如果他能有平生的身手、长生的权利……如果他警觉性高点……
他从未哪那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无能,想要道歉,却又觉得任何言辞都显得浅薄无力。
看她忙忙碌碌,他忍不住近前一寸,话还没冲出口,面前的女孩已经抬头。
“二哥,好了!”
见她割掉了绳索,原本垂头丧气的人再次抬头。
有人说:“就算弄掉了绳索我们也跑不出去啊!”
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众人垂丧着脑袋,嘉言却不气馁,左顾右盼,瞥见墙角的酒坛子,瞬间就有了注意。
“林老板,可否麻烦您把那酒坛挪到天窗下。”
林鸿绪点头:“没问题。”接着就去搬酒,很快五六坛酒就挪到了窗下。或许是他的动作感染了众人,他们的眼中也没了坐以待毙的颓丧,跟着一起行动起来。为了不被守门的水匪听到,他们刻意放慢脚步,轻拿轻放,很快就把十几坛酒垒好,又按照嘉言的吩咐拿了不少杂草堆上去。
林鸿绪问:“小姑娘,你是想利用这天窗跑?”
嘉言看着窗外一丝朦胧的光,点头:“没错。”
“可我们并不知道窗外通往何处,是深渊还是沼泽。”
“林老板,你是想家财散尽后死在水匪手上,还是跟我搏一搏?”
毫无疑问,林鸿绪并不想死。
他今年才三十五岁,别说正当壮年,就是在北朝的营生和家里的妻儿父母也放不下。
嘉言又给他吃了一枚定心丸:“我有法子叫他们追不上来,但有一事相求。”
林鸿绪正色道:“但说无妨。今日只要活着出去,你就是林某的恩人!”
其他几人也纷纷应和。
嘉言说:“我二哥身子不好,请林老板背他一程。”
“好。”林鸿绪拍了拍胸脯,“小丫头你放心,包准把你二哥带出去。”
有了承诺,嘉言把手伸入胸前掏了掏,掏出一个火折。这刚下船时,跪地那会儿捡的,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处。
她的手还在流血,却浑然不觉,利索地扯下衣角一裹,叮嘱道:“二哥你抱好林老板。”说着就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烧了火,爬到酒坛上开始炙烤着小窗。
木质小窗经不住火燎,没一会儿就断了两根,出现了缺口。
嘉言见状迅速让开位置,众人也不敢耽搁,接二连三从窗中爬出去,最后是林鸿绪背着淮生,她垫底。
走前她狠狠踹翻了酒坛,然后将火折一扔。
火势犹如狂龙,瞬间吞噬着柴房内的一切,顺着杂草烧到了小窗。噼里啪啦的声音混杂着水匪们的咒骂与惊呼涌入耳中,嘉言没回头,使出全身力气,一跃而下。
窗外是黑色的沟渠,泛着阵阵臭气,酸涩发臭的水瞬间漫入口鼻,呛得她连连咳嗽。
等她奋力爬上岸,吐出一口污水站起来时,其他人也已安全。
大伙感谢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林鸿绪没走,嘉言边给淮生擦脸上的污水边说:“林老板,多谢你,我二哥就交给我吧。”
“无妨,我送你们一程。”
“您认识这里?”
认识,怎会不认识。
林鸿绪环顾四周,心中怒火漫起,“这是北朝都城。想不到匪寇竟敢在天子脚下作乱!”
他的一句话差点让嘉言惊叫出声:“这里当真是北朝?!”
“我在这生活数十年,岂会有假?真想不到匪寇竟敢如此明目张胆!也是,朝中奸佞当道,忠良蒙冤,何谈清明天下?”
嘉言想起以陆平生和陆淮生的对话,“陛下不是个耳聪目明的君王吗?”
这时,被沟渠呛到,已经无言良久的淮生开口了:“耳聪目明,也架不住有人暗害。”
“不错!可恨奸臣霍乱江山,我等寻常百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踩着软烂的泥土走出好远。林鸿绪说完,心情平复了些,见这兄妹一身狼狈,便提议道:“我在城中经营了几家酒楼,如若不嫌弃,可先去歇脚,日后想去哪里,吩咐一声,林某必定派人护送。”
嘉言只想快点见到陆平生,但大人在宫里,根本见不着。酒楼里来客不断,这个林老板应该认识不少人,说不定宫里也有熟人,便也不再推脱。
就这样林鸿绪背着淮生,领着嘉言一路走到城里,最后停在一家酒楼前。
嘉言抬眼望着匾额,情不自禁念出声:“玉笙楼?”
恰在此时,来了两个大汉,挡住了视线,也挡住了从酒楼出来的男人。
四周吵吵嚷嚷,两人的衣袂被一阵微风牵起,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
“爷,您在找什么?”
陆平生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霍加也跟着望去,可除了来来往往的客人,什么也没看见。
“明镜山胆子不小。”男人收回视线,“刚才两人步伐紊乱,笑容诡谲,是服食了五石散。”
“这样明目张胆,北皇当真毫无察觉?如果此物一旦流于东朝权贵之中,将会是滔天祸患。”霍加握紧拳头,我们要不要……”
“湘东王。”正说着,迎面来个人,朝他抱拳一礼,“我们大人邀您过府一叙。”
霍加警惕地挡在前面:“你们大人?”
那人道:“明镜山,明大人。”
受北皇相邀,却私底下见人家的臣子,霍加觉得不妥。
然而陆平生略抬,懒洋洋地纹风不动,片刻后,一笑:“带路。”
*
林鸿绪安排了上房,还请了大夫,嘉给淮生喂完药已是深夜,尽管大夫说按时服药即可,可她不放心。
果然困倦刚上来,淮生就“哇啦”吐出一口血。
“二哥!”嘉言立马惊醒,移来灯火一看,淮生衣襟上尽是血。
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她知道他不好,娇生惯养的贵公子,一朝遇难,怎么会好呢……
灵儿还没好好安葬,家中的遭遇,路上的遭遇,她心里堵着一肚子委屈和酸楚,好不容易到了北朝,似乎又要再次面对生离死别。
“二哥没事。”一只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不哭。”
“二哥……”嘉言抓住他的手紧紧贴在脸上。
“你……”淮生愣了下,心中陡生一股异样的情绪。
二哥都快死了,这世上待她最好的男子就要离开了,嘉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抓住他的手在脸上蹭了又蹭。陆淮生想近前一步,可稍一动弹,就是五脏剧裂般疼痛,他强压下喉咙的腥甜,要安慰她,可她已经起身。
“我这就去找大人!”
她为他掖好被,吹灭了灯盏,连句话都不让他说就离开了。
她知道淮生在大人心中的地位,也知道淮生对这个哥哥都多重要,她怕淮生突然走了,怕他们兄弟见不到彼此最后一面。
她不求能进宫,只要带封信就行。
林鸿绪确实有认识的人,也没多问,待嘉言写好信,用朱漆封了口,只问这信要送给谁。
嘉言刚要说出陆平生,想起不久前的灭顶之灾,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报出另一个名字——
“霍加。”
遭遇一劫,她根本不信任何人,陆平生既然在宫里,那么霍加也一定在。
为免林鸿绪起疑,又特意说远房表亲在宫里当差,想投靠。林鸿绪倒没多想,经商多年,他讲的就是个义字,这姑娘救了他的命,他也承诺有恩必报,打听人家那么多事干什么。
“放心。”林鸿绪收好信,转头让手下备好马车,又拿了厚礼,缓慢驰向夜色里,也不知道要去拜访谁。
*
明月楼里建在青岩之上,楼内华灯高悬,风雅异常。
陆平生慢慢放下酒杯,这是他不动声色饮得第十二杯酒。
在他对面坐着北朝第一权臣明镜山。
“湘东王,在下招呼的可还周到?”应该是周到的,光那酒他就喝了好些,身边的美姬也没拒绝。
陆平生唇角一勾,开门见山道:“手里的兵马承不起你的野心了,明大人?”
“湘东王是聪明人。”明镜山倾身向前,亲自为他斟满酒,“当年,东太后扶持幼子上位,连声招呼都不给你打,湘东王心里不服吧?”
他叹了口气:“其实在下与王爷是一样的人。”
一样有口气堵在心口,咽不下。草根出生的他,就算已经爬到如今的位置,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撑,一样被北朝那些所谓的世家看不起!他要做人上人,要将那些自命不凡的贵族统连根拔起!
陆平生没接话,只细细把玩着指间酒杯,然后转头,对夹菜的女人一笑。
女人立马红了脸。
湘东王英俊潇洒,那样貌别说在东朝,就是在北朝都是数一数二。
风流不羁的模样,竟让她生出了非分之想。
她刻意将身子往前靠了靠,用丰满的胸部蹭了蹭男人的胳膊,暗示的意思实在太明显。
陆平生顺势搂着她的腰起身,正眼都没给对面一个。
明镜山见状,唇边飘起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湘东王以为明某居心叵测,其实不然,明某为的正是北朝江山!”
男人脚步顿了顿,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隔世的烟尘。
明镜山缓缓起身,“皇后多年无孕,如今却忽然产子,你可知,那太子身上流的,并非天家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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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榜的话根据榜单字数更新,没榜隔日更(攒收藏。)宝宝们也可以养肥了看。
更新的话都是在当天凌晨12点,存稿箱设定了时间自动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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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小俩口准备见面。
这次见面某人就要开启疯狂护短模式。
爱情,在不知不觉中就生根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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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改过一遍,最近又改了一遍,删掉很多内容和对话,让感情线更快点。
依然是求收藏的一天~另外推推正在写的预收《岁引》
